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吃那么些甜腻的糕点，为何不胖呢？祁桓又瞥了一眼，这一瞥便被朱雀给捕捉到，而后，祁桓装作什么都发生，别开脸，去看章韶光去了。
“既然，卫姑娘买完糕点了，章公子还是带她走吧。”祁桓的言外之意，便是你们在这妨碍我做生意了，买完东西就赶紧走，别在这里挡客人的道。
章韶光并不在意，祁桓对自己的态度，因为他知道这位不受宠的王爷对京城里的所有人态度都不好，可以说，他对人态度都不好，似乎是在宫里的这些年，把心中对于人的美好印象完全消灭，在他眼里，除却自己的别人都不值得信赖，仿佛转身回头就会被人给刺一刀似的，看人的时候，总是那般凉凉眼神，不冷不热，让人难以捉摸。
朱雀自然也听出了祁桓口中的意思，但她知道，祁桓越是离自己远，越有利于她的目的，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祁桓嫩忘却曾经的朱雀，并认不出现在的她，将她彻底忘记，从而重获新生嘛……
所以祁桓的表现甚和朱雀的意，她捏了颗油纸包里的糕点，冲章韶光一笑，说了声‘走吧’。章韶光便失魂似的走了。
祁桓看着朱雀的背影，总觉得自己越是态度冷漠，她越是欢喜的很，像是计划好了一般，做的每一件事，就是让他讨厌她，离她越远越好。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拥有这种感觉，上次见她买糕点也是这般感觉。
这个女人，对自己出处疏远，跟那些个偷偷看自己的女子很不一样。
祁桓看着她上了轿子，低头进轿子的时候，露出了白皙脖颈，祁桓似乎又看见了那朵魅惑人心的墨莲纹身，跟十年前见过的那个如出一辙。
那个少女也同这个淮南姑娘一般，不走寻常路，跟别人很不一样。
正巧月笙从远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
“爷，派人连夜去淮南查去了，费了不少功夫，这户卫姓人家似乎很难查。最后还是花了几百辆银子，给知州大人送了份厚礼，那位姓旬的知州大人才说出了卫家人的底细。他说这户姓卫的人家，是位通判大人的亲戚，十年前去淮南投奔他的，说是家里说生意结了仇人，躲仇人来的。这户人家有三个子女，大女儿是长女，经营着几间铺子，二儿子是个喜爱江湖的公子，现在不知去哪儿了，可能是去江湖上闯荡去了。三女儿就是卫姑娘，前些日子，在淮南的时候，章韶光是打着给大皇子选妃的噱头去的，不知为何，选中了这位卫姑娘，就带到京城里来了。”
十年前……祁桓的眼眸里微微闪烁，时间对的上。
但是人对不上，她少时长得是很好看，但却没有这般如日天仙般出尘。更何况，若她真的是朱雀，为何见了他又不认他呢。
月笙又说道：“另外，爷让人去查淮南女儿家有没有纹身的习惯，我们派去的人挨家挨户的问，连住在偏僻地方的百姓都问了，都说没有纹身的习惯，还说淮南女儿家最是喜爱自己皮肤光洁无暇，断不会弄些纹身什么的往身上涂……”
月笙说道这里，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了，因为她知道那位来自淮南的卫姑娘，骗了他们家主子。祁桓会对她产生兴趣。
跟了祁桓这么多年，月笙是知道的，自家主子除了对侯府的小姐心有所属之外，对别的女人都是冷冰冰的，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坚持着收集关于那位侯府小姐的所有信息。月笙很喜欢那位侯府小姐，因为她长得很好看，心肠也很好，曾经给过德子一把小金锞让他们能过得更好，而且为了祁桓的颜面，没有直接在祁桓面前给，当德子告诉她时，她就对那位侯府小姐产生了好感，还有那次，祁桓生病，贵妃娘娘对太医院下了死令，不许给她看病，她在太医院门口跪了几个时辰才求回来的药，却被二皇子给拦了去，也是那位侯府小姐从祁晟手上把药给抢了回来。从那时候，月笙便想，若是那样一位身份高贵且心肠好的小姐以后能陪伴在祁桓身边，她也不会有遗憾。因为她对祁桓很是喜欢，超出了奴才对主子的那般忠诚的喜欢。但自己身份分卑微，配不上皇室血脉，这辈子，只要服侍在他身边给他端茶倒水，倒也就知足了。但现如今，那个淮南姑娘眼看着就要闯入祁桓的心扉，虽然祁桓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她服侍了祁桓那么多年，早就对他了如指掌，他开始对那位姑娘上心了。
虽说那位姑娘长的天仙似的，比京城里的所有姑娘都很好看，但是，她出身同样卑微，只是淮南普通百姓家，她的身份，并不比自己高多少，如果连这样的姑娘都能做祁桓的王妃的话，那么月笙觉得替自己感到委屈。
她陪了祁桓这么些年，连个通房丫鬟的位置都爬不上去，虽然祁桓并没有通房丫鬟。她一个才来京城不到一个月的小姑娘，竟能闯进祁桓的心里，她有些嫉妒了。
只见祁桓听了月笙的话，脸上表情看不出个起伏，他从里都是这样，不把真实想法表现在脸上，但月笙知道，祁桓越是面上平静，心中越是复杂。
祁桓望着盛夏过后的傍晚，晚霞很艳，一如十年前他送朱雀回太后殿时的那个傍晚一样，橘黄色的晚霞给她的脸镀上一层暖色，她嘴角的笑容那么轻轻一展，便走进了自己的心里，自此，便刻了进去，时光流逝，并未磨灭，而是越来越深。
他几乎能够肯定，那便是朱雀。虽然他知道侯府葬身火海，侯府满门灭门，她，还有她的表哥，那个为了祁国不愿继续读书，而是选择征战沙场半道去学武功的侯府独子，全都离他远去。但，现在，祁桓却在心里隐约觉得，这个卫姑娘一定和朱雀有着某种联系，虽然她长得比十年前的那个少女美上许多，甚至可用绝美二字来形容，但女大十八变，谁又知道十年前的那个少女，如是好好活着，不曾遭遇一系列的变故，侯府依然在，朱雀依然在，谁又能知道她会出落成什么样子。
那个纹身错不了，就是朱雀的。
虽然他只是在少时见过一面，但却永远刻在了心里，即使过了十年，他还是能够肯定这便是朱雀的纹身。
他肯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祁皇帝会被章家逼死在病榻，大皇子会如愿以偿登上皇位，二皇子被流放到偏僻之地，当个空头负罪王爷，贵妃会被一杯毒酒给毒死，前提就是，她死，她的儿子能在流放之地活下去。
这些祁桓都会肯定，即使事情还未发生，他早就提前想到了。所以章韶光说祁皇帝今日会驾崩时，他一点都不惊讶。他惊讶的是，章韶光对那个卫姑娘死心塌地，痴迷到如此地步，以至于在宫里还未完全平定时，选择送她回家。
在这些可以肯定的事情当中，唯独卫小八就是朱雀这件事，让他感到喜悦，让他在京城里默默忍气吞声灰溜溜活下来的十年里，瞬间变的流光溢彩，他知道她会回来，无论是出现在梦境里或是现实里，都会让他感到无以言状的开心。这些年幸亏他一直在京城，没有搬去更远的地方，他坚守在她曾经停留的地方，守着关于她的一切记忆。
而今，她化名归来，不与他相认，其中原因虽不知，但他愿意倾听。
“月笙，捡几样时兴糕点，我们去卫姑娘的别苑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