微凉的夜晚,医院的灯火依旧明亮,冰冷的瓷砖映射着人们来来往往的身影,哭声喊声连成一片,在寂静的走廊上十分明显。
单人病房内,楚舒琪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她……她还活着?
仍记末世时,几位出生入死的伙伴哭天喊地的悲伤,足以震颤天地。而她无望地看着自己的鲜血一滴滴流逝,并在心里想着:真好,好久都没好好睡一觉了……
然后她就在这无望中穿越了?还穿成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嘶,楚舒琪感觉头突然痛了一下,陌生的记忆宛如潮水般涌来。
原主因为父母离异,由父亲一手带大,从小体弱多病,还有些病娇。这不,她又生病了,虽然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但也足够让她住一个星期的院了。
楚舒琪皱了皱眉,拔掉左手上的针头,迅速穿好衣服爬下床,打开门看着医生和护士来来往往的身影,眼里突然湿润了,要是当年有医院该多好。
当年还是她很小的时候,弟弟因为单纯的受伤而失血过多死亡,那时只有参军入伍才有机会接受治疗,并且价格巨大,因为治愈公会都是由木系异能者编制成的,对病毒有一定的抑制作用,那简单的伤口更是小意思。
可为了安全起见,就是没有普通人的医院,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亡,弟弟是她唯一的亲人,最后也在悲痛中离开了……
后来,她参军入伍,先后和伙伴们成立两家人民医院,最后因为一个病人知情不报,感染丧尸病毒后,把正在手术的楚舒琪抓伤,她趁自己还有意识,杀死病人后,自己也自杀了……
紧接着,是伙伴们呼天抢地的声音,记得那时不断有泪水打落在她的脸上,可惜她没有力气了再睁开眼睛,带着几许遗憾,撒手人寰。
可是,若有人问,她是否后悔,她一定掷地有声的回答:“此生不悔!”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多像弟弟一样普通的人,她一直坚守在人性最温暖的地方,她相信弟弟也为自己感到自豪,那么一生足矣。
就是这样的信念,才有这一番事业,才有更多人与她一同进退,才在自己随风而逝时,有太多太多的人舍不得……
楚舒琪把思绪缓缓收回来,也罢,既然老天重新给自己机会,她一定要带着伙伴们的祝福,好好活下去。
突然,走廊尽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像是压抑着巨大的悲伤,多年的直觉告诉她,有人去世了,楚舒琪小心翼翼地躲在角落里观望。
只见一位中年妇女死死地咬着泛白的下唇,眼里是不可置信的绝望,滚烫的泪水不断翻涌而出,凝固的泪痕一次次被冲刷,妆容早已花得不像样子,因为哭得太久,只剩下悲恸的呜咽声。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送来的时候就不行了,因为没有及时输血,所以……”站在一旁的医生耐心地开口安慰,希望他们能够接受这一残酷的现实。
“你胡说,昨天妹妹还和我玩呢,她怎么可能……就没有了!”小男孩很是生气,妹妹就是被车轻轻撞了一下而已,怎么可能……
医生依旧耐心的安慰,在那一刻,楚舒琪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虽然无比悲痛,又要接受家属们的胡搅蛮缠,可从未找原因避开他们,因为别人的疼痛比自己痛苦一万倍,这种感觉从失去了弟弟开始就一直扎在她灵魂深处。
“我不听,我不听!呜呜……”小男孩疯狂摇头,他不要妹妹走,妹妹说好明天一起上学,一起玩的……
良好的教养使中年妇女很快缓了过来,抱起一旁挣扎着的孩子,擦了擦冰凉酸咸的泪水,她缓缓苦涩沙哑地开口:“我知道了,谢谢医生。”随即转身离开。
就在她经过楚舒琪的时候,她眼里的阴霾突然消失不见,像是看到了阳光一样,只剩下无以言说的喜悦。
像,实在是太像了,除了又瘦又黄外,五官都像极了自己的孩子!
“阿姨好。”楚舒琪看着她一直打量着自己,只好礼貌地回应。
小男孩也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妹妹?
那位中年妇女的脚下似有千斤重,艰难地,缓缓地来到她的身旁,僵硬地抱起她,颤抖着微微亲了两口。
当那干裂的嘴唇碰过她的脸颊时,楚舒琪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大脑已失去了思考,只待那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了脸上,才反应过来。
如若时光停留,梦境怕都是如此虚幻。
楚舒琪有些不知所措,任由她抱着自己,好温暖的怀抱……
疲倦突然涌来,她渐渐睡了过去。
*
再一次睁眼,楚舒琪看到很漂亮的粉色幔帐,随风缓缓飘荡,耳边时不时传来阵阵风铃声,轻悠空灵。
这里是?
“妹妹,你醒啦!嘿嘿,别怕,这是你的新家,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啦!”身旁的小男孩开心地开口,“对了,我叫江慕文,你呢?”
“楚舒琪。”楚舒琪睁眼看着他,原来是那个小男孩啊!
“楚舒琪,真好听。我跟你说啊,我家可好了……”童稚的声音像是久远的回忆,被尘封的时光缓缓打开,楚舒琪的眼眶有了雾气,她……有家人了。
本来以为这一生又是悲苦凄惨,没想到突然来了个急转弯,老天也觉得自己太可怜了吗?
楚舒琪粲然一笑,苦涩的泪水缓缓流下,瘦弱的脸上因为常年不笑,此时像极了从地狱爬起来的恶魔。
这梦真是美好啊……
但当楚舒琪认为这是一场梦时,这偏偏又不是一场梦,原来自己阴差阳错成了小男孩的妹妹,更确切的说是成了一个替代品。而去世的正是小男孩——江慕文的妹妹,江小雪。
自己的父亲知晓这件事后,便带着江母给的钱跑了,楚舒琪早已猜中了这样的结局,闭了闭眼,再未流出一滴泪来。
她清楚的知道,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毕竟自己现在只是,寄人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