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不该报那么大希望嘛。
琉荻斯翻箱倒柜也没有找到什么食材,她又实在不敢去地窖——她视为整个城堡最为令人害怕的部分。
或者她可以考虑去露台和欧泽拉谈判一下?
作为她醒过来在永郄纪遇到的第一个生物,欧泽拉还是很有分量的嘛。
你看,她现在手头有的三件东西,都与他有关——银质的,对付血族特别实用。
明明是蒙库西季,她忽而感知到无边的冷意,推开城堡厚重的大门,只见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哦,春寒料峭。
她穿的少,自然有些发抖,尽管曾经居住在沿海不雪城少有见到雪花的时候,她正想去玩玩雪什么的,但是无奈她畏寒。
急匆匆跑到衣帽间披上一件舒服的绒毛披肩,将其卷一卷,整个人瑟缩在其中,一步一步上了楼梯。
她忽然发现了摆钟停止的现象,于是轻轻敲击了一下——摆钟显然没有理会她的动员邀请。
正当她下楼准备去寻找些什么修钟摆的东西的时候……
“轰——”她感知到贤者之链遭受攻击的反馈。
欧泽拉在破坏贤者之链?这是不可能的,在贤者之链的控制下,他几乎没有反抗力——是有人来了。
要不要去?
去,意味着会正面遇上这个人。来救欧泽拉的人一旦和欧泽拉联手她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想杀欧泽拉的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或者也不会放过他;途中经过的也只有血族人,她几乎举目无光;万分之一的几率是叔叔或者表哥——实际上现在这个琉荻斯还没有准备好和他们相遇。
不去,意味着她或许可以苟且偷安。但是同样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以上所有情况都可能在某个未来再次出现。况且!她饿了……她想出去觅食……出去就代表着需要一个像欧泽拉这样的人作为向导。
她的心底纠缠着许多猜测。但是终归脚步一点没有慢下来地一级一级冲上楼梯。虽然挺茫然,想着自己说不定就交代在这里了。
预感总是很容易应验,她确实交代在那个人手中了。
她慌里慌张地推开门跑向了露台。
入目先看到的却不是欧泽拉或是她的贤者之链……而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华贵的公爵服,披风长长,温柔的浅金微卷长发,笔挺的身姿长身玉立,白得透明的指节和精雕一般的侧颜。还有那种漠漠然刻入骨髓的矜雅气质——“独立西风染冷霜,凝曙阶兰照晨光。”
她愣愣地站在门前,出也不是,入也不是。
那个人好像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一股原本完全没有的凌厉气息向她笼罩过来,将她整个人压地瞬间倒下——至少和叔叔同一阶层的力量。
她痛苦地感知到心口一闷,“噗……”她吐出一口细碎淋漓的鲜血。
好痛……不同于先前的皮毛小伤,这一次她在劫难逃。
不过她……想的是——心头血!不能浪费!
她艰难的跪坐在地,双手合十,地上的血落地成灰,但是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召唤出来。力量好像也被完全压制了呢……
“她……她不是血猎。是公爵的养女,我们切磋……我……我输了。”欧泽拉嗫喏地对那人说些什么,为她开脱的样子。
这是来救欧泽拉的人,在拿她出气。但她没有理由怨怼,她生生受着。
或许是欧泽拉的话起了作用,压力瞬时消散。
“琉荻斯。”那人回忆半刻,口中缱绻着这个名字,声音意外地温柔清冽。好像是为自己的好记性自豪,他点了点头。神色始终冷漠矜雅。
“我说,公主殿下,烦请您再一次高抬贵手,我这次保证绝不还手!”
琉荻斯低着头,看不出神色,只点了点头,贤者之链像是从地底滋生一样盘旋着消失在地面上。
她能说不嘛?不能。
那个人与欧泽拉没有要道别的意思,琉荻斯乖乖地目送他们离开,眼神止不住地哀怨委屈。想着一会该怎么找食材的春秋大计,就是现在内脏生疼,这可真不是她太弱,只怪敌人太强大……
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新鞋子和露台染血的地面,是欧泽拉的血。
呵呵,她的眸中迸发出光亮——不能浪费!
索亚传承之中最重要的心理暗示在琉荻斯身上应验——她不着声色地看着地面和欧泽拉他们的动向。
“啧,公主殿下难道是爱上我了?几次三番地对我手下留情,如今又这样依依不舍呢……”欧泽拉临走前依旧欠揍地跳了起来。
“看来我还是不够狠呐,总有些好了伤疤又忘了疼的人呐……还不快点走……”琉荻斯声音显得比之前无力了很多——她是真的疼。
欧泽拉嬉皮笑脸地,笑意却未到达眼底。
他轻嗅了嗅空气里甜甜的味道,瞳孔又止不住地变红,他抑制住自己的本能,很快就离开了。
在确定他们应当不在以后……
她双手合十,口中轻诵,一个小法阵出现在欧泽拉那滩快要消散的血迹之中。
“滋滋……”一只黑色的小耳朵露了出来,然后是豆子一样无辜的眼睛,然后是一个猫一样的头,然后是可爱的小爪子……折叠雨伞一样的黑色的翅翼,翅翼尖端是两枚骨刺。
“嘶……”琉荻斯倒吸一口凉气。
隐忍着想要说些什么,喉间甜滋滋的血气又逼迫她不能张口。
对于血族而言最微不足道的事,足够要了她的命。心口和肝肺部火烧一样地疼,她迁怒于和血族差不了多少的她刚刚召唤出的吸血蝙蝠,回身跑进房间就关上了门——锁死。
恕不远送。
她以前是向来娇气地很,一点点伤口都足够让她死去活来。何况如今……
“噗……”喉中血又一次吐了出来。
她不过打了一个照面,就被这种压力重伤——是弱小的感觉。
她费劲地来到棺材前,迈进去躺了下来。看着天花板,忍着剧痛又实在睡不着。
她渐渐意识到,血族向来冷漠无情,遑论她这样一个人类,他们总有“非吾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更何况,在久远的时代,人类对于血族就像是日常的食物而已。试问谁会对食物平等看待?就好比,一只猪出现在人群里,它不过只有被宰杀的资格。
原本以为自己够强了足够保护自己了,毕竟能把三代血族欧泽拉桎梏住,她也不至于出事。
然而……或许她并不适合在血族这群护短的大佬堆里混。他们随便一个强者,一个呼吸间就可以杀人于无形了。她人类的躯壳,过于脆弱。
她很想离开这里,离开这座被大雾掩埋的死寂的城堡。如果可以,她挺想回去的——虽然在七编一直被压榨,但好歹没有生命危险,也不用日日受伤,更不用面临这样的温饱问题。
她想爸妈了——虽然哥一定会把他们照顾的很好,且他们二老并不需要她来担心。但是……他们一定会难过——尽管他们家为国捐躯的人太多,向来会叹一句“死得其所”。
迷雾之外有什么……谁又知道呢?
。
这一躺就是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