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叶那只差不多全部被包住的右手，莫痛心地说道，“以前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吗？”
叶也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虽然跟莫说没事，但其实手一直都痛着，“怎么可能。我可是好学生，好吗！而且从我被送去学习功夫的时候，老妈就跟我说，‘学这些只是为了让身体瘦弱的你强身健体，不被人轻易欺负，但绝不可以因此成为你恃强凌弱的工具，知道吗。’
再者我接触的人都很单纯，我们都不会轻易诉诸武力，即便真的要打起来，我们都是不和的两人一对一而已。我们没有算计也不会牵扯到第三方。”
说完医生进来了，莫离开了床边，叶看着这个认真检查的医生，嬉笑道，“怎么又是你呢。”
洛寒好笑地说道，“你应该庆幸是我。”检查完之后洛寒还不忘吐槽一番，“早说了，叫你乖乖呆床上了，你还去跟人打架，现在好了没个一两月你都别想再下床。”
“你能再废话点吗？”
“答案是不可以的。好好养生，特别是左腿，如果养不好，你就别想再打架了。”洛寒收起嬉笑，严肃地道。
“知道了。”因为这次叶感觉到他的关心与善意，所以她不介意跟他好好调侃。
“稍后我会为叶小姐进行更详细的检查，具体的注意事项我会跟陪护人员详细交代，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这次是对莫说的，不卑不亢，说完便走了出去。
莫对他多看了两眼，不过也就两眼。转而望向床上的叶，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如何措辞，“讨厌这个世界吗？这里的人不会理会什么第三方，因为利益的牵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第三方，而且每次出事，死得更多的却是所谓的无辜的人。那么，恨我吗？”
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望着此时的莫，他就像被笼罩在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影里，时而悔恨，时而又理所当然，矛盾得可以，“那你呢？后悔吗？”
“看见你受伤躺在床上的第一眼我就后悔了，后悔开始这个该死的游戏，后悔明知道你会受伤但还是没尽力去阻止。这是我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决定。但是听了你刚才的话，我又觉得也许这一切都值得。”
莫转过身，望向窗外，继续说道，“你已经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了，但你却一直悼念着你的那个世界。而你现在身处的世界，没有绝对的纯粹，很多东西都是混杂的，随处都充满着算计与危机，远到刚认识的陌生人，近到兄弟父子。这里是个权利金钱地位与名誉至上的地方。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就是这里的生存准则。”
叶调整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自己靠得更加舒服，“所以呢？这就是你游戏的目的，而我这身伤就是输掉游戏的结果吗？”
叶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很云淡风轻，她就像个旁观者，诉说着他人的故事，“让我猜猜，柳沐怀疑我跟你是一对的，而这份怀疑是在你开始游戏的时候，所以你在学校散播过这方面的传言，即便不是你散播，你也在里面扇了把风，而柳沐喜欢的是你，不，应该说是爱。
然后她看到了我跟均然还有晴的嬉闹，均然对我的公主抱，还有昨天那个人对我的奋不顾身的搭救，她觉得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对你不忠。不，这不能成为她这么恨我的理由的，你是不是在这期间遇见过她，并对她做了什么。”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觉得这是情仇？”
“小牧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打探你的事情，有时看我的眼神会带有点嫉妒，很浅，而且很快就收起来了。她以为我从没看到过。这本来无伤大雅的事，却在最后走向了毁灭，那天她看我的眼神很露骨，那是欺骗，还有夺爱之仇的恨。”
“你脚伤的那次，我回学校的时候遇见她，她跟我表白，她穿着雪白的裙子，并且送了一束薰衣草给我，但我拒绝了，毫不留情。”莫面无表情地说道。
“雪白的裙子，薰衣草，这是你喜欢的颜色和花。可是你却拒绝了，甚至还对她说了狠话，然后她以为这一切是我主导的，我特意误导她，让你讨厌她。如果只是因为在学校认识而喜欢上你不会如此疯狂，你们应该还发生过什么吧？”
“他说我在五年前救过她。”
“怪不得，所以谣言是伏笔，你的拒绝是导火线，均然他们的出现是火上加油，而英雄救美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应该是说英雄救美不在你的预设之内，你只想我受点教训，但不至于要我受伤，或者英雄这个角色你最初设想的是你，然后来个大揭穿。”
叶顺着自己理清的思路，慢慢看清了整件事情，随即哈哈地大笑起来，拍着手掌，“好，好，好。韩莫，其实结局的最后是你完美地诠释什么才是精于算计，多么的完美，一步紧扣一步，就连伤害到什么程度就会有怎样的感情释放你都算到了。你怎么能那么厉害呢，厉害到我突然觉得很害怕呢。”
叶没有再看着莫，她尽量让自己的头向上扬起，她希望这样可以尽量让那些软弱的眼泪退回它该待的地方。
莫知道现在的叶很痛苦，甚至他们之前已经有所缓和的关系又会重回冰点，但是他现在不能走过去，不能对她说声抱歉，不能告诉她，别怕，还有我可以依靠。
他做这么多只想让她在这个新的世界独立地活下去，因为她的身体留着韩家的血，她永远都离不开这个世界了。那只插在口袋里的手紧紧地握着，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只有清晰的疼痛才能让他停止想向前迈动的步伐。
叶知道再这样沉默下去，自己只有失声痛哭的份，她必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再次问道，“那李霜呢？”
“当谣言升起的时候，即便李霜不是完全相信，她也知道了你的身份不在四大家族里，有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人，而她所在的家族有足够能力将这样的你踩在家下，就如弄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而在这几个月的接触里，你应该已经摸清她是什么人。更何况你那次大显神威就明显跟她作对了。”
“也就是她做那么多只是因为她想给一个讨厌的人一点教训，或者说是抹杀掉这个人。人命在你们看来就那么的不值钱吗？下层人士在你们眼里就那么猪狗不如吗？都是靠着祖辈父辈的光环而发光的你们有什么资格去炫耀，去鄙视世人呢。从没有哪一刻能让我如此地厌恶现在所拥有的身份。”
叶的这声叹息后，房间一时无人说话，突然叶像想到什么，紧张地转过头直直地望向莫，“李霜的事例你是想告诉我，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强者为王。而均然他们一旦去处理这件事，我的真实身份肯定会曝光，身为韩家的人，为了显示韩家的强势，这件事的任何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会怎么处置参与这件事的人？
不，还有不妥的地方。李霜即便因为家势嚣张跋扈，冲动任性，但毕竟在这样的世家环境中长大，韩家位于那么多家族之首，即便知道我如此不得势，也不会这么嚣张的招惹，惹不必要的麻烦。
除非她知道家族默认了她这种行为，这样只有一种解释，她的家族找到克制韩家的方法，无论是找到对付的手段，或是他们的实力上升了，所以其实这个局存在的原因是因为你们需要一个对付李家的理由。”
叶说完低下了头，从没有一刻清楚而明白地意识到，其实她不过是韩莫对付李家的一颗棋子。
看着叶一点一点剖开事实的真相，莫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如此机敏的叶，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想难得糊涂而已。而自己现在却将那些肮脏全部摊开在叶的面前，让她不得不去面对。他终于忍不住慢慢走过去，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只是叶却避开了，莫默默地地放下了手，“无论初衷如何，这是已定，你好好休息。”
“等一下，其他人我不管，也管不了，但是柳沐让我自己处理。”
莫没有回头，利落地说了一个好字就走了。看着韩莫走出去的身影，叶却觉得身心如此冰冷。她在怀疑韩莫是否真有哪么一刻只是单纯当她是他的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