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
一个十六岁前后的少年站在一座断崖上,凛冽的寒风刮过他的脸颊,一滴闪着粼粼红光的鲜血从那少年的脸颊上滑落,滑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断崖。
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威胁道:“无念尊,老夫再说一遍,将玉杀令交出来,老夫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否则就休要怪老夫不客气。”
被称作无念尊的那名少年转过身。没有一丝温度的双眸看向了那位老者,道:“师父,你当初教徒儿不要贪念俗物、名誉,徒儿做到了,可您呢?为了一个玉杀令要逼徒儿死!”
老者听后没有一丝波澜,依旧是威胁道:“你交还是不交,为师最后再问你一次。”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又向断崖边走了两步,老者一见连忙道:“孽徒,还不把玉杀令交出,为师也好让你死得其所!”
“呵,‘师父’,你也配,”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少年终于放开了,道:“我念你养我教我,才没有杀你,不然就你还能活到今日。”
“少废话,交出玉杀令,可留你全尸!”老者不耐烦道。
少年退了一步,道:“哦?全尸,怕是要让您老失望了,我可没打算给自己留全尸。”
老者一听,心道不妙,可还未来的及做出动作,就见那人毫不犹豫的跳向了断崖,最后听那人道:“此生,再不欠你。”
那老者快步走到断崖边,望着云雾缭绕的崖底,心里一阵怒火:“好啊,好啊,学会违抗师令了!”
随后愤恨的转身对身后的一群人道:“不孝徒带着玉杀令跳崖了,这崖下是一片桃林,绵延数里,如若那孽徒没死必定要逃走,我等须立刻赶往桃林。”
有一人道:“可那桃林不是咱们的地界,这样贸然闯入怕是不好吧。”
“有何不可,难道我等百人,还敌不过一个桃花陵主!”老者不耐道,“再不快些,怕是要让那孽徒逃走了。”
众人听老者的话有理,便也没有再耽搁,跟着老者向桃花林去了。
满山粉红,遍野花香,溪水汩汩。
叶昔跳下来后并没有死。叶昔落下的地方是一条小溪,说是小溪吧但那溪水却异常的深,叶昔就是落如了这条溪间才捡回一条姓命。
好容易从溪水里游了出来,却因之前的伤势,体力不知晕了过去。
深夜,寒风吹醒了他,叶昔睁开疲惫的双眼,好半天才想起自己的处境。
强撑着站起了身子,步伐虚浮的朝西边的桃林走去。
叶昔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了,他自己已经没有家了,可他既然还活着就要好好活下去。
西边,这条路是走出桃林的路,现在自己身受重伤,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人烟,所以必须走出桃林找人医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昔都快睁不开眼了,忽然看见前面有一间精致的木屋,当下心生希望,脚步都不由的加快了,他还不能倒在这里,他还没有杀掉自己的仇人,还没有报仇呢!
来到那间木屋前,叶昔还很有礼貌的敲了敲门,等了许久,终于有人来开门了,那人带着一个斗笠,看不清面容。
里头的人看到门外的人不由微微一愣,随后又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静静的等着那人开口。
叶昔见这人身形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索性不想了,声音疲惫道:“在下受伤急需医治,不知可否借阁下院落一用。”
门里的人没有说话,但是斗笠抖了抖,代表同意了。
叶昔当下二话不说快速走了进去,路过那人时叶昔发现那人竟是坐着轮椅的,想必是双脚不便吧。没再多做停留,叶昔朝着一间偏房走去。
进屋后不久,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需要帮忙吗?”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叶昔在思考要不要他进来,就看见没锁的门被推开了:“失礼了,不过阁下的伤不轻,需得赶快医治才好,在下略懂一些医术,不若就让在下替你医治吧。”
叶昔没有异议:“谢过。”
那人听后就开始动手处理叶昔身上的伤口,半点也不耽误。叶昔看着那人的手法很是娴熟便忍不住问道:“阁下是学医的?”
那人随意答道:“略懂。”
叶昔没再说话,任那人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过了一会那人道:“要上药了,有点疼,你且忍忍。”
叶昔表示:我都伤成这样了,还会怕疼!?
“啊!”
叶昔疼的叫出一声:“好疼,好疼,啊……”
“早说过会很疼。”
“可也不是这般疼啊,这比我受伤的时候还疼好几倍。”
“疼,才好的快。”
叶昔不说话了,这是什么道理,疼才好得快?都快痛死我了!!!
“好了。”那人已经将叶昔的伤包扎好了。
叶昔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绷带开口问道:“这伤要多久才可以好啊?”
那人淡淡的道:“半月便可痊愈。”
半月。叶昔在心里估算着这半月里那伙人会干些什么,想来就是四处寻自己。
“还不知阁下何名?”叶昔忽然道。
那人明显愣了愣,随后才道:“芙君。”
?????什么???夫君?!!!
“你说,你叫什么?”叶昔以为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芙君显然不想再说一遍:“你可以叫我子清。”
这字听起来还行,比起前面的“夫君”。
“哦,对了,还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呢,我叫……”叶昔话还未说完就听芙君开口道:“叶昔,字如澈。”
叶昔:“子清知晓我的名字。”
芙君:“略有耳闻,江湖人称‘无念尊’。”
叶昔:“原来我的名字有这么响亮啊。”
芙君:“……”
叶昔却是没有注意到,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是如何认出自己且知晓其名的。
“不早了,你早些睡吧。”芙君看着外边说道。随后坐着轮椅出去了。
叶昔本能的对芙君没有戒备,好像曾经就见过一样。
叶昔走到门前关上门,看着这陌生的地方好久才走向一边的床榻。倒头就睡,叶昔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阳光照进窗子,叶昔起身穿衣,准确的说叶昔是被晒醒的。
过了一会叶昔走到芙君住的那间房前,轻轻敲了敲门:“子清在吗?”
过了会有人回道:“嗯。”
叶昔:“我可以进来吗?”说着就推开了门。
里面的人没想到叶昔会贸然推开房门,此刻愣了愣,随后道:“转身。”
叶昔没明白,径直走了进来:“转什么身,我吗?”说着已经走了进来。
芙君:“别过来。”
然而叶昔已经来到了里面,看见屏风后的芙君道:“你在做甚?”
芙君:“你转过去。”
“为什么?”叶昔越发好奇了。
芙君有点仓促道:“换衣,不便见。”
“那有什么不便的,都是男的啊。”说着就走过了屏风转入里面,这一看叶昔却是愣住了。
好俊的公子,世间怎的会有如此俊美之人。
叶昔的目光紧紧的看着芙君,从脸到脖颈再到胸前。芙君没想到叶昔会不听自己的话进来,有些不悦,但更多的是慌张。
慌什么呢,慌叶昔那贼兮兮的目光。
叶昔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芙君,眼神没有半点回避,芙君快速转过轮椅背对着叶昔。
叶昔还没看够呢,芙君就转过了身。
快速穿好衣服,戴上斗笠后芙君才转了过来,此时芙君已然恢复了平静。
芙君看着叶昔问道:“你来此做甚?”
叶昔回神,道:“我是来跟你道个别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所以要走了。”
芙君眼底闪过一抹情绪,但很快就被掩去了。
芙君抬起头,没来由的来了句:“我也要去。”
这下叶昔懵了,怎么芙君也要跟着,难不成那群人跟芙君也有仇?想到这叶昔就莫名的开始兴奋了,那岂不是路上多了个同伴,不孤单了。
就是不知芙君的功夫如何,是何等境界:“子清,你要去也可以,但是这一路上会遇到许多危险,你可以保护自己吗?”
芙君听到这话眉头微皱,道:“可以。”
叶昔:“口说无凭,你施展个术法给我看看先。”
芙君那双淡青色的眼眸深邃的看着叶昔,随后微微一抬手,狂风四起,一片粉红的桃花瓣轻轻的落入芙君的手心,再抬手,那片桃花瓣轻飘飘的飞了出去,却在触及门外一棵碗粗的桃树时,树断枝落,一阵桃花雨猛然落下。
叶昔在见识了芙君的历害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但也少不了佩服,年纪不大却已有如此功夫着实厉害,只是可惜了那双腿,怎的就走不了了呢?唉……
芙君看向叶昔:“我可以同去了吗。”没有疑问,更多的是肯定。
叶昔表示没有异议,毕竟这人功夫如此高强,带在身边也不是坏事,就是不太好照顾,谁叫芙君双腿不好呢。
叶昔刚想说可以走了没,芙君就道:“你伤势未愈,不可运功,且再等几日。”
叶昔:“可是我的仇还没……”
芙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叶昔,“好吧,那我就再养几日,待伤好我们就出发。”
午间,叶昔坐在饭桌前看着芙君,眼睛一眨不眨的,芙君正在吃饭,忽然感觉一道热切的目光,下意识的抬头,就看见叶昔那双贼兮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虽然戴着有帷幄的斗笠但还是被那眼神惊到了。一口饭忽然卡在喉咙里,芙君顿时猛地咳嗽起来,叶昔见状递给芙君一杯水,芙君却是如何也没有要接的意思。就这么静静的盯着叶昔手里的那杯水。
好久芙君才把那口饭咽了下去,此刻芙君的双颊微红,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浮现,如果叶昔看得见芙君现在的样子,估计又要紧盯不放了。
叶昔见芙君不喝自己递的水,突然可怜兮兮的道:“芙君,为何不喝如澈的水~”
芙君听到这话身子一僵,抬眼看着叶昔道:“不要叫我的名。”
叶昔:“好啊,那我就叫你夫君~如何?”
芙君没再开口说话了,心里却在思考着叶昔刚刚叫的“夫君”二字。
一顿饭吃的芙君好不自在,叶昔要不是盯着自己看,要不就是问些有的没的。芙君选择不回叶昔的话,叶昔就不要脸的叫“夫君”,搞得芙君不得不回话。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了。
十五天后。
叶昔站在芙君的房前没有在贸然推开门但也比上次好不到哪里去:“你穿好衣服了没,我要进来了哦。”说着又推开了芙君的房门,但这次芙君却是衣裳整齐的坐在轮椅上。
看到叶昔迫不及待的进来,芙君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随后道:“可以走了。”
叶昔:“就等你这句话呢,不过你要如何走啊?”到此时叶昔才想起芙君双腿不便,走不了路。
芙君:“后院又一匹马,帮我牵来。”
“好。”说完就直奔后院。
叶昔看到那匹马不由的感叹了下,这芙君当真是个有钱人,连千里名驹“夜北马”都有,唉,自己就没这么好的东西。不知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叶昔好久都没有动,就这般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