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清欢醒来时已近正午，昨夜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脑海里全是南无月惊为天人的脸，浑浑噩噩地随便吃了些午膳，她便又准备上床补眠了。
“神女，今日是尾牙，傍晚会有庆典，您需要提早准备。”
“啊？”沈清欢才刚盖上被子打了个哈欠，听到忍冬的声音，烦躁的把头发揉成了鸡窝，只得起身洗漱。
过了一会，忍冬招来几个侍女，她们手上的玉盘内都放着样式繁多的饰品，
“神女，今日庆典在乾清宫举行，除了太原李氏的宗亲因老太爷病重不参宴。到时候，乌纥族的二王子都会到场。”
“哦。”沈清欢懒懒散散的回答，正式宫宴即使有熟人也玩不尽兴，礼数纲常繁琐，她也就当个观众，欣赏节目便好，况且今日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心中虽有对未知的紧张，但想着南无月的承诺，竟也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忍冬见沈清欢兴致不高，有些疑惑，“神女，这是一年一度的年终庆典，很是热闹的。”边说便拿起一个镶宝石碧玺花簪插在她的发髻上。
“你心心念念的怕是晚宴后的红包吧。”沈清欢逗着满眼期待的忍冬，见她涨红了脸，勾了勾嘴角，看着面前摆放的各种粉黛胭脂、花钿串珠，还有侍女手上托着的厚重绯红礼服，不禁有些头大，“忍冬，头饰能少则少，低调点。”
“是，神女。”
雪晴云淡，连午后的阳光都透着丝丝寒意，梅花似乎都结了冰，檐流未滴。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沈清欢终于可以坐下休息一会了，抬手理了理身着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翠纹羽缎斗篷让她看起来多了一丝仙气。
青黛推门而入，看见沈清欢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抬手让侍女退下后，凑到她耳边，“神女，阁主今日无法与你同行。”
沈清欢听闻心中一沉，随即也释然了，年终尾祭南无月的事肯定更多，只要她低调不出头，想来也不会成为被枪打的鸟，况且还有青黛在，也没什么好怕的，“我知道了，那东方。。。”
“阁主说时局动荡，东方今日便不入席了。”
“好。”
华灯初上，金黄的琉璃瓦闪着耀眼的光芒，即使深谙的甬道也亮着火红的灯笼，千门万户列华灯。
高墙内外被兰膏明烛，华镫错些映地红艳通明，时而从远方传来阵阵鞭炮的声音，想来皇城正鼓乐喧天。
宝马雕车香满路，来往宫女满面喜气，所见之处到处都是红绸红灯，一派过节的热闹氛围。
沈清欢来到布置地富丽堂皇的宴会现场才知道，今日的所有朝中重臣都被安排在外围，在大殿内的都是些皇亲国戚，当然还有多日不见的轩辕宸和呼延邪。
殿内排布左右分列，熏香四溢，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中间偌大铺红的空地上已有花容月貌的女子缓歌缦舞，正上方的宝座空悬，太后和丞相还未到场。
跟着侍女来到右侧的上首位置，沈清欢还未坐下，便看见对面神采奕奕的轩辕宸向她举了举杯正点头问好，连忙回了个礼，突然想起之前他送的手镯还被自己压在箱底，如今已知不是兄妹，还得找个时间得还回去。
“太后、丞相进殿！”
高亢的声音响起，舞女低头尽退，沈清欢刚坐下，抬眼便看见大家都站起身向进殿的两人行礼，只得又爬起来有样学样地福了身。
今日太后穿着湘红色霏缎宫袍，金丝勾勒出海棠图腾，头戴着嵌宝石点翠花簪，垂吊着珊瑚珠，上面雕着的“囍”字很是应景。
丞相衣着暗色官服，但外袍上精绣的仙鹤图样很是生动庄严。
沈清欢低头看了看自己同样华贵的红衣，本是节庆，倒也不张扬突兀。
司马婺华缓缓上台，转身看向殿内外行礼的众人，抬了抬手，“众卿家平身，今日是举国欢庆的日子，大家不必拘礼。”
太后话音刚落，便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祝太后福寿安康！祝尚燕永葆昌盛！”
沈清欢吓得一震，声音整齐洪亮，在偌大的皇宫中回响，气势恢宏让人不禁心生激悦，还在震惊中又听到殿外仆从绵长的声音，
“贵妃娘娘到！”
沈清欢一回头便看见被侍女簇拥着进殿的女子，头配金凤簪，六朝而下，步步生辉。艳红色拖地长裙也掩不住高耸的孕肚，高竖的领口和袖前都用金丝绣着朵朵祥云，外袍上布着优雅的兰花，庄重而典雅。
“臣妾祝太后万安。”贵妃向前几步，盈盈点了点头，还未行礼便听到太后慈爱的声音，“不用多礼，你是双身子的人，快扶贵妃坐下。”
沈清欢撇了撇嘴，看着去屏风后坐好的皇贵妃，这皇家的人都有着拿奥斯卡小金人的演技，明明恨不得对方去死，还要做出一副母慈子孝、关系和睦的样子。
太后说了几句祝词，众人举杯庆贺后，宴会正式开始了。
身着艳彩服饰的舞女缓缓登场，鸣钟击磬、衣袖飘荡，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深深宫邸，长眉，妙目，手指，腰肢，纸醉金迷。
不断有宫女端来珍馐美酒。
沈清欢刚开始还小心谨慎地不敢动筷，但见手指上的黄泉并无异样便慢慢放下了心，抬手拿着金樽喝着酒，看着这歌舞升平的景象，不禁也有些沉醉。
已到年终，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宫中，她何时能离开，离开后又能在这幽暗险恶的世间做什么呢。
鼓乐齐鸣中，沈清欢脑海里不知不觉中闪过各种片段，想着在现代与挚友猜拳拼酒，唱歌唠嗑，眼色不禁慢慢暗淡了下来。
那些遇见如今却再也无法触碰的人，那些只出现在梦中，可望而不可及的记忆，缺憾、惋惜、想念。
壶光流转，可如今自己的身边也有了牵绊，有了相伴的人。
。。。
“沈清欢。”
。。。
心中一跳，脑海里响起南无月低沉清悦的声音，不知是不是酒的缘故，现代欢愉的场景瞬间散去，涌出的暖意竟冲散了许久以来藏在心底最隐秘的寂寞。
她何尝不知南无月是个极度危险的人，对自己本也有所图谋，可来到这个异世，被人刺杀下毒最后救自己的也是他，如果开始只是自作多情，那如今是否也能妄想其中藏着真心。
一直被自己忽略的暖暖感觉，其实就是幸福吧。
玉壶光转，钟鼓齐鸣，眼前的热闹似乎被人突然按了静音键，
。。。
“我会护你。”
。。。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祭天那日的惊鸿一瞥，又或许是煮茶时的细水流年，从曾经的畏惧试探到如今的直言许诺，一眨眼，自己竟和他朝夕相对了这么多时光。
沈清欢手中的酒樽微漾，有什么东西轰然瓦解，心中的暖意让她眼中泛起氤氲水汽。
你如此说，是不是可以让我在这风雨如晦的世间依赖你，就像挚友，就像。。。。
她连忙低下头，垂眼之间，似有什么悄然渗进心中，荡起圈圈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