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殿内,香炉浮烟、侍女摇扇。
闲适地坐在紫檀背椅上的司马婺华,在听到刘坤传报的那一刻,便立即起身,脸上挂着迫切和动容的神色,衣角微扬,急急地向沈清欢走来,嘴唇微颤,似有些哽咽,
“终于找到哀家的孙女了!快!让哀家好好看看。。。真是让你受苦了。。。”
沈清欢有些惊吓地看着紧紧握着自己,浑身颤抖,双眼里盛满激动和心疼的太后。
如果不是看多了宫廷剧里尔虞我诈、骨肉相残的戏码,自己还真会相信这只是一个找回失散已久孙女的普通老妇人。
沈清欢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也应该装作激动,来场千里认亲的戏,但酝酿了许久,她始终挤不出一滴眼泪,双手被握住又不能使用外力让自己饱含泪水。
正在自己局促之时,立在一旁的刘坤已经俯首跪下,声音恳切,
“望太后保重凤体,如今已找回神女,也不枉太后这些年来的努力,正是享受天伦之乐之时,万不可太过忧伤。”
太后弱弱地应了一声,抬起玉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便有侍女马上上前递上丝帕,小心翼翼地扶着太后坐到一旁的软椅上。
沈清欢直视着微微啜泣着的太后,等了半饷,看对方渐渐平静下来,但也不知该说什么,便一言不发立在原地。
太后抬起微红的眼眸,看着还站在大殿中的沈清欢急忙说道,似才察觉,“来人!快看座,怎么还让哀家的孙女站着。”
沈清欢无所谓的悄悄撇撇嘴,管你故意还是才发现,这点时间还是可以忍受的。
“哀家才知道原来你是被一个乡野村妇捡去抚养了,没想到从小受了这么多苦。”
眼看着太后眼睛又开始泛红,沈清欢有些微汗,连忙搭话,“不苦,武娘对我很好。”
“那便好,好。”太后听闻欣慰的点点头,亲切地看着沈清欢,心中却对她的来历过往毫不在意,只要有异血,即使是街边的乞丐也能给她高贵的身份,只要这神女名义上出于司马家,那些沉寂许久,信奉神女的古老氏族便能为她所用,
“那哀家得谢谢这位武娘把我的孙女养大成人,又健健康康地回到了我的身边。”太后微抬手招来下人,“赏武娘黄金万两!”
只要对自己暂时没有坏心思,沈清欢才不管太后心中所想,只暗地里微微咂舌,这是土豪吧,得和武娘五五分成才行,有了这笔钱,以后自己梦想的逍遥生活还会远吗。
藏不住内心的小窃喜,沈清欢对太后也不再表情无感冷淡反而像看金主一样笑意殷切。
在司马婺华看来,眼前的少女突然神采奕奕还对她展现出笑意,只是因为她赏赐了那位叫武娘的人。眼神微闪,心里已然有了决定,看来武娘对神女很是重要,怎么利用得好好拿捏一下。
而此刻坐在梨花雕椅上的沈清欢并不知道太后的想法,满心是自己转眼成富豪的欢喜。
太后抬手让侍女给沈清欢送来了冰镇的糕点,随后又一脸慈爱地看向她,“你的母亲去世地早,如今哀家终于找回了你,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哀家,定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谢太后。”沈清欢客气地颔首道。
“你可是哀家唯一的孙女,不用那么生分,叫祖母罢。”司马婺华脸上露出心伤的表情。
“祖母。”沈清欢用三秒做好了心理建设,毕竟这位保养极佳的太后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在晚婚晚育的现代也就是阿姨辈分。
“乖孙女。”太后听后脸上立刻绽放出如三月暖阳一般温暖的笑容。
沈清欢默默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又寒暄了几句,太后便叫刘坤送她回去了。
走出泰和殿,已天色渐晚,沈清欢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有种重获自由的感觉,刚才殿内气氛看似温暖和煦,但却让她倍感压力。
临上马车时,一位紫衣侍女恭敬地双手递给沈清欢一件披风,“太后怕神女着凉让奴婢拿来给您。”。
“替我谢谢太后。”沈清欢点点头,一旁的青黛接下给她披上。
拢了拢衣服,沈清欢向立在一旁的刘坤微微颔首,便在青黛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回到宫殿还有需要一些时间,沈清欢趴在马车的矮桌上无所事事,“青黛,我这个神女重要吗?”
“尚燕国本就崇尚以血祭天,历代神女出嫁为人妇后,身怀的异血便会消失,随即便又会出现在司马一族的另一女子身上。尚燕国一直有‘神女出,可通天,禳灾祸,可定国’的预言。”
沈清欢撇了撇嘴,像是在讨论别人的事一样无所谓地懒懒说道,“看来是蛮重要的。”
“如今尚燕国主未定,皇子还未出生。。。”青黛顿了顿,看了一眼软软趴在桌上,毫无形象可言的沈清欢。
“哦。”沈清欢随意答道,抬头看到青黛正定定地看着自己,愣了片刻,有些惊诧地指了指自己,“这和我有关系?”
她一直认为神女就是个精神象征,特殊日子出来抛个头露个面就好,没有什么实权。
“神女出世,你的站位可动摇很多古老世族的决定。”
“难道我不是已经被自然而然划为太后一派吗?”沈清欢诧异地指看着青黛,她也想过神女有着许多特权,但却没想过会和皇位扯上关系。即使站队,如今作为太后的孙女,自己也很难做出其他选择。
“国法上,神女不受血缘约束,自然也不受皇权制约。只是先神女自小便作为养女被太后接进宫中养在膝下,据说关系胜似亲生母女。”
沈清欢眨了眨眼,太后收原主母亲为义女,恐怕只是想让神女与她绑在一起。
如果真如外界传言自己母亲和太后关系融洽,太后早就在自己到达皇宫的第一时间见自己了,可她处理得太过理性了,理性到看不到一点亲情。
而丞相萧岩派人刺杀自己,恐怕也是担心她顾念旧情与太后结成一派。毕竟她在外人看来就是从乡野来的无知少女,太后寻找多年又派人接她回宫,一般人早就感激涕零了。
沈清欢撇撇嘴,只可惜自己可不是一般人。
吃了一口矮桌上的芙蓉糕,沈清欢沉吟片刻,看向青黛,缓缓问道,
“那你们阁主的意思是。。。”
“不急。”
不急?沈清欢默默思索了一下,意思是自己啥都不干呗,那正合自己心意,这种烧脑的事还是少操心,遵从上级安排吧。
沈清欢直起身,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披风内衬里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
抬手捏了捏,便看见有粗糙缝制的针脚,一拉开,里面赫然掉出一张折叠好的宣纸。
打开定睛看了看上面内容,沈清欢震惊地抬头看着同样一脸疑惑的青黛,不可置信道,“我母亲是叫司马颜玉吧。”
青黛微点头,接过沈清欢递来的纸条,只见上面红色丹青还未干涸,
“司马颜玉尚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