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旭日将升。
何参躺在床上一夜未眠,他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晨光思绪万千。
他有些恐惧,这份恐惧来自于一个人——孟追。
昨夜,何参被姜书陌戏弄后本来十分恼怒,可是他看着姜书陌似笑非笑的样子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发火。
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差异而是何参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孟追与孙河阳周旋不是因为什么知己难觅,而是他想从孙河阳口中套话。
孙河阳对稽查司并不熟悉,可是孟追偏偏就从他的话语中找到了蛛丝马迹从而推测出了稽查司异常的原因。
不,也许,他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天知道孙河阳在不知不觉间还被套走了多少东西!
这还不是最令何参恐惧的,最让他心惊胆战的是昨夜孟追看他的眼神。
那眼神犀利深邃又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何参觉得自己仿佛被看透了,他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何参在那一刻才深刻地感受到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这个人表面上人畜无害,云淡风轻,可实际上他就是一条毒蛇,他可以收起毒牙也可以随时随地让人死于他的毒液。
昨夜之事是孟追给他的警告,孟追应是已经察觉了他的欺瞒,他在告诉他,即使他不是他的主子也绝不允许欺瞒。
怪不得,在刑狱司的时候,老叶与他谈话结束后战战兢兢,面露惊恐。何参虽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是他现在可以想象出叶牢头受到了怎样的摧残。
何参忽然有些担心于桓,他喃喃自语道:“于大人真的能驾驭的了孟追吗?”
……
何参未得好眠,姜书陌也是一样。
昨日姜书陌与老叶谈了很久,威逼利诱之下好不容易封住了他的嘴,然后她又为了套话与孙河阳聊了半个时辰。
这一通操作下来她累坏了,可是她一想到沈临安就住在她隔壁,她就怎么也睡不着,一直睁眼到天明。
姜书陌躺在床上伸个懒腰,从枕下的一个小木盒里摸出一粒清血丹服下勉强打起了精神。
她必须要去做正事了。
姜书陌换衣洗漱后准备去找于桓汇报一下昨天的工作,可她刚一打开房门就看见何参站在门外。
“何小哥这么早前来有何贵干?”姜书陌问。
何参听到询问却不敢抬头她,他现在对姜书陌有阴影。
“先生直接叫小人何参就好。小人是来接您去见于大人的,大人在内堂等着呢。”何参恭敬行礼道。
姜书陌见何参如此恭谨心下满意。
她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之前何参表面上一口一个“孟先生”叫的十分恭敬,可姜书陌知道何参其实从未真心敬重过她。
不过姜书陌也能理解,毕竟真要细较起来死囚还不如奴仆“身份尊贵”呢。
可是,她不能原谅何参的欺瞒。
昨晚,姜书陌对稽查司的异常百思不得其解,可何参却十分淡定。以姜书陌对何参的了解,他一定是知道原因的。
姜书陌一直在等何参主动告诉她,可何参却什么也没说。
姜书陌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元都,她的计划不容有失,而何参的行为却给姜书陌敲响了警钟。
他今日可以欺瞒小事,明日就可坏她大事,这是姜书陌不想看到的。
所以,她借着与孙河阳交谈的机会既套出了许多有用的情报又敲打了何参,一箭双雕。
姜书陌对何参的才智有信心,她相信何参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果然,何参一早就等候于此,看来他是懂了。
“好,咱们走吧。”
姜书陌温和一笑,如同春风。
何参见状也微微一笑,不过那笑容却略有些尴尬。
就在姜书陌和何参准备离开时一个淡绿色的身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姜书陌看着拦路的沈临安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来她昨晚的预感是准的……
……
姜书陌已经离开元都十年了。这十年间元都里的旧人们死的死,走的走,而余下的人一心效忠新朝也早已将那位“前朝废帝”抛之脑后。
所以,姜书陌才敢为了报仇铤而走险重回元都。
不过,虽然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但是元都里还是有一些她忌惮的人和事。
比如林清辞,比如暗卫营,再比如沈临安。
林清辞和暗卫营还好说,他们一个在远北疆不能返还,一个躲在暗处无法勘破姜书陌的伪装,只有沈临安……很麻烦。
世人皆以为沈临安痛恨嘉成帝,不然他也不会公然写诗骂嘉成帝是昏君。
更何况,沈临安还因此被嘉成帝教训过。
堂堂沈国公独子,当世神童,竟然被一个昏君脱了裤子揍……
依照沈小公爷的脾气,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呢?
所以,在民间野史中,他们二人是妥妥的宿敌。
然而,事实却并不是这样……他们的关系很复杂,很微妙。
说他们势不两立,相看两厌,可据说姜书陌假死的时候沈临安也是哭过一场的;说他们惺惺相惜,性情相投……呃,也是扯淡,他那首成名之作举世闻名的好不好。
不过,这都不是姜书陌忌惮他的原因,姜书陌忌惮他纯粹是因为——他们太熟悉彼此了。
……
沈临安站在晨光中,艳丽的脸庞熠熠生辉,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折扇,嘴角含笑,眼中却闪着寒光。
他看着姜书陌,心中满是疑惑。
为什么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如此奇怪呢?
姜书陌内心慌的一批,但是她还是不动声色地向沈临安行礼问道“在下见过小公爷。不知小公爷有何贵干?”
“没什么,出来散散步而已。”沈临安回答。
“既然如此,在下还有要务在身先失陪了。”
姜书陌说完转身就走,可就在她和何参即将走出后院大门时,身后却又响起了沈临安的声音。
“等等……”
姜书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