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拜了杨北峰为师的消息没多久就在整个崇明书院传开了，人多的地方就有八卦，有八卦就从不愁没人会不知道，这上午还没过，绿莺就从兴高采烈变成气愤不平了。
“这些人也太过分，胡说八道也要有个依据，要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嚼舌根，我一定撕烂他的嘴。”
红袖剥着毛豆，好笑地看了眼情绪激动的绿莺，嗔怪道：“你个小丫头跟着瞎起什么哄？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还能堵住他们不让说话？”
云瑾这一上午被杨北峰各种指使累得快趴下了，她现在开始怀疑这老头如此爽快地就答应收她为徒是不是就想正大光明地折磨她。没想到古代的玄铁菜刀那么重，老头子让她切了半天各种各样的菜，这会儿她手都抬不起来了，哪还有精神去管别人的事。
蔫不拉几地趴在桌子上，只见嘴巴上下启合：“谁爱说就说呗，他们那是羡慕嫉妒恨，心里不平衡，人之常情，跟这种人计较显得咱也掉价。”
“掉价是什么意思？”红袖抽空问了句。
“就是自降身份。”
“那我也气不过，一帮子眼皮浅的东西。”绿莺仍不解气，抓过一把毛豆泄愤似的搓揉。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这些豆子可没招惹你。”红袖见绿莺剥的天一半地一半，连忙抢过她手中的毛豆不让她碰。
云瑾侧头：“小莺莺呀，你这脾气越来越像沈大娘了。要不我给你一把菜刀，你站云之味大门口去吼一声，估摸着你能一战成名，明儿个说不定沈大娘就会收你为徒。”
“噗。”红袖忍不住笑了出来。
绿莺气恼：“小云子，我这是在为你打抱不平，谁要做她徒弟。”
云瑾猛地起身站立，把绿莺和红袖吓了一跳：“说我是老头子的私生子这事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好处，如此一来崇明书院的整个后厨都没有人敢欺负我了。袖袖，莺莺，以后你俩就跟我着，小爷我罩着你们。”
云瑾拍着胸脯做保证，红袖嗔了她一眼，绿莺打了寒颤，正欲取笑她，杨北峰的嗓门自厨房传来：“臭小子，人又溜哪去了？”
云瑾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儿地跑开了。
刚冲进厨房，杨北峰举着勺子做势就要揍她，云瑾围着桌与他转圈。
“停停停，我不过就去了趟茅厕，还不许人吃喝拉撒是怎么的？”
杨北峰气不打一处来：“去了趟茅厕？你是掉里头了吧，不好好干活尽给我偷懒。”
云瑾哭丧着脸：“天地良心，要不然下回您老跟我一起去，我要是掉里头，您也好捞我不是？”
“诶，好你个小兔崽子，敢拿师傅寻开心，今天午饭不准吃。”
“呀，师傅，你的鱼是不是蒸过头了？味儿不对嘛。”
杨北峰闻言“哎呀”了一声，连忙去揭锅盖。云瑾不知死活了凑了过去，在看到白乎乎的清蒸鲈鱼时，靠在他背后嘟囔了一句：“还缺点咸味，洒点葱花，起锅后浇上滚油淋一遍。”
杨北峰目光闪了闪，嘴抽了下，手下却依云瑾所言开始切葱花，云瑾老神在在地夸了句：“嗯，师傅果然有做菜的天赋。”
不出意外，又惹来杨北峰一顿白眼。
师徒二人热热闹闹地在厨房里忙活起来。自从收了云瑾为徒，杨北峰做菜时就不喜其他人在场了，只留了云瑾，什么洗菜切菜，添柴加火之类的事她全包了。云瑾边做边抱怨，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地凄凄惨惨唱着：“小白菜呀，泪汪汪呀，从小开始，没了爹娘……”
“杨执事在吗？”
杨北峰当云瑾不存在，云瑾自己唱得欢，门口出现的人打扰了这奇怪又和谐的氛围。
杨北峰放下手中的活回头一看，不冷不热地说道：“我就是。”云瑾从灶下抬眼望去，是个穿着打扮跟他们有些不一样的小年轻，看上去应该是哪位少爷小姐家的家奴。
家奴环视了热气腾腾的厨房，神情中自带一股高傲：“我是三殿下身边的阿福，我们王爷召见一个叫云瑾的人，杨执事可知他在哪？”
原来是找她的，云瑾缩了回去。想来是昨晚那道汤惹出来的事，早知能找到个师傅，她就让刘姑姑直接说汤是杨北峰做的了。
眼珠转了下，云瑾抹了把草灰在脸上，从灶后钻了出来，赶在杨北峰开口叫道：“我就是我就是，这位小哥，不知殿下找我有何事？我正和师傅在做饭呢，好几十号人等着吃呢。”
家奴阿福傲慢地扫了眼满身狼狈的云瑾，挥袖驱散着扑鼻而来的热气：“问那么多做什么？去了不就知道了。还不快去沐浴更衣，污秽不堪如何拜见殿下。”
云瑾唯唯诺诺地连忙应下，忽感鼻子发痒，捂着鼻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唾沫星子夹杂着草木灰屑到处横飞。阿福正对着云瑾，很荣幸地吸了一鼻子灰，呛得连连咳嗽，掐着喉咙干呕。
“哎呀呀，对不住对不住，瞧我这笨手笨脚的，快快快，来喝口水。”
云瑾一脸惊慌失措，顺手端起桌上一碗黄不拉几的水就喂给阿福喝，手不停地帮他拍背顺气。
阿福眼睁睁地瞅着云瑾的鼻涕口水一齐朝他喷过来的，恶心得恨不能将整个嗓子都给抠出来。又被云瑾铁掌似的拍了几下，差点没背过气去。阿福怒火冲天地一把将云瑾推开，抢过她手中的碗看也不看就往嘴里送，刚喝了一口，苦得大叫：“这是什么？”
云瑾好不容易站稳，翻着白眼回他：“水呐。”
阿福咳得眼冒金星，涨红着脸指着云瑾和杨北峰半天没能说出话，一甩手，火冒三丈地冲了出去，差点被门框给绊倒。
杨北峰看着阿福青色长衫的后背眼角忍不住抽了几下，云瑾拍着手心满意足地跺了过来：“哼，仗势欺人。老头，我帮你教训他了。”
杨北峰整张脸都抽了起来。
“还不快去换衣服，胆大包天。”
“嘿嘿，免费送他一套如来神掌，怎么样，解气不？哎哟。”
杨北峰突如其来地给了云瑾一计爆栗：“不知天高地厚，知不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
云瑾吸着气揉着头顶，再被多敲几下，她可真要成榆木脑袋了。
“我不过一个下人，三殿下怎么会与我计较？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还能控制打喷嚏？”
“哼，强词夺理，你刚给他喝的什么？”
“洗忘忧草还没来得及倒掉的水呀。放心吧老头，都不知第几遍水了，顶多让他拉拉肚子，死不了的。”
杨北峰开始后悔收了云瑾这个孽障为徒，驱蚊子似的打发她赶紧走，却在她迈出门时又叫住了她：“别妄想攀高枝，那不是棵大树。”
云瑾咧嘴冲杨北峰一笑：“狗仗人势，有狗如此，养狗的也好不到哪去。我有一棵百年老树了，不稀罕。”
眼见云瑾神采飞扬地跑远了，杨北峰脸冷了下来，盯着云瑾离开的方向弯起了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