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的眼泪像妈妈的那样在膝下聚起一小滩水渍,痛苦是什么?也许是自己此刻的心情。
心理学家说哭泣是一种纾解,哭了一会儿想起还没给家里打电话,忙从扔在箱子上的背包里翻出手机,拨了号码,电话那一头嘟嘟声响得让自己心惊肉跳。
终于在响到第五声时,被妈妈接起来:“囡囡啊,到上海了是吧?”妈妈的声音听来疲惫而低沉。
“嗯,我跟蓝媚做了晚饭刚吃过,爸爸还好吗?”涩涩地问出口。
“没死。不要提他了。”黄丽娅气难平。
“妈,只要爸爸能知错就改,你就算了吧。钱可以赚,人只能活一辈子呢。”想来想去,也只能这样开解。
“就是只能活一辈子,被他害死了。”愤然的声音让明明很无奈。
“好了,我要收拾房间了,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觉。”有点累啊,只想快点弄完躺下。
叹口气,明明把箱子一个一个打开,刚好也到了需要把冬天衣服拿出来的季节,索性趁着搬家一起收拾。
房间里散发着樟木的清香,明明坐在纸箱上,摸了摸打磨得异常光滑油亮的柜门,四角的雕花精致而清新,全然不是红木家具常见的那些繁复沉稳。
打开柜门,才晓得为什么李慕柳如此洋洋得意。这柜子里面的木板处理得同面板一般精致细腻,没有一点点油漆味,里面挂了一排木头衣架,不出意外也是樟木做的。
翻出圭子的那一套衣裙,还收在阳锦明给的丝绒衣袋里。黑丝绒在暗下来的光线里闪着低调而奢华的光芒,颗颗宝石似乎打了光一样闪亮夺目。慢慢抚摸着上面每一颗石头,奇异地沉静下来。
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心想:我要是有你的本事,我也不用来干什么,中几次彩票就够了。
念头闪过便耻笑起自己,果然缺钱以后什么都敢想了。
拿出衣柜里的香樟木衣架,将这套衣裙斗篷先挂进去。随后拆开了地上五个纸箱,将里面的秋冬装一叠一叠取出来,放在床上先整理好后,该挂的挂,该叠的叠。
很快箱子里的衣服归置好了,剩下轻薄的夏装,用整理袋装好以后齐齐塞到衣柜底部。按了按弯上弯下酸痛的腰,已经秋意深浓季节里,自己的额头居然都汗湿了。
独居的女孩子,除了衣物好像也没有太多东西需要整理。明明把整个打包过来的被褥摊开,这房间便成了样子。
收好地上的纸箱,打开房门去拿扫帚,才猛一拍额头——昨天搬完家根本还没买嘛!
“蓝宝,我去买个拖把和扫帚,房间里好多灰。”说着便去玄关那里换鞋子。
蓝媚从厨房探出头来:“你去菜场的时候,我回来路上买好啦,要不要夸我?”
“啊?”明明不禁讶然,“没想到。”
“有什么没想到的?我也是会干活的人了。”蓝媚撇了撇嘴,重新回厨房洗碗,“都在客厅啊,你自己拿。”
客厅书柜旁边果然放了一把扫帚和一个拖把,跟原来用的一样。明明笑笑,拿扫帚进房间扫灰。
把所有的纸箱收起来,膝盖抵上去压扁。嚯,搬个家也祸害了5个大纸箱。明明把纸箱绑好,开了大门放到楼道里,想着明天上班的时候拿到楼下去扔。
对门的邻居只关了一扇铁门,听到她在门口放纸箱的动静。探了个花白头发的脑袋出来,问道:“小姑娘,李教授他们的房子租给你啦?这些纸箱不要了吗?”
明明不敢交浅言深,只含糊地点头:“纸箱不要了。”
她的眼睛瞬时亮起来:“不要了给我卖掉吧!”
明明求之不得:“好,那您找人来收吧。”
白发奶奶得了纸箱,心情舒畅起来,连问话都不那么让人觉得生硬了:“我们是对门邻居了哎,有事情多走动走动好了。”
“好。”礼貌地点点头,关上门回来。
蓝媚洗完了碗,正擦干自己的手,见她回来便说:“明明,你别忘了把胸针的图样给我啊,房间收完了可以去画了。”
“好。”灰暗的一天里,这也许是不多的让自己感觉有突破的事情。也许是太多事情在今天发生,明明竟然没有发现,什么时候开始,蓝媚成了自己的生活伙伴,她竟然学会了照顾自己的生活。
坐在房间的书桌上——这房子这么棒,每个房间都有可以写字的桌子,明明用自己贫瘠的绘画技能尽可能地还原那一对墨绿色的夺目胸针。在胸针的上下备注着自己注意到的特点。
放下笔拿起纸,推开房门,朝对面蓝媚的房间走去。
蓝媚的衣服摊满了整张床,正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收拾,见明明推门进来,忙不迭哭诉:“怎么收呢?原来没有衣柜的时候,我就挂衣架上,好像也没有问题,怎么有了衣柜我反而犯愁了呢?”
明明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来,看了看她床上的“战绩”,顺手拿起一件走到衣柜前打开门。衣柜很大,内部干干净净,一个衣架都没有,便扭头问:“你那些衣架呢?”
蓝媚一拍脑袋:“哟,在另一个整理袋里。”于是拉开袋子掏了掏,果然掏出一把衣架,递给明明,充满希冀的眼神投过去。
“你衣服不多,衣柜又那么大,索性都挂起来,衣服还不容易皱。”明明一件一件把衣服挂进衣柜里,不一会儿便收拾完了满床的衣服,“内衣裤就找个干净的袋子装好,放进衣柜的抽屉里,拿起来就方便了。”
蓝媚连连点头,突然问道:“画完了吗?”
明明递过去:“好了,那就拜托你了,希望不太贵。”微不可闻地又叹了口气。
“放心,她说不收我们钱,就当哄我开心的。”蓝媚看了看纸上画的样子和备注得仔仔细细的文字,“得了,先这样吧,回头我把你电话号码给她,有什么不清楚的让师傅联系你。”
说完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好累啊,真有点怀念家里有兰姨的日子。”语气中又是十足娇滴滴的大小姐。
明明突然想起买完菜回来的路上,自己奇奇怪怪的失去记忆的片刻听到的那个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