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她查知自己实在做梦。
然而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抽泣声传来，让她有些许的烦躁感。
当所谓的视线也逐渐清明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团蓝色的雾状气息。当然，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是琉荻斯的模样。
“神祇大人。”看到杨暮雪的存在，精致的小女孩马上停止了哭泣，严肃认真地向她行礼。
杨暮雪先是被她的称呼打的措手不及，而后看到她停止了哭泣的坚强的样子，心里又多了许多赞赏。
或许是因为此刻在同一个躯壳的原因，她能感知到一些琉荻斯的情绪，她的内心与她表露出的一样纯澈——她没有救错人。
杨暮雪发现对方的视线投于自己的身体，她仔细一看，是她穿着白色科研服的样子——是自己被炸飞的时候的状态。
“您是真理之神吗？”琉荻斯提出了和察普格兰如出一辙的问题。
杨暮雪不禁讶然：“为什么这么问？”
对方低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先前……窥知了一些您的事，看到您证实的理论被所有神民信服。”
杨暮雪看着害羞的少女，想着或许察普格兰看到的也是这样，所以才认为自己是真理之神的，那可是古老的主神。
她怎么会是真理之神？
“我不是。”
“那您是……”
“我不是什么神祇。”
杨暮雪笃定地告诉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很奇妙，琉荻斯的躯壳已经是十五六岁的模样，眼前女孩的灵魂却比这个年纪小了不少，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穿着那件她入殓时的黑色裙装，尽管裙摆以下都还是蓝色的雾状气息，或许是凝魂还不完全的原因吧。
“怎么会？”小女孩也笃定地表示，“您用生冥咒召回了我啊。”琉荻斯显然也是仔细钻研过索亚之书的，知道生冥咒的存在。
杨暮雪却被她的这句话打醒。
掌握生冥咒可以归结于她强大的领悟能力，或者是琉荻斯本身的血脉力量。但是凭空召魂……是不可能的！
她当时沉浸于无法解释这个咒术时科学世界体系的崩塌和尝试着想要召回琉荻斯的良心推使，却忘记了生冥咒施用时近乎苛刻的前提。
不是没有先祖掌握过这个能力，而是即使掌握，也无法使用。
如果生冥咒真的如此容易就能凝魂聚魂，永郄纪还有死亡的存在吗？
生冥咒的施用是会遭受反噬和天谴的，这是来自创造之神的神罚。但是，她没有受到神罚。
杨暮雪的神经紧绷起来，她也有些不可置信。心中浮现了无数个可能性。
是她来自异世不归这片大陆管辖，还是神罚已经降下只是她尚未察觉？
“而且……我看见您在神境之中被神格打伤了。您不要难过……”琉荻斯走上前，小孩子模样却十足温柔地安慰杨暮雪。以为她是什么因为犯错而被褫夺了神力来到这里的神祇。那句反驳也是因为离开了神境。
但是琉荻斯看到她曾经救回了许多“神”的记忆碎片，又为她凝魂，她直觉这是一位很好的神。
杨暮雪却因为琉荻斯抛出的又一件被她忽略的事而感到震惊。
当初那一团黑色和一团白色的在爆炸之中凭空冒出来的东西……是神格？！
“天赐”的那个疯子引爆的不是自己吗？他怎么会有神格？
那团东西，她只曾经偶然在月眠身上看到过，本来临死前看到那两团物质，她还有一些熨帖，想着七编的人来了，实验室其他人可以得救了，甚至还抱着自己或许也可以被月眠救回来而不用死去的想法。只是醒过来就来到了琉荻斯的身体里，她又尝试推测那是虫洞还是什么空间物质。琉荻斯却说，那是神格？
而且推测看来，现在这神格或许附着在了她的精神物质上，跟着她一起来到了这里。
开什么玩笑，有本事出来啊。
杨暮雪故而感知到自己的肩膀上隐隐浮现出什么。
左肩极冷，右肩极暖。
她尝试着感知其中力量，马上有种联系一点一点渗入她的精神物质之中，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却好像对她异常亲切。
太神奇了。
“神祇大人，谢谢您为我重塑灵魂，我知道此时此刻提出这样的要求有多无礼……可我……”
“我愿意让你见到他，但不是现在，”杨暮雪打断了她说的话，以自己轻轻冷冷的眼神看向眼前这个过于脆弱的女孩，“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一边是你见他一眼就消散，另一边是等你重聚灵魂以后回到身体里从此回归正常生活。你选哪个？”
“我……”像是不敢置信于杨暮雪给她的第二个选择。毕竟杨暮雪这个可怜的被打落的神祇既然已经占据了琉荻斯的身体当初对她的回归还那么生气，琉荻斯心下几乎已经抛却自己的躯壳了。
这个善良的女孩啊。
“想好了吗？你选哪个？”杨暮雪手叉着腰，就好像是很多年前那个实验室里锐意无两的漾。
“我选后者。谢谢您，神祇大人。”
“你可以叫我漾，璃缇，我想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
杨暮雪想起这个称呼时又想到了西索流尔，她有些看不透这个人，看起来关心琉荻斯，甚至很熟悉她，但是此时此刻对于她的强占身体做法并不作为的态度。直觉有种眼前这个天真的小女孩要被骗的错觉，可是这毕竟是人家的事，她无权插手的吧。
“好……好的。神祇……漾……漾大人。”
“晚安。”杨暮雪自主地离开了琉荻斯“请”她进入的梦境，无意识地真正休息下来。
清晨的光透过精致的飘窗和层叠的纱幔缓缓落在棺中少女的身上，睫毛翕动间，一双黛蓝略紫的眸子缓缓睁开，仿佛撞落了满天星辰。
空气中一抹流线型的光闪过，一只纸折的白色蝙蝠出现在她视野里，是血族特有的那种传信方式，她见过的。
“庆战宴邀请……诚邀琉荻斯公主驾临。”
只是……举办宴会的地方，她并不认得啊。
刚刚有些苦恼，白色蝙蝠却闪烁着光彩，像是要为她带路的样子。
她扬起一个自信的笑容，边走边打了个响指：“赫卡特，跟上，带你去赴鸿门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