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
芙君一天下来甚是疲惫,干脆坐在那人腿上等着蛊毒发作,忽然一股幽香袭来,芙君就这样靠在那人怀里睡着了。
醒来时以经到了下半夜,那人早已不知去向了。
芙君赶忙起身向隐莲影走去,忽然又想起什么,抽出腰间佩剑,踏剑而行。
一阵大风吹过,离隐莲影还有一小段距离,芙君忽然闻到一股猩甜的气息,心下一惊,加快了行速。
天空有惊雷闪过,看着眼前的满片狼藉心里蓦然一凉。
走过那遍地尸山,芙君看到了坐在院中的母亲。
一棵染血的桃树下,一个白色身影端坐在那,安静又优雅,可就是这样的安静让芙君越发的不安起来。
芙君跑到那棵桃树下小心翼翼的转过了母亲的身子,入目却是惊恐不止。
芙君母亲身上没有一点伤,唯有那张脸,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划伤,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芙君抬手放在母亲的鼻子下,身子徒然一抖。
眼前之人以经死了!
看着不久前还在训话自己的人就这样无声的死去了,芙君的心里根本接受不了。
是谁?是谁干的?!
芙君心里此刻只剩下了恨意,他要为自己的家人报仇!
“你还是来了啊。”
“是你!”芙君放下自己母亲的尸身,看向了来人。
此刻,那人身上的衣服沾染了不少血,那都是自己家人的血!
没有一点犹豫,芙君提剑刺向了那人。那人却是轻松一个侧身,躲开了。
芙君见一击未中,又是一剑,那人轻轻一跃,落在了那棵染血的桃树上。
芙君正要上前,忽的感觉双脚一疼,直直跪了下来。
站在桃树上的起那人双手一抬,又是一阵痛意袭来。
芙君借着月光看到了两条细细的银线,这线极细,若不是在月光下闪着点点银光,怕是没人发现得了。再往下看,那银线却是穿透了芙君的双腿,膝盖以下的地方都隐隐作痛。
那人对着跪在地上的芙君道:“还想杀我?”
芙君双眼猩红,死死地看着那人,道:“为什么,你不是说……”
“我说过什么,我不过是说没伤你的家人,但不代表以后不杀啊,不过你还真信啊,真是亦如当年呢。”那人一阵长笑。
芙君听完,气得不行,站起身来就要去刺那人,可是那人双手微微一动,芙君便再没有力气站起来。
“怎样,这冥丝的滋味可还好?”
芙君又重新跪在了地上,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水。
“还在苦撑呢,这冥丝入骨可不是一般的疼,你只要求我,我就解了这冥丝,如何?”那人看向芙君,带着戏虐的味道。
“不可能!”芙君微微喘息,但仍旧不低头,死死咬住牙关。
“是吗!”那人一个用力,嵌在芙君腿里的冥丝骤然绷紧,丝丝鲜红的血顺着那几根冥丝流了下来。
“求饶我就放过你。”
“休想……咳咳……”芙君撑着剑稳住了身形,冥丝切肉之痛,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了得。
“念在你曾救过我的份上,今天我不杀你,但这双腿我要了。”那人声音森然冰冷,那人双手骤然一提。
“啊!”
几道银丝骤然抽离,那人拿着银丝轻轻把玩,眼神冰冷。
芙君浑身都在颤抖,他现在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
那人收回了冥丝,“你以后若是听话便不用受这苦。”
芙君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没一会就疼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以经是第二天了,身边都是亲人的血,但却不见亲人的尸体,忽然芙君眼角一撇,看到了自己前面不远处似是用剑写的一行字——这些死人我帮你扔了。
芙君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家人,连自己的亲人都护不住。
芙君用双手脱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那片桃林,那片父亲与哥哥一起种的桃林。只有在这里,自己才能得到一点安慰。
昨日本是自己十八岁生辰,却变成了如今这般。
芙君来到这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里还有一间精致的院子,想来是父亲以前与哥哥修的吧。
芙君到这一住就是四年,每天都是独自一人,但他却在附近不停的救人,看到有伤者,需要帮忙的都会上前拉一把,为此,这里的人都晓得在一片桃林里有一位善者。
但是很少有人见过这个人的面容,因为每次芙君救人都是带着有帷幄的斗笠的。
可多多少少还是不小心被一些人瞧见了去,见到的人都为之惊叹,那张脸当真是风华绝代,然而那张风华绝代,俊美无疆的脸却并非真容。
“出水芙蓉子清君”便是后来这些人对芙君的称呼,因为没有人知道芙君本名,所以大家都叫芙君为——子清君。很多人都想见一见这传说中的子清君,奈何没人敢前去这片神秘的桃林找寻,因为被救过的人都说此人武功深不可测。
也正是这样,芙君传言变得越来越神秘了。
救人不过是芙君打发时间的做法,他双腿已废,根本不可能再报仇,而这恨意也在时间的推移中,越来越深沉。
直到芙君遇见受伤的叶昔……
叶昔说要报仇,这让芙君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他的仇还未报呢!
芙君看着跪在地上的叶昔,走上前去将他拉了起来,道:“走吧,现下我们要去哪?”
叶昔还有点没回过神,想了半天才道:“先去镇上看看吧,我也还没想好要去哪。”
一路上叶昔都在沉思,方才自己没注意,现在回过神来,便觉得很是可疑。芙君究竟是如何知晓自己的母亲葬在何处的,他明明记得曾经有人说自己的母亲是跟旁人走了,随说当时的他并未太相信,可是就算他的母亲去世了,芙君又是如何得知的,这让叶昔很起疑。但叶昔也没有贸然去问芙君,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了一边。
芙君骑着马与叶昔来到了镇上。
这是一个繁花的小镇,镇虽小,但人倒是有不少,川流不息。
一路走来花了不少的时间,现在已经日落十分了。
叶昔:“子清,我看时辰不早了,我们先找间客栈住下吧。”
芙君:“嗯。”
叶昔又走了一会,忽然道:“就这啦!”叶昔抬手指向一块牌匾。
芙君顺着叶昔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便立马转过了头,不再去看,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叶昔看到芙君的反应,有点想笑,但却忍住了,“怎么,有什么不妥的吗?”叶昔问的很是天真,但那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芙君看了看那楼阁,再看了看叶昔,最后看向了远处一间不大的客栈。
芙君调转了马头,刚走两步,叶昔就拦住芙君,道:“子清,就这嘛,不是很好吗?”
芙君深吸口气,看着叶昔一字一句,道:“那个地方不适合你。”
叶昔看着芙君认真的样子,强忍着笑,“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客栈吗,怎么就不适合我了?”
芙君一愣,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本来就知道这不是客栈。
芙君语气一冷,“去那边。”
叶昔见芙君有点生气了,就没再玩笑了,跟着芙君到了那间古朴的客栈。
“芙君还真是喜欢这样的地方。”叶昔这样想着。
到了客栈就不好在骑马了,而且住房都在二楼,所以当叶昔进到客栈里时芙君却迟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叶昔刚想问芙君怎么了,就想起芙君行动不便,当下走到芙君的面前蹲了下来。
叶昔蹲下来对着芙君道:“上来。”
芙君一愣,但还是没有下来,叶昔不明所以,道:“子清,快点啊,等会都没房了。”
芙君还是没动,叶昔站起来看着芙君,道:“别磨蹭了,快点下来。”
芙君深吸口气,道:“下不来。”
叶昔一听猛然想起芙君上马时也是自己帮芙君上去的,这会让芙君自己下来是不可能了。
叶昔思来想去只能抱着芙君下来了,“子清,那我抱着你下来,这样总行吧。”
芙君双手微微拽紧了缰绳,过了一会斗笠抖了一下。
叶昔看见芙君同意了,二话不说就抱着芙君下来了。叶昔一只手环着芙君腋下,另一只手卷起芙君的双腿,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客栈。
一楼有不少坐在桌前吃饭喝酒的,看到一个年轻抱着一个带着帷幄斗笠的人时都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叶昔听见有人道:“你看那,那两口是来这住房的吧,看那男的长的多好看。”一名吃饭的大姐说道。
“你就别妄想了,都这么大人了,还想着老牛吃嫩草呢。”
“就吃,你拦的住我?”
“我拦不住,你丈夫可以啊。”
“……”
……
叶昔对他们的谈话没有太多的信趣,快步走到了二楼,但又一点叶昔却是觉得有意思。
“两小口,”叶昔想着,“这么说子清不就是我夫人了,哈哈哈哈……”
叶昔有点绷不住了,没过一会就笑了出来,而且特别放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芙君哪里不知道叶昔在笑什么,刚刚的话芙君也是听到了的。
芙君有一点不自在,动了动,结果就听叶昔道:“娘子乖。”
“你!”芙君被叶昔的话呛到了,但又说不出什么道理来,硬生生的憋着。
到了房间里。
叶昔把门关上后就没有动做了,芙君等了一会不见叶昔放自己下来便开口道:“可以放我下来了。”
叶昔低头看这芙君,忽然恢复了沉稳的样子,“放哪?”
芙君指着屏风前的一把陈旧的木椅道:“那把椅子。”
叶昔走到椅子前弯下腰来慢慢的将芙君放到了座椅上,叶昔的头和芙君的肩离得很近,仿佛间叶昔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桃花香。
叶昔一愣,好半天都没有起身,芙君道:“叶昔?”
叶昔听到芙君叫唤,回过神来,有点好笑的到了声歉。
现在是冬天,但是这房间却是很暖和,没一会叶昔就感觉到有点闷,起身去打开了房间的窗子。
一阵喧闹声传了进来,夹杂这一些兵器相撞的声音。
叶昔凝神一听,猛地抬头看向了头顶,忽然一个满身是血的黑衣人飞了下来,准确的说是摔了下来。
叶昔一脚跨出了窗子,芙君忽然喊道:“你去哪?”
叶昔回头看了一眼芙君,有点兴奋道:“我去活动活动。”说完就飞了出去,消失在了夜色里。
芙君没想到叶昔突然走开,想追出去奈何自己根本没那个能力,就只能在房间里坐着等叶昔回来。
屋顶上。
叶昔飞到屋顶,快速跟上了那些人。
一群人混在了一起,是一个少年和一群不知哪来的杀手。
叶昔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待叶昔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微微一愣。
那少年后面的黑衣杀手紧追不放,少年也是奋力奔跑,但距离还是越拉越进,眼见一个杀手就要追上了,叶昔一踢脚边的瓦片,掷向了那个杀手。
一声闷响,那个杀手竟被打了下去,半空中好似还喷了口血。
被追的少年一愣,回头一看,却是谁也没看到。那群黑衣人越追越进,又有一两个赶了上来,少年见状一个快速转身,停在了原地,不跑了。
那群黑衣人也停了下来,两方人杀气腾腾,都要至对方于死地。
叶昔悄咪咪的来到了两方人的附近,观察着各自的情况,随机叶昔再次看向了那个少年,这次离得近,叶昔测底看清了那少年的面貌。
看来是老熟人,叶昔嘴角扯了扯,一跃而出,拦在了黑衣人的前面。
那些人见有人敢拦路,都纷纷亮出了兵器,“你是何人?”那群人吼道。
叶昔不紧不慢的回道:“来杀你们的人。”
“黄毛小子口出狂言。”一人说着便提剑冲了上来。
叶昔轻笑一声,一把抽过身后少年的佩剑,剑光闪现,是把好剑!
只见叶昔一道剑气扫了过去,那个冲上来的人就被打下了屋顶,后面冲上来的黑衣人都快速停了下来,“尔等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坏我等之事!?”
叶昔不耐烦了,幽幽的道:“杀你们的人!”数十道剑气横扫过去,在片刻间撂倒了好几人,仅剩的两个人见状撒丫子就跑。若不是之前这些人还气势汹汹的要杀身后的少年,就以这逃跑的数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短跑比赛呢。
少年愣愣的站在叶昔后面,过了一会才开后轻声问道:“可是叶哥哥?”
叶昔闻言转过身面向那个少年,微微一笑,道:“是我,如何,意不意外?”
少年甚是激动,好久都没说出话来,好半天才小声道:“我……我还以为……”
“以为我什么,”叶昔抢先说道,“以为我死了?”
“没有没有,”那少年赶忙摇头,“可是叶哥哥你这些天究竟去哪里了呀,古峪可是急死了。”少年正事和叶昔在一个老师门下的同窗——古峪。
叶昔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道:“你为何被追杀?”
古峪一愣,有一点不确定的道:“是师父……他派人来的。”
叶昔冷笑:“还不相信是他老人家干的啊,你师兄我可是差点被你的好‘师父’给杀了呢。”
一阵风吹过,吹得古峪一个激灵,怔怔的道:“真的是师父干的,可是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叶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应为我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他就要杀我然后他就可以一个人占为己有了啊。”古峪听了这话好久都没回过神。
……
客栈……
芙君坐着等了叶昔好久,见叶昔还未回来,又觉得自己这一天奔波许久,还未来的及换衣洗漱,便叫来了小二,打来了一桶热水倒在了浴桶里。
小二出去后关上了房门,芙君坐在浴桶边,看着氤氲冒白气的热水出神。
一阵闷雷声起,拉回了芙君的思绪。
芙君取下斗笠,解了束发的白绸带挂在一边,又艰难的解下了外衣,正欲褪去中衣,忽然听见一阵细微的响声,芙君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做,快速戴上了斗笠。
芙君戒备着,忽然透过屏风看到那边的窗子开了,还没等芙君看清来人是谁,就听那人道:“今日听镇上的路人说有一貌美的郎君带着一青衫女子来到了这家客栈,现在看来这位青衫女子可不见得是‘女子’啊。”
芙君听着这人讲话,觉得分外耳熟,犹豫道:“飞花?”
那边的人似乎叹了口气,道:“我可不是什么‘飞花’,本殿下可是闻名江湖的……”
还没说完,一个声音便响了起来,是从屋顶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