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回曲折的路是怎样的?司徒若曦不懂,她也不需要懂,她只知道向着西南方向一直走就能去攀那座名叫朝圣榜的山峰,就能让张喻知道自己的所在。她已经等了张喻六年,这一次,她不会再坐以待毙。因为等一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思你不得见,念你无处寻,就连梦里你的身影都已经开始模糊不清。如果真的很痛苦,那就勇敢迈出第一步,那就努力去追寻,即使没有终点,即使最后一无所有。
一人一马,穿过了潦倒的村庄,穿过了繁华的城镇,路过的风景,都似浮云一般无二,双眼前飘过,脑海里不记。
我就像那空洞的水杯,思念就像那甘甜的雨露,一点一点堆积,最后漫过了杯口,涓涓溢出。
越是思念,越是渴望,越是动力十足。
在穿越广阔茂密的丛林时,因为不懂地理,司徒若曦和她的马儿都陷入了泥泞不堪的沼泽之地。
马儿在沦陷,司徒若曦也在沦陷。她看着努力挣扎,却越挣扎越无力的马儿,她哭了,急切开口“你快起来,你快起来,你还要陪我去见他,你不能留在这里。”
可怜的司徒若曦,自己也身在泥泞沼泽里自身难保,还在担心着自己的马儿。或许是孤独前行了太久,或许是畏惧了孤独,无法表露的心声,难以言说的情感,一直压抑着,一直徘徊着,才使她对马儿产生了依赖。
最后,马儿和司徒若曦都渐渐消失在了沼泽地里。
原来在死亡面前,即使再强,你也无能为力。
双眼无法再睁开,双耳不能再听声,鼻腔无法再呼吸,嘴巴无法再张开。
黑暗,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傻丫头,你莫不成也想做那水中的鱼儿?”张喻牵着她的手,看着前方清澈见底的小溪,看着溪水中自由自在的鱼儿。
司徒若曦呆萌地说道“我也想做鱼。”
张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柔声道“我也想啊,自由自在,没有恩怨情仇,没有世间嘈杂。”
司徒若曦根本不懂张喻所说的话中无奈,缓缓蹲下身,用小手拍击着水面,玩得很开心,毕竟当时的她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而且心智还残缺不全。她从小到大都不曾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更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父母。几乎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抛弃了她,除了张喻和一位很漂亮的女子。在张喻面前,没有人能欺负自己,在张喻面前,她可以活得像个天使。可在她十二岁的那天,张喻和那个漂亮的女子闹翻了,张喻带着她逃了出来,紧接着就是无止境的敌人对他们穷追不舍。
“如果我们走散了,你一定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等我去接你。”
张喻将她藏在了隐蔽的山洞内,然后只身引着追捕她们的敌人一路厮杀离去。
在阴暗潮湿的山洞中不知等了多久,张喻依旧没有回来,她开始莫名焦虑,内心开始惶恐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感到了害怕。
又等了很久很久,因为饥饿,她走出了山洞,茫茫然地前行,她一边走一边呼喊着张喻的名字,最后滴水未进的她晕倒在了道路边。
或许傻人真的有傻福,她醒来后就看到了萧彩儿。
萧彩儿也看到了醒来的她,欢呼雀跃着离去“父亲母亲,小妹妹醒了。”
原来萧彩儿的父母是商人,在从京城归来时遇到了昏迷的司徒若曦,所以救下了她。
萧彩儿坐到床边,对司徒若曦柔声说道“啊妹,你都昏迷三天三夜了,现在终于醒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啊?”
司徒若曦呆滞地看着萧彩儿,呆滞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不言不语。
……
如今,司徒若曦离死亡只隔咫尺,她的神力在这沼泽地内没有任何意义,她想起了鱼儿畅游溪水的场景,她的全身开始放松,她本就娇弱的身躯开始变得灵活起来,一种无形的真气开始护住了她的周身,使她向上浮去。
在这片肮脏泥泞的沼泽地里,她已经化成了一条鱼,游啊游,最后竟然跃出了沼泽,落在了稳实厚重的土地上。
微风轻拂树梢,带起了一片枯叶,摇摆,旋转,最后落在了土地上,镶嵌在了沙石间,安安静静。
东方的京城是皇城,是灿烂辉煌的不夜城,那里是王公贵族的圣地,象征着权力。而西南方的朝圣天都是武境,是风起云涌的武林圣地,聚集着上百万的武者,这里的普通人很少,大多都是习武之人。
在朝圣天都里,每五年都会举行一次天骄朝圣,这是见证武林新秀的最佳时刻。
所谓的天骄朝圣,就是论剑大典,由众多武林前辈评分,有年轻天骄相互此试,最后列出三十岁以下,十二岁以上的最强一千人。
朝圣天都位属江湖第一大门派墨辞阁的地界,历来都是由墨辞阁主持,这一届亦是如此。
武林虽然有天骄朝圣的壮举,但未必所有的天才都会到来,所以即使是立了那朝圣榜也不免遗漏了些许天骄,并不完美。朝圣榜再不完美,也是一种借鉴方式,上榜之人皆要公布于世。
浩浩荡荡的街,形貌各异的人。一位戴着半脸面具的年轻剑客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朝圣天都内的特色。
剑客的后背背着一把紫耀青光的宝剑,腰间佩戴一把漆黑如墨的短刀。
剑鞘精致唯美,至于剑刃如何却是不知,但是有着如此漂亮的剑鞘,想必剑刃也不会太差。
腰间的刀很短,刀柄有螺旋条纹,古朴沧桑,刀面隐隐泛着鱼鳞重叠,怪就怪在此刀无锋亦无刃,似乎本身重量也不轻。
剑客走到茶摊内,随意找了张桌子。
“客官想喝点什么?”老板很热情,毕竟他看得出这位年轻剑客的着装和佩剑都是不凡。
剑客用手指轻敲桌面“最好的茶水和特色的茶点,各来两份。”
“好嘞。”老板喜笑颜开,越发觉得眼前的客人不凡,只是疑惑他为什么一个人却要点两份。
有问题就需要有答案,答案随之而来。
剑客用目光扫视了周遭,最后停留在了一棵老槐树下。老槐树下站着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模样甚是可怜。
剑客看着小乞丐,小乞丐也看着他。
剑客笑了笑,对那小乞丐说道“过来坐吧。”
小乞丐真的走过来了,然后呆滞地坐在了剑客对面。
茶摊老板看到肮脏的乞丐走进了自己的茶摊,心里着实不爽,但看在剑客是个财主的份上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做生意的人为什么要和钱财过意不去呢。
小乞丐自从坐下后就一直痴痴地看着剑客腰间的短刀,没有任何动作,也不说话。
剑客问道“你想要我腰间的佩刀?”
听到剑客的问话后,小乞丐双眼顿时放出异彩,连连点头。
剑客“你跟了我两天两夜就只是想要我腰间的短刀,为什么呢?是因为好看吗?我的剑岂不比这刀还好看。”
小乞丐顿时不悦,摇了摇头,语气肯定地说道“刀好看,刀最好看。”
剑客又笑了笑“你是第二个说这刀好看的人,第一个是他的主人,也就是我的师傅。”
小乞丐不明所以,肚子也不争气的响了起来“咕噜噜。”
剑客“这样吧,只要你说出这把刀好看的理由,我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乞丐似乎想到了什么,委屈地哭了起来“我很想很想他。”
剑客皱起了眉头“想谁也别哭啊,别人会说我欺负你。”
小乞丐谈吐不清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张喻。”
原来这个小乞丐就是那司徒若曦,只身一人跋山涉水,还是凭着那份执着来到了朝圣天都。
剑客“你认识张喻?”
听到剑客的问话,司徒若曦点了点头。
剑客眉头舒展“我叫叶修,一会儿我就带你去吃饭。”
司徒若曦不仅吃得很饱,她还在福鑫客栈里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只是衣服依然是黑色的,因为她喜欢黑色。
叶修等司徒若曦出了房间后,对司徒若曦说道“原来你是这般漂亮,你放心,等后天的论剑大典过后,我就带你去找张喻。”
司徒若曦似乎很纠结,半响才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坏人?”
“哈哈哈哈,单凭张喻这两个字,我就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半分,包括我自己。”叶修说完就将腰间的短刀解开,然后扔给了司徒若曦。
司徒若曦接住了短刀,疑惑问道“给我?”
叶修“既然你认识张喻,也见过这柄短刀,那这把刀就送给你了,况且挑衣服时你喜欢黑色,这把刀也是黑色,正好适合你。当然了,我是它的第二个主人,我也可以为它选择第三个主人。”
司徒若曦将短刀紧紧抱在怀中,舍不得松开。
叶修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司徒若曦的种种表现上,他已经看出了司徒若曦心智不全“我已经吩咐过这家客栈的老板了,这两天你都可以在这家客栈里自由出入,食物也会按时送到你的房间。”
叶修离开了,这一离开就是一整天的时间,直至第二天清晨,司徒若曦也没有再见到叶修。
明天就是论剑大典,凌小仙曾对司徒若曦说过,朝圣天都非常大,在朝圣天都的中心地带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峰,只要司徒若曦在山下通过了初试,就可以寻找一块写着登天路的石碑,循着旁边的小道上山挑战。
“小姐姐,朝圣榜有一千个名额,只要小姐姐进入前一百就可以止步了,毕竟再往上的都是武道的妖孽,都很强。”这是凌小仙之前的善意提醒,可司徒若曦并不清楚什么是强什么是弱,她只知道,自己攀得越高,张喻就越容易看到自己。
高耸入云的孤峰,目前江湖第一的门派墨辞阁,多少人仰望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