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林燕染后脑勺上挨的那一棍太重,让她头晕眼花,没有办法支撑他们母子两人躲到空间里,只能满心焦虑地闭上眼睛,等待着绑匪的到来。
“
“老三,外面情况怎么样?”
“出动了许多人来搜捕,在这里躲几天,再出城,由老五他们引走一批人,咱们再出城的时候,就安全许多了。”
“这两人怎么样,三小姐要的是活人。”
“给他们喝了蒙汗药,除了吃东西的时候,其他时候,包管他们睡的沉沉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林燕染立马明白了林安谨的昏睡,是吃了蒙汗药的缘故,至于她,则是因为她对疼痛尤其是头痛的极度敏感,让蒙汗药的药效打了折扣。
绑匪口中的三小姐,应该就是指使绑架他们的主使了,只是,她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得罪过一个三小姐了,她与这所谓的三小姐到底结下了什么大仇,让她用这种手段对付她。
“再喂一遍药。”
林燕染心中发急,为了瞒过绑匪,她不能打翻药碗,硬是咽下了几口掺了蒙汗药的清水,不一会儿,意识便有些模模糊糊,那两人的对话也听不甚清楚。
后面,在又一次给她喝掺了蒙汗药的水的时候,林燕染心沉了下去,这两人心思精细,竟一点漏子都不留,从他们手里逃脱,难度不小。
估计是觉得他们饿一天饿不出问题,整整一天,绑匪都没有让他们吃一点东西,一直让他们处于昏睡的状态,而且,这两人挑选的这个地方荒僻又荒凉,一间破破烂烂、四面漏风的破房子,将他们两人掩藏在堆积的杂物里。
甚至,外面传来脚步声的时候,这两人总能提早一步掩住身形,而林燕染又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来了又走,从希望到失望。
第二天,林燕染痛饿交加,又担忧一直昏睡影响到林安谨的身体,再加上在这破烂的地方冻了一夜,心理生理双重压力之下,她头脑昏沉、鼻塞咽痛,竟是最感冒的症状。
她的状况,引起了两个绑匪的注意,破例停了第二次蒙汗药,林燕染总算能光明正大的睁开眼睛了。
对上她的眼睛,两个绑匪对视一眼,没人开口,其中一个递给她一个馒头,仍然绑着她的手腕,但手指可以活动,能一点一点掰开馒头吃。
为了安抚饥肠辘辘的肠胃,也为了增强一点体力,林燕染费力地咽下干巴巴的馒头,发烧肿痛的咽喉,每咽一口,都带着火辣辣的痛,真是痛苦。
但是,即使停了药,林安谨到了下午才清醒,担忧地守了他一个多时辰的林燕染,看到林安谨茫然地转动眼珠,伸出食指,轻轻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林安谨安静了下来,他挣了挣身上缠绕的结结实实的绳子,用尽了力气,却沮丧地发现绳子一点都没有断裂,仍然结实地捆缚着他。
“你们……咳咳,你们放开我儿子,让他吃一点东西,他还这么小,两天没有吃东西,身体受不了。”林燕染忍受着疼痛对看过来的一个绑匪说道。
两个绑匪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个蹲到林安谨面前,对上他警惕的眼睛,拽住了他的头发,林安谨愤怒地甩了头,想要甩开他的手。
这个绑匪看着林燕染,低声威胁:“看到了吗?这小子小小年纪,脾气可大着呢,饿了两天还有力气冲我瞪眼发火呢。”
林燕染闷闷咳了两下,“你放心,有我在,会让他听话的,再说,他才这么大,还抵不住你一巴掌,又能干些什么呢。”
另一个看着更显冷静的绑匪召了手,两人凑到一起低声交谈:“给那小子吃点东西,别出了岔子。”
“老大,这小子会功夫,当日抓他的时候,费了一番力气,如果不是一棍子敲晕了他娘,差点让他溜了。”
原来当天林燕染心疼林安谨大冷的天,还要在外面扎马步,就想着给他做件护膝,而为了不妨碍他膝盖的灵活,做的护膝又不能太厚,这就对针线手艺要求很高了,林燕染这半桶水做不出来,就去寻了王雨商讨。
王雨听了她的要求,一口否决了用蓄棉絮缝制的方案,说道棉絮虽然保暖轻薄,但没有弹性,容易束缚了林安谨的动作,不合适。林燕染一听,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蹙眉想了想,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了被称作“软黄金”的山羊绒,既轻薄保温,又极富有弹性,便将她的想法告诉了王雨。
王雨好奇不已,她只听杀过鞑子的人说过,那些人冬天里穿的都是羊皮制成的皮袄,极为暖和,而因为村子里没有养过羊,她倒从来没有听说过羊绒,但听林燕染的这番描述,感觉这个羊绒倒是比棉花保暖多了,而且又轻薄柔软许多,不由兴趣大增。
而林燕染被王雨一通问题砸下来,才发觉自己想的简单了,她只知道羊绒是山羊入冬寒冷时,粗毛根部长出的一层薄薄的细绒,开春转暖后自然脱落,可随后如何处理如何纺织她就不懂了,只得将这些所知的一一告诉王雨。
王雨对其后的处置过程中遇到的诸多难题却不太在意,她觉得只要寻来了原料,靠着大伙儿多年的经验,一定能寻到解决的办法,便双眼亮晶晶地求林燕染寻了羊绒给她。
之后,林燕染好容易满足了王雨的好奇心,告辞了王氏姐妹。杨致卿的宅邸与王家相隔不远,林燕染便没护卫,只带了一个年纪大了且腿脚不好的车夫,几乎没有一点战斗力。
结果,就在进了巷子,快要到达宅邸后门的时候,马车被人袭击,车夫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一头栽了下去,林燕染感觉情况不对,正要查看情况的时候,被人一棍子敲在了后脑勺,晕了过去。
林安谨则是算着林燕染要回来的时辰,跑到了后门边等候,遇到了这些绑匪,他们原想着林安谨一个黄口小儿,就没放在眼里。没料到,林安谨日日吃着林燕染烹煮的空间里的上好食材,身体强健、耳聪目明,而又先后随着霍绍熙、杨致卿习练武功,小小年纪底子打的很好,身手矫健,反应机敏,这些人一抓不着,失了手。
而后,林安谨仗着人小身矮,充分利用各种缝隙,竟然差点让他跑掉,直到看到被敲晕的林燕染,救母心切,才让这些人抓住,所以,才将小小年纪的林安谨绑成了粽子,而只是捆住了林燕染的手脚。
实在是这母子两人的危险程度与年龄成反比,他们更忌惮小小年纪便身手矫健的林安谨。
想起了这茬,冷静的绑匪瞄了林安谨一眼,接着低声道:“不过是个孩子,瞧你的出息,若是他再不老实,折了他的胳膊,看他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这主意好,就听老大的。”
林安谨身上的绳子一松,不顾麻痒无力的手脚,跌跌绊绊地靠到了林燕染身边,小手摸上了林燕染的后脑,隔着厚厚的头发,仍然摸到了一个和鸽子蛋大小差不多的肿包,眼睛一暗,牢牢地记住了这两人的相貌。
“安谨,娘没事。”林燕染动了一下,遮住了林安谨的眼神。
“小子,接着。”一个硬邦邦的馒头砸向林安谨,从它的来势汹汹,就知道那人用了十分力气,一点都没有留手。
林安谨侧身一躲,避开正面袭击,在馒头力度用尽坠地的时候,一双小手劈手一抓,堪堪在落地之下,抓到了手里。
“安谨,别看他们,快吃了手里的馒头。”林燕染喉咙剧痛,没办法压低声音,只能对着林安谨做了口型,好在林安谨看明白了,偎在她身上,沉默地吃着馒头,不吵不闹。
“嘿,小子,还算识相。”
两个绑匪对视一眼,瞧着这母子两听话识趣,便没再继续喂他们蒙汗药。
其中那个冷静望了眼外面坠在西边的太阳,提议道:“府城里已经被搜了两遍,咱们也躲了两日了,他们一定想不到咱们还带着人躲在府城里,而且今日这边也没有人再来查探,我想着那些人多半都出了府城,城门口应该会松了下来,咱们今日就带着他们出城。但是,这两人在一处太显眼,咱们二人分开出城,你先带着那小子出去,我随后带着人寻你。”
这人声音虽小,但并未刻意压低,所以林燕染和林安谨都听得一清二楚,林安谨双手紧紧地抓住林燕染的胳膊,身体摆出攻击的姿势,林燕染也心头大惊,她绝不能让林安谨离开她的身边。
“你们要分开我们母子,不行。”林燕染声音嘶哑,眼神锋利,撕开了自醒来一直伪装的软弱的外衣。
“老子管你许不许,你们的命都握在老子手里,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老三横眉竖眼地啐道。
“我们母子既落到了你们手中,生死也只在你们一念间,而现在过了近三日,你们还留着我们母子的性命,怕是你们幕后的主子没让你们杀了我们母子,而是将我们掳到她那儿吧。”林燕染从他们的行动和言语中得出了这个结论,不管他们的主子是谁,掳了他们母子要干什么,总之,在交到他们主子的手里之前,他们母子的性命应无碍。
两个绑匪互望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与憎恶,林燕染的确说到了点子上,在将这对母子交到崔明菱手上之前,他们一定得活得好好的。
因为崔明菱下的命令是抓活的,而在她身边服侍的人都知道崔三小姐有个极大的癖好,就是凡是惹了她不高兴的东西,不论是人还是物,她一定要亲自动手,才能出了心中的恶气。
尤其是冷静的老大,想起一年多前,崔三小姐最喜爱的一只金刚鹦鹉,在她心血来潮喂食的时候,啄伤了她的手。崔三小姐大怒,命人一根一根拔了这只金刚鹦鹉的漂亮羽毛,而那只鹦鹉也命大,羽毛都要拔完了它还没断气。接着,崔三小姐做的事,让他这个大老爷们想起来都发寒。
崔三小姐命人寻了一只猫,将奄奄一息的鹦鹉与猫分别关在了一只精心打造的笼子的左右两边,那只可怜的鹦鹉一见着天敌便嘶声惨叫,拍着光秃秃的翅膀躲在角落里。而被饿了许久的猫看到眼前的食物则馋涎欲滴,叫了一声,便扑向光秃秃的鹦鹉,但在鹦鹉即将惨死在猫口之下的时候,笼子里弹下了一道铁栅栏,挡住了猫的进攻,缩在一角的鹦鹉瑟瑟发抖,暂时留住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