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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水月

风似感受了波及,充斥着不安的本意。

绿坪上白色花絮伶仃地摇曳身躯。

艾尔薇安焦急地眺望向中央高塔。

“快去吧!”艾里斯特望着少女忸怩的背影鼓动道。

“可是……”艾尔薇安转过身来,担忧地看着艾里斯特,欲言又止。

艾里斯特当然知道束缚她的枷锁是自己。“去做你该做的事吧!”他如是道,为切断这层枷锁,径直向离亭的小路走去。

艾尔薇安目视着少年渐行渐远,那孱弱而又坚强的身影鼓舞着艾尔薇安,噙着泪向来时的小径飞奔而去。

艾里斯特紧绷着神经,在逃避与迎击的岔道上,向着生与死、血与火的洗礼之路走去。

我也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手表上最细长的指针已经走过整整三圈。

艾尔薇安恨不得自己是一只飞燕,一下子飞到高塔旁边。可现实是,她只能尽可能地越过蜿蜒小径,竭力以最短距离向突兀的高塔奔去。

快了!

更近了!

艾尔薇安遥望远方视野中不断扩大的高塔,火急火燎的心却并不能止息,反而更加焦灼不已。沉闷的巨响自三分钟前便由眼前的高塔传荡至宁静的公园,天知道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发生了多少令人震惊的事。

终于——

!!!

来到高塔楼底,望着沉重的石门被完全大开起,艾尔薇安的心沉重不已。印象里,除了高楼初建成型曾打开过这么一次表示庆幸,还从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被逼迫着完全开起。

阴森森的大门里,像无形的漩涡令她厌恶至极,但现实却逼迫着她不得不迈足走进,每走一步她都感觉晕眩似滚滚的浪潮般接二连三地向她身上打去。但即便这样,她还是硬忍着呕吐的心情,努力加快脚步向门内走去。

浓烈的血腥扑鼻而来,艾尔薇安置身于横尸遍地的大厅里,不觉一阵犯晕。几年间,她已在各种危险的任务中目睹过许多同志丧生,但是——如此惨状……

她强忍着涌至心头的呕意,目光这在即使白天也浑幽冰冷的大厅扫去。往日的肃穆已变成眼前的惨物,艾尔薇安踉踉跄跄往楼梯口走去,始终没有注意到哪个胸腔还有起伏的“尸体”。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一阵激进的交响音。

艾尔薇安伸头探去,透过楼梯缝隙,她隐约望见三楼处似乎有个人正匍匐在转角扶手。

那人仿佛也望见了她,艾尔薇安能感受到被人注视的目光。由于她所处的位置对面有一扇小窗,再加上一楼虽然昏暗但好歹还有些烛光,不比二三楼完全陷入黑暗的混沌,以至她虽然看不清那人但却被那人盯注地清清楚楚,这不对等的视距感激得她心里一阵恐慌。

“是谁?”她不安地问道。

回答她的是一片无声的寂静。

她正准备像预先做好的对敌打算那样拔腿而去,忽地一点晶莹闪亮透过二楼小窗的光辉闪亮在她的视野里。

艾尔薇安定睛望去,一颗流转着金色液体的玉珠映入眼里,这是——

凝华核晶(记载着艾米里奇最高修复技术的秘宝)?!

这么说……艾尔薇安伸出右手接住了东西,脑子里则浮现出一个披着神秘黑纱的幻影,那是它的主人——大贤者苏拉米。

“快跑……”楼上传来一声颤巍巍的女音,但是在这栋幽静的高塔里却清晰无比。

艾尔薇安感受着手里的温凉,想也不想转身向门口跑去。

就在她跑出门不久,高高的三楼阶梯赫然坍塌,数十具尸体陪着重伤的苏拉米向底楼坠去。沉重的水泥砸穿二楼一贯到底,受难者的尸躯被混入水泥的断钢筋戳地满目疮痍,流泻的五脏六腑缓缓向压碎肢躯的水泥缝渗去。

一道白色身影从昏暗的三楼窗口一跃而去,直追向刚跑出数十步的艾尔薇安。

感受到身后的凛冽寒意,艾尔薇安机智地屈身一避。

零碎的“蝉翼”洞穿艾尔薇安躬身留下的残影,带着勾勒出的虚幻之气爆射向距艾尔薇安只有几步远的土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番激烈撞击,黄尘漫漫震起。

因风吹拂被尘包裹的艾尔薇安,着实吓得惊慌不已。

但是,她很快就理好了思绪。

被逼入绝境的人们,在急剧恐慌过后,或像个活死人般失去了生的希望变得目光呆滞,或像艾尔薇安一样被求生的欲念激涌地理智异常。

亢奋的心催促着她离开求死的尘埃,当然不是一个劲地盲目往前冲,而是尽可能背对着高塔的方向往斜处蹿生。

“咚咚咚!!!”

她前脚刚脱离埃尘最虚薄的边际,一阵无形地骤机便蜂拥着涌进“受伤”的土地。

艾尔薇安再一次为自己感到庆幸,她所做出的决定又一次挽救了她的小命。

只是她还未高兴些许,迸溅的土砾便弹到了她的左侧脚踝,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艾里斯特……”

艾尔薇安喃喃望去,远处几个雀跃的黑影正迎面赶来,只是他们不及身后的脚步音那样清晰。她吃痛地扭头望去,配饰无相面具的白袍少女正如迎风的杨柳般缓缓逼及,粉红的丝柔长发随风轻扬,时伏时起散落肩际垂至腰系。

艾尔薇安可能自己也未察觉心中的恐惧并没有那么强烈。望着白袍少女缥缈的虚影,艾尔薇安恍如看到了艾里斯特,不禁将他们俩联系在一起。冥冥中格外在意的东西,在这生死关头的紧张时刻竟淡化了她的恐惧。

你到底是谁?

随着白袍少女又一次逼近的脚步之音,艾尔薇安才恍若被拉回现实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慌忙地向四周望去,除了那几个还远不能及的雀跃身影,就只剩下萋萋哀草与坍塌的瓦砾,甚至连垂首的蒲公英也变得飘忽不已。

不……艾尔薇安慌乱至极,艰难地想后面倒退着撑去。

然而少女的脚步声却再一次无情地响起,散发着丝丝死亡气息,似月下的湖水冰冷地浸染着她的身躯。

不!

“砰!”

苍蓝雷龙从天而降,盘旋着威武的雄躯,诠释着疯狂的境意。

少女望着愕然一击屏息,屏息催动无形翅羽将其全身包庇。薄薄的一道光际瞬间箍作无死角的球形,抵御着这似洪荒之力的倾泻雷击。

“砰!”

光华溃散,透明翅羽化作碎片随风远去。

倘若她没在“雷龙贯盾”的一刹那前夕突然预感到这是她所不能承受的一击,恐怕此刻的她已是一具焦躯。

白袍少女凭借灵巧的身姿匆匆躲过这致命一击,她匆忙地后跃使得这身纤细的身躯只受得少许余电波及的擦痕以及土砾迸溅的点点痕迹。

雷龙所钻的深型巨坑令艾尔薇安触目惊心,她当匍匐在地,少女离她不过五米之距,此刻她的脚离深坑边缘的焦土地不过三寸而已。她甚至能隐隐感觉到双脚麻痹蔓至小腿,以至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无法站起。

少女的目光越过倒地的艾尔薇安,向急行而来的五道黑影望去。大风似凛冽着他们衣襟,黑色的制式风衣下体型各异。他们雀跃的身影彰显着矫健无疑,相比身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一想到待会儿可能与这群难缠的家伙们混战到底,少女便决心尽快除掉艾尔薇安。毕竟夺走“凝华核晶”,才是她的当务之急。只是她不曾留意,百米之外的雷早已洞穿她起身意图,仅在她刚迈一步便将凝聚掌心的湛蓝光团奋力向前方苍穹投入。

风和日丽的天际瞬间阴暗不已,苍蓝闪电远远望去好似龙王髯须,潜藏在昏暗的黑云中,起此彼伏狰狞至极。

白袍少女望着这异常的天穹景象,毅然决然选择了毫不顾忌。越是他们百般阻挠,她越是要将意志贯彻到底。必须,必须赶在他们到来之前拿到凝华核晶!

“砰!砰!砰!”

一连三道落雷朝少女劈去,只见少女左晃右闪,似一只翩翩舞蝶绕过相继打落的雷击,有惊无险地将一道道雷击躲避。紧接着一羽扇向紧握着凝华核晶的艾尔薇安,艾尔薇安本能反应地一声惨叫,下一秒腾空的凝华核晶便落入白袍少女的手里。

凝华核晶——到手!

白袍少女收起凝华核晶,好不停懈地径直跑去。

“轰隆隆~~”

天空一阵闷响。

几道暴雷不约而同地批向她前方数十米,这是她短时间内无法逾越的距离。

白袍少女见状,不做犹豫赶忙向左前方跑去,打算从那里突围。

谁知又是一阵闷雷,彻底封死了她的退路。

少女这才发觉,方才的落雷并非像最初的雷龙一般转瞬即逝,即便没有击中她仍直直地贯入土地。她猛然意识到,这些落雷并非以击中她为最初目的,而是想组成一个圈禁,将她死死地束缚期间。

少女慌忙望向四周,随着接二连三的几声雷鸣,周围一片区域已经被湛蓝色的电光围了个水泄不通。单一的雷柱不同以往,相互编联构织雷网,仿佛古罗马的斗兽场,静待着即将的困兽之斗。

即便深陷重围,少女眼中也不见丝毫恐惧。那个人曾教导过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乱了自己的心。对于那个人的教诲,她向来记忆犹新。因此,即便深陷此境,她依旧泰然处之,不慌不忙地向正赶来的五人望去。

以高大壮汉雷为首,左右分别是脸上留有刀疤的灰发男子以及有着紫色媚瞳的神秘女子。男子背负两把月牙弯刀,老态的脸庞留下的深印刀疤使他看去有着丰富战历;神秘女子作为队伍中唯一的女性,紫色双瞳如梦似幻,宛若夜空下的星星闪烁不已。他们的两侧分别站着两名少年,一名中等体型,背负炎剑,一簇火色头发张扬不已,看样子是属于精干型的剑士;另一名则略显敦厚,褐色头发似盖帽般压至眉梢,丰满的腰间系着一把流星锤。

雷网被大汉一把拉开曾约摸只能一个半人共进的小门,身着黑色风衣的五人鱼贯而入,首当其位的自然是资历最老且最有威慑力的雷,紧接着是双刀使、神秘女、红发少年,“盖帽”小胖墩作为压轴人员最后走进,规规矩矩地站在神秘女的右后侧。

“哇哦!原来是漂亮的小姐姐。”红发少年轻浮地笑道,忽然一脸严肃道,“给我乖乖束手就擒吧!”说着他便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丝毫不顾及队员惊愕的目光以及雷眼中的怒火。

“洛基!”雷愤怒地让道,旋即似放弃似的无可奈何道,“算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紫墨、巴尔顿,”雷看向右侧的神秘女和小胖墩道,“那女孩就交给你们了。”

“嗯。”神秘女应道,旋即便招呼小胖墩朝艾尔薇安跑去。

“嘻嘻嘻……漂亮的!漂亮的!漂亮的!”红发少年瞪大了眼睛,抽出身后的炎剑,深吸了一口气道,“最喜欢摧垮你们这些漂亮的恶魔了!”

少女淡淡地望着这疯狂的红发少年,尽管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却依然稳重地鼓起翅羽。

“月华.赫翅!”

少女平声道,使出了中距离的三连击。

“叮叮叮!!!”

阔刃的炎剑轻快地挥舞,一个不落地挡下三段光华。

少女鼓涌着翼翅,猛地加速冲向洛基,她从未乐观地凭借一招三连击将这个看似不省心的少年击毙,证据就是她手里已凝出三分之二的光剑“月刃”。

近乎透明的月刃,流转着不易察觉的道道晗光,径直向少年的眉心刺去。

洛基想也不想挥剑斜挡,他不曾注意这柄仍在“塑型”中的利器正一改剑之常态,延展出的尖端并不像剑那般笔直,而似弯刀一般弯成一个小小的弧角。当红发少年注意到这一点时,眼中已然只剩下茫然惊愕,他匆忙倾斜着身体向后倒去,这才险之又险地堪堪躲避。虽然性命保住了,但是——

“滋——”

一道血痕自他白皙的脸蛋绽裂,鲜血顺着损伤的毛细血管缓缓汇聚,凝作一滴血粒自他失色的脸颊滑去。

洛基慌忙几个后跃连连退去。火辣辣的伤口令他愤怒不已,但他却不敢在轻举妄动,只是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白袍少女——这个暗藏心机的“小婊子”……

即便刺中,白袍少女仍不惊不喜。她抓住这难得的先机,一鼓作气径直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少年逼去。

洛基无奈,只得见招拆招,同少女再次混战在一起。

“走吧!”雷看着一再被动的洛基,虽然这小子极不听话但好歹也是他的队友,遂对身边同样“观戏”的灰发男子道。

“嗯……”灰发男子淡淡回应。

两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纷纷向少女的两侧绕袭而去。

“核晶,被夺去了……”

艾尔薇安望着匆匆赶来的二人有气无力道。

紫墨驻足望混战的四人组望去,旋即淡淡地看向少女,道:“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夺回来的!”

听见赶来的女子这么说,艾尔薇安放心些许。

“你怎么样?”紫墨轻声地问向少女。

“没什么,就是……腿有点麻……”艾尔薇安喃喃回应道。

紫墨蹲下身子,大致将艾尔薇安做了番全身检查,尤其是小腿部位,确实像艾尔薇安说得那样“没什么”,只是麻痹的感觉短时间内不会消去。

“巴尔顿,”紫墨看向身后杵立的少年道,“这女孩就拜托你了。”

“嗯……”小胖墩重重点头道。

紫墨起身望着坚韧的女孩,转身放下顾虑,径直向不远处被雷等人压制死死的白衣少女跑去:雷,凝华核晶在她手里,你把她逼得太急,要不然……

“你可以……站起来么?”憨厚的巴尔顿半跪在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艾尔薇安道。

“我试一下。”艾尔薇安说着,努力在巴尔顿的搀扶下缓缓站起。

“我们往前走一段,那儿比较安全。”巴尔顿解释道,他把艾尔薇安一只手臂搭在自己后颈,小心翼翼地带着艾尔薇安望雷队还有正置身于战斗中的伙伴后方几十米空地转移。

艾尔薇安忍着愈见渐清晰的脚踝伤痛,一步步望那所谓的安全地带步步挪移。

总厅局的地下暗道里,昏黄的灯光照得狭窄的甬道氤氲不已。

“嗒嗒嗒~~~”复数的脚步声匆匆逃及。

负责保护格林洛克的丹斯切尔不时警惕回头望去,生怕那个鬼影一般的女孩会就此袭来。

“哒哒哒~~~”不同于他们脚步的木屐之音越渐逼近,清晰得仿佛在耳边回响。然而下一刻这似暴雨般急促的木屐声销声匿迹。

这无疑令丹斯切尔紧张加剧,回首望去,从脚步判断距他们应该不到数十步的少女却不在那里,身后的幽暗甬道空空如也。不详的预感自丹斯切尔的心中升起。他回过头来,沉浸在不解的迷题。忽地,位于前侧的格林洛克止步伸臂。尚来不及的丹斯切尔紧急制动,却还是一个趔趄撞上格林洛克横拦他的左臂。他不解地向前看去,迷惑的眼神旋即涌满了震惊。

如同幽魂般的黑袍少女,俨然在他的眼前停立。要知道这可是单甬道,而且他根本不曾察觉有人逼近并超越他们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

丹斯切尔打量少女足足三秒有余,这才下意识地向前走去,反过来将格林洛克护在身后。无论眼前的是何方神圣,他都必须尽到自己的职责,保护身后的格林洛克,这个关系到艾米里奇村子未来的男人。

“洛克……”他抱着视死如归的眼前向身后瞟去。

格林洛克似感受到他深沉的语气,犹豫了一番后,下定决心地微微颔首。

“嗖——”得知格林洛克的决意,丹斯切尔决心先发制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黑袍少女半拔出腰间长刀以作迎击。

“叮!”

丹斯切尔硬化的手臂同黑袍少女出窍的半截利刃生生撞击,瞬间一道璀璨花火激起。

离丹斯切尔就有三步之遥的格林洛克趁二人僵持不下之际,鬼魅般从旁侧掠了过去。

留意到格林洛克的身影,艾妮露毫不犹豫抽出腰间短刀,嗖地一声向格林洛克掷去。

短刀刚一脱手,便被丹斯切尔一记气拳打偏,叮叮当当跌向艾妮露身后数十米。

艾妮露终于有了一丝情感似的眼中浮现出死死怒意,她直直地盯着丹斯切尔,却无力阻止擦身而过的格林洛克逃去。

艾妮露面色凝重地瞅向丹斯切尔,那深沉的目光似在暗示丹斯切尔的死期。

打算认真了吗……

丹斯切尔望着满腔怒火的艾妮露,不觉地箍起一个轻蔑的微笑:那么,我也只有全力以赴了!

艾妮露咬着右嘴唇,二话不说拔刀冲了上去。

烈火熊熊,浓烟滚滚,乘和着西风。

嫩绿的丛枝被烈火炙烤的宛若通红的枫叶无声飘落,倏而又随风四起,似树枝女神的眼泪欲扑灭这场罪恶的焰,投身于熊熊的烈火之中,汁液被烤尽,枯片被烧灼,微不足道的援救瞬间变成了火上浇油的悲哀。

艾里斯特望着房屋四燃的房屋,原本萧条的街市仿佛因这团烈火而变得“热闹”起来:本就为数不多的村民慌不择路地四处窜逃,时而迸发出的爆裂之音似魔鬼的咆哮带着炙热的高温鞭策着不巧走入绝境的人群。

放眼望去,四下皆是身着灰甲的“联盟军”。似决堤的洪水般涌进艾米里奇村的大门,顺着村口大道蔓延向村庄各处上。这足有近千人的庞大军队犹如虎狼过境,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不知是哪个坏心眼的“联盟兵”抛下的毒气弹,吓得来不及逃跑躲在木房里的老弱病残纷纷拔步出去,随即落在他们头上的不是当头一棒就是利刃无疑。只有少数殿后的团体有反抗之意,他们三五成群,身怀异力手握剑器,没有能力的则端枪具,相互掩护着递次撤离。只是即便是这帮勇士也无法阻挡人海的潮集,不一会儿便被淹没在灰色的洪流里。

烈火无情地燃烧着,木房发出噼啪的声响,陷入无尽灾难的艾米里奇只能呜咽着哭泣。

街道的尽头。

槐树下,艾里斯特支身望去,望着这无力挽及的惨景。

十年来,悲剧接二连三上演。只是,这一次艾里斯特却是目无感触。

自苏醒后,似冰般不断消融的记忆使他渐渐意识到自己的责任之所在。

艾里斯特——诞生于悲剧,存在于悲剧,这便是他苟活于世的意义。

切利斯安,诺亚帕帕……十年来上演的一幕又一幕惨剧。

我的存在只会使世界落入悲剧么?

那么这一次必须由我亲自为这场悲剧落下结局。

即便,葬送自己——也在所不惜!

“嗖——”

一道箭音擦过耳际,打破了艾里斯特深沉的思索。

艾里斯特事后一惊,留意了下落入灰色人流的银色箭尾。随即一阵轰响,箭没入的地方一片火光,艾里斯特望着熊熊的烈火却没有丝毫感想,甚至连射箭的人是谁也不寻望。

尽管艾里斯特毫不在意谁射的箭,但箭的主人却已主动走进他的身旁。

贝丽卡诧异地看向艾里斯特,脸色略带迷茫,思索着这陌生少年的来路——村子里有过这号人吗?

哄哄的厮杀声打破了贝丽卡的回想,她匆忙向村庄大道望去,仅五十米的大道上遍布血腥,到处都是灰压压的人群,少说也有两三百的“联盟军”。

“这是……完全沦陷了吗?”贝丽卡吃惊至极喃喃自喏道。

“队长!”

“队长。”

一袭身着黑衣的人马匆匆感到贝丽卡的身边,他们同贝丽卡一样起先被艾里斯特的存在而感到在意,紧接着便因眼前的惨景震撼不已。

“快逃吧……”

石油般乌黑液体不断从艾里斯特的右掌汇聚,垂落成闪烁着雷电般的狰狞形状,却又不似雷电般嗞嗞作响,而是漫布在空中形成一片黑光。

“时刃!”——这柄外表酷似黑色暴雷萦绕的刀,他在儿时便凭借着惊人的毅力从碎裂空间中抽取的物质做成的武器,历年来由于自身遗忘的记忆一直被搁置在无尽的时空里,如今怕也只有他和死去的人还记忆犹新。

灰色的潮流仿佛感受了畏惧,不再急匆匆地涌去。

贝丽卡等人惊奇地望向艾里斯特。

此刻,屹立在槐下的少年充满了战意。忽地,他似闪光划过空寂,噌地蹿入人群,旋即惊起一场无名风波。

“嗤嗤嗤”的刺破声不断作响。剑在激扬,心却动荡。死去的人无声地倒下,而活着的人却尖叫着跑去,只是他们能跑到哪里?

“嗞嗞~~”

细微的鸣音似充耳的恐惧,盘旋在这群被吓得失色的“联盟军”头上。

血花似离群的流水激荡不已,溅落在惊慌失措的联盟军面庞,洗涤着少年谪尘不染的白衣。

为什么——甘愿沉沦于自身营造的无尽恐惧?

或许,这就是人存在的意义……

艾里斯特望着身后倒下的成片尸体,行尸走肉地向村口走去。

槐树下,贝丽卡一行人再一次被巨大的震撼风暴所席卷,尤其是贝丽卡自己更是哑然失声,呆呆地注视着白衣少年的远去。

“啪!”

足迹踩入血迹,溅起圈圈涟漪。

艾里斯特停下脚步向地面望去,准确地说是望着血泊中的自己。浑浊的血水使他望不清自己,但是这一刻他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地看清了自己:

或许……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艾里斯特踩过鲜红的血泊,径自向村口走去,仅留下一圈妖艳的涟漪。

缓缓绽裂的右臂使他想起格林洛克的好意:

“这是修复剂,同抑制剂不同,不会影响你施展能力。如果你不想让艾尔薇安再次因你受伤,切忌不要使用大幅度能力,修复剂一定程度上能修复好你的身躯。”

艾里斯特凝望着手中的绿色液剂,不假思索地望右臂刺去,液体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着他绽裂的肌肤,同时也令他想起那个身负重任的可怜男人的请求

“艾里斯特,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只有你才能拯救艾米里奇于水深火热之中。拜托了!这是我们最后的立足之地了!”

最后的立足之地么……

白袍少女以一敌三已是堪堪而及,留心到神秘紫瞳女侧面来袭,赶忙抽身同难缠的对手们拉开距离。

以一敌三尚不能及,敌四更是无法设想。面对无法匹敌的实力,白袍少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上策良计。然而,当下困扰她的是怎么走?她茫然地环望四周,寻找着一条出口。忽地,两道挪动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间:暂时丧失战力的艾尔薇安以及受其连累根本无法应对她的胖墩少年。

缺口!

她似看到了一系生机般慌乱地举起右臂。在她的手里,是众人渴望已久的凝华核晶。

紫墨心中一惊,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只见白袍少女视死如归地挥下右臂,众人连忙飞一般地掠去,其中也包括爆发力惊人的雷。不过他们到底是晚了一步,仅距少女两步之距,凝华核晶便已悄然落地。

“嗤——”

令雷等人感到意外的,“凝华核晶”竟然升起一团白雾。浓厚的雾气瞬间便将他们淹没在白色的海洋里。

想要趁势擒住白袍少女的雷,按记忆中少女所在的方向捕去,然而摸到的却只是一团空气。

坏了!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艾尔薇安,连忙转身向原路冲去。刚一脱离白雾,便见白袍少女将保护艾尔薇安的护卫巴尔顿打倒在地,她擒住艾尔薇安的衣领,径直把她望身后的雷网推去。

雷见状慌忙撤销雷网,终于赶在艾尔薇安险些接触到雷网之际,有惊无险地将其散之一空。

白袍少女趁机离去,雀跃着向南方村口蹿去。

雷望着远去的白袍少女,不禁为着这女人的心机手段感到一阵后怕。

但是——

“嗞嗞~~”

雷望着萦绕拳面的蓝色雷电,转身一记冲拳狠狠砸向地面,紧接着厚重的身体便借着反冲之力腾空而起,向白衣少女逃窜的方向径直飞去。

怎么说他也是这个村子里首屈一指的特殊战力,绝不能任由这个不明身份的白衣少女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盗走支撑整个村庄运转的“凝华核晶”!

“叮——”

这已是不知第几次丹斯切尔与黑袍少女的对峙,只是这次少女不同以往,她仿佛看到了什么端睿,在“鬼女”被挡的情况下一概后撤常态,转身一记外鞭腿。木屐的后跟几近以镶进去的方式刻印在丹斯切尔的小腹上。

丹田受创,使得丹斯切尔不觉地吐了口气。艾妮露察觉到眼前男子的抵抗之力霎时间少了几分,硬着头皮将丹斯切尔双臂所抵的“鬼女”砍了下去。

转眼间,丹斯切尔引以为傲的硬化双臂似造激光烙印般留下来两道不大不小的划痕,隐隐间还留着灰黑色的血迹。而他整个人则滑行似的脚尖顶地不断向后退去,直至斜撞上甬道石壁。

艾妮露看了眼宛若颓废的丹斯切尔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地急喘着呼吸,似已丧失战斗力,至少短时间内构不上威胁。黑袍少女利落地将“鬼女”收起,缓缓走向短刃掉落之地将它拾起,一同收入鞘中后便头也不回地往格林洛克逃窜的方向走去。

忽地,她听见石块掉地的声音。不必想,肯定是那男人在扶着被他撞碎的石壁挣扎站起时,不慎扒落一个石块的声音。

“没用的,”艾妮露缓缓转身,看向倔强起身的丹斯切尔道,“你的攻击模式已经被我看穿了。有着绝对弊端的你,从根本上是战胜不了我的。”

经过方才一番对击试探,丹斯切尔只有闭气时才能硬化肌肤的弊端已然被艾妮露探得一目了然。刚才那一记鞭腿仅仅是因为有着一分不确信才未尽全力。只要接下来她全力以赴,眼前这个顽抗男人必然会在五分钟内丧失战力。可能用不到五分钟,十招之内就会倒地不起。

“呼~~呼~~”

丹斯切尔粗喘着大气,仿佛在调集全身气力。只见他身体发红,周身逐渐出现一层薄薄雾气,宛若铜铃的双眼渐渐被充肿的血丝布满。

二度觉醒?!

艾妮露瞠目结舌地望着逐渐被白雾笼罩的“怪物”,不免开始有些担心。二度觉醒,这种突破自身桎梏蜕变为超阶的状态的行为,她也只从那位大人的口中有所了解,不过真正做到这一点的人貌似只有五年前的“业莲之主”奇巧乐兹。

脑海中飘飞的白衣男子给了艾妮露莫大的勇气,一想到是那位大人的旨意,眼前这个二度觉醒的怪物根本不足为惧!

艾妮露将和服前摆掖至下腰,她小巧的白皙手掌正端起长短不一的名刀,一个侧身马步,双刀缓向前后扩张,宛若擂鼓一般的架势冲疾驰而来的“血色狂牛”大叫道——

“来吧!”

艾里斯特半睁着眼睛望着眼前劲敌——身着黑袍红衣的秃头大汉。在他身后,一行四人皆着与他相同装束,正恭恭敬敬位列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个血染的白衣少年。

这时,贝丽卡也带着她的成员匆匆赶至。一行五人,衣着破损。刚执行完村外任务的他们,尽管外表看起来有点狼狈,面容略显疲倦,但是眼中战意十足,斗志是那般盎然。

贝丽卡站在艾里斯特的身边,似湖水般澄澈的幽蓝目光也同样地打量在壮汉身上,只不过她观察得更加细致:

这个身高七尺有余的强壮男人,健壮的肌肉将黑红相间的衣袍都撑涨的隆隆鼓起,脸上的刀疤从右颧骨一直划到下巴,远远地让人望去便心生畏怯。至于他身后的那几位虽然杀意不像大汉那般强烈,但是气息悠长,显然也不可小觑。

他们的优势无非是在人数上。贝丽卡凭借多年经验对眼下的情况做着简要判断。尽管他们只多出一人,但是在这种小规模战斗上却是足以颠覆天秤的筹码。至于最终鹿死谁手……贝丽卡不觉地瞟了眼身旁少年。说到底,这个白衣少年才是他们最大的仰仗;而这场胜负的关键最终还是要取决于他。

“不错!”秃头壮汉猛然出声称赞道。他似欣赏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品般,目光扫量过艾里斯特,望向他身后血染的街市。那些倒在地上歪七扭八的尸体仿佛不是他的属下,而是一尊尊红沙粉饰的雕像渲染着血与美的战场。

艾里斯特微微挑起疲塌的眼睛,不屑地向他看去:果然生着一副惹人厌的嘴脸……

“哈!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秃头大汉横刀一挥质问向艾里斯特。

“无聊……”

“无聊?你竟说这血染的美景无聊?!”秃头大汉勃然大怒道,紧接着他却挤出一处掬笑,嚷着嗓门道,“你真是个艺术家,眼界竟然比我还高。”

艾里斯特知道他误解了他的意思,暗自咬着唇角,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跟这个无聊的男人打交道。艾里斯特本不想再搭理他,但他接下来所说的话激起了他强烈的反感。

“真不愧是‘万世的终结者’……”秃头大汉幽幽笑道。

“是谁?”久违的称号令艾里斯特心中一寒,他脑中的神经仿佛被绷成了弦一改从容常态,眼中似曝射千百柄寒刃的光死死地盯着秃头大汉。

“当然是我所效忠的那位,说起来你们倒都爱穿着一身白衣呢!是想掩盖自身的罪恶吗?”秃头大汉嘲讽似地殷笑道。

这笑容令艾里斯特打从心底厌恶,不过他所说的白衣男子他倒是隐约有点印象,消融的记忆冰山隐约有印出他的模样。

“你是谁?报上名来。”艾里斯特质问道。

秃头大汉仿佛早就等得急不可耐般,嚷道:“联盟军首领耶鲁缇!”

“艾里斯特。”艾里斯特淡淡回复道,这是决斗双方彼此之间最基础的礼仪。不过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时刃却在喑喑作响,放射着极其引目的黑色的光。

“噢~~我说这个小村子里什么时候出了一位品味这么高的艺术家呢!原来出格林洛克盗走已久的雪藏‘武器’。艾里斯特,是这个名字吧?”耶鲁缇一边品头论足,一边向身后的蓝发剑使确认道,丝毫没有把艾里斯特放在眼里。

“我再说一遍,”艾里斯特显然也是被惹怒道,“我叫艾里斯特。”一味地被人当做武器,对一个活生生的人而言,着实是一种痛苦。

“知道了~~知道了~~”耶鲁缇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怀揣着怪笑故意道,“那么,‘武器’,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呢!”言罢,他扎了一个“八匹马”,将六尺阔刀置放在后侧大腿上,冲愤怒的艾里斯特挑衅式地勾了勾手指。

艾里斯特早已怒火中烧,紧握着“时刃”旋即便势如疾风地冲了上去。

贝丽卡见状急忙打起了掩护,她手下的人早已跃跃欲试,纷纷同那四个披着黑袍红底的剑使打成一团。

“嗖——”

雪白的银箭直射向耶鲁缇的脸庞。但是这个执拗的人大汉却是动也不动,任由它划破自己粗糙的肌肤,他一双如鹰的眼睛始终直直地盯着不断跃进的艾里斯特。

“当~~”

一片振聋发聩的声响,激荡着无风的空气回旋流荡。

艾里斯特的“时刃”死死地对向耶鲁缇的斩马刀,萦绕的放射状“黑电”噼里啪啦地嗞嗞作响。

艾里斯特本以为这把宽厚的大刀会被无坚不摧的“时刃”一瞬间斩成两半,没想到竟是这种结果。它非但与“时刃”势均力敌,反而由于耶鲁缇强劲臂力奄奄还占了上风。

正当艾里斯特惊愕之际,耶鲁缇出其不意地一击横扫,转眼间便将艾里斯特裹了出去。

“砰!”

艾里斯特狠狠地撞在一面土壁,坍塌的土砾转眼间便堆成一片废墟,将他深深地埋在里面。

正在激战的贝丽卡等人见到废墟倾吐的白雾气息瞬间心里一紧,贝丽卡慌忙地跑向一处高地,将搭上弓的箭对准白雾的周围。

不出所料,这个阴险的扭曲怪人并不想给艾里斯特任何喘息之机,耶鲁缇拖着沉重的斩马刀,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向淹没艾里斯特的白雾跑去。

“嗖——”

一根银箭斜斜地插在他的跟前,但这个陷入疯狂的男人仅一个侧步避躲,紧接着速度丝毫不减地向倒塌的废墟冲入。

“嗖嗖嗖嗖嗖~~~~~”

又一连齐射,整整五支银箭齐展展地斜插在耶鲁缇的脚尖,逼得他无处可避,最终这个狂人才停下脚步,脸色异常阴翳地向贝丽卡望去。

“唰!”

他将手中的大刀直接投了去,眼见如此的贝丽卡匆忙跃下高地。

就在大刀滞空的这段时间,一道“白色闪电”忽地从尘雾直窜,虽然速度不低高飞的银箭,但是其蜿蜒的身形却让耶鲁缇看得一阵慌乱。

“金刚.铠!”

耶鲁缇连忙使出隐藏实力,一颗颗闪亮的结晶自他的肌肤蜕变而去。

“临界.纷乱!”

艾里斯特竭尽全力在这短暂的瞬间将全身异力灌注在“时刃”之锋里,瞬间“时刃”暴涨三尺有余,萦绕的黑色射线聚集成一道粗长光束,径直向耶鲁缇的身躯灌注。

去死吧……

作为艾里斯特的最强一击,黑色光束似直驱的长龙直直刺向耶鲁缇的心腹。

“砰!”

又是一声震天巨响。

耶鲁缇的身上炸开了一团黑色尘雾。

艾里斯特遥遥望去,心里却没有惊起欢愉。若是换个对手,他或许可以大局落定放宽身心。但是对上这么一个难缠的人,尤其是关键时刻他仿佛使出了什么手段。尽管满目地黑色闪电是他看不清对面,但是一个没有任何底牌的人会这么乖乖地站着让你打吗?结果很明显……

结局亦是明朗的——

艾里斯特望着黑雾中缓缓走出的人影,偶尔会有两点闪光看得艾里斯特略感疑惑。终于,当他再一度看清这具高壮身躯,晶光闪闪的石化之躯令他诧异至极。索性他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人,否则一定会被震惊的瞠目结舌。

耶鲁缇全身紧裹着颗状晶体,眼神好的人或许能透过闪烁明光把误认为玻璃,殊不知这就是如假包换的钻石。而且这钻石铠甲并非是披戴的外物,确确实实来自这个粗壮大汉的身体。能将身体硬化成钻石的形态,这便是他——原密西西比村首领耶鲁缇的能力!

“嘎哒哒~~嘎哒哒~~”

耶鲁缇机械式地活动自己的身躯,邪笑着看着艾里斯特,仿佛他的每一声脆响都将是这个看似孱弱的对手骨骼断裂的声音。

“刚才那一击真不错,可惜差了那么一点点。”他始终改不掉评头论足的毛病,将钻石化的粗指凝作爪状,冲艾里斯特叫嚷道“再来过!”

艾里斯特望着冲来的耶鲁缇,失去重刀的的他步态轻盈,速度与之前相比几乎翻了一番。面对这种偏向速度的敌手,艾里斯特选择闭上双眼,感知着气流的运转,酝酿着时刻准备的至强反击。

仿佛置身于冰水的宁静,艾里斯特能清晰地听到耶鲁缇疾驰的沉重脚步。

一步,两步……

沉重的步音不断地向他逼近,他隐约能够看到耶鲁缇虚幻的身型。

就是现在!

艾里斯特猛地睁开眼睛,他紧绷的右臂忽地挥动“时刃”,配合着回旋的腰姿施展出凌厉一击。

“叮!”

艾里斯特不偏不倚正对向耶鲁缇的钻石之爪斩去。

凭借对气流的感知力,完全地与万物融为一体,艾里斯特这招顺势引势的斩击,无比精准地斩向钻石之爪的关节,异常凌厉的剑气在不到万分之一的吐息之机便卷裹着断指翻飞远去。

“临界.绽!”

当耶鲁缇还在惊愕地我望着不可思议的“时刃”之际,艾里斯特以拖起一团黑色光束向大汉的胸口拍去。

“啪!”

刹那间,艾里斯特的掌边空间尽裂,无数条黑色丝纹如乳蛇出窟一般纷纷四射。耶鲁缇胸前黑袍瞬间被一股强有力的无形之力撕得粉碎。

“嗞嗞~~”

耶鲁缇钻石化的胸膛也微微出现碎裂的痕迹,吓得他连忙退去。

“真是可惜……”他庆幸地咧嘴笑道,强忍着心中的后怕,再度打量起艾里斯特:这个少年,远不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说话之际,他胸口骤裂的钻块已经严丝合缝光亮如新。

汇聚成股的血流顺着艾里斯特绽裂的手掌无声地滴落在地。

已经……超越限制了么……

“再来一次不就好了?”艾里斯特不以为然地淡淡道,暂且搁舍下心中的忧虑,紧攥起滴血的拳头再度冲了上去。

“雷棘!”

五柄湛蓝光刀像一丛荆棘向白衣少女的背后暴射而去,而然却被少女不曾回望,仅凭着对气流的精准掌控巧妙躲避。

“雷棘”的施展者雷再一次心生抑郁。尽管一路上他接连不断地施展各种层出不穷的招式去攻击,或从天而降的突击“雷刺”,或满天具布的围困“雷网”……但是结果总是被少女游刃有余地一一躲避。郁闷的他简直不能自已,难道自己的攻击仅仅是消耗异力?

正当他准备再施以新一轮的攻击,后方的巴尔顿却忽然传来一声叫喊:

“喂!”

雷百忙之际回首看去,只见半百米后的小队中一道白色身影险些到底,好在巴尔顿已及时扶起。

他仅望了一眼便继续锲而不舍地向少女追去,身后的这些事宜就交给他的小队来处理。

“你没事吧?”敦厚的巴尔顿轻声地问向面色苍白的艾尔薇安,他眼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没……事……”艾尔薇安咬着发白的嘴唇崩出轻轻的字眼道。

巴尔顿看了眼同样止步的灰发男子卡罗奇,示意身为他带队先走,他留下来照料病危的艾尔薇安。

卡罗奇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便带着洛基、紫墨等人再度追袭。

“你还好吗?”巴尔顿注意到缓缓流出艾尔薇安袖口的血迹,他连忙卷起她的衣袖,眼前的一幕使他震惊:这是什么样的伤口!该用密布的蜘蛛网来形容么?巴尔顿搞不懂这是不是之前他不曾发觉的创伤,但是鲜血淋漓的左臂已容不得他去细思。

他匆忙从随身携带的便携式医疗包中找出一条崭新的三角巾布,给艾尔薇安匆匆包上,手法既不生疏也不娴熟,些微的同感令失血过多的艾尔薇安几次从昏昏欲睡的浑噩感中清醒过来。

“叮叮叮叮叮叮叮!!!!!!!”

清脆的金鸣交击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耶鲁缇与艾里斯特的极限对决此刻已经进入到第三阶段的白热化“最终高潮”!

花火仍在空中尽绽,而制造花火的二人却已重新拉开了一段距离。

耶鲁缇气喘吁吁,身上的红底黑袍被“碎裂”之力撕扯成长短不一的条状物,远远望去尽显褴褛;相较于耶鲁缇,艾里斯特的头上仅密布着一层薄汗,但他毫无血色的面肌与难以维持的深呼吸已将他的无力暴露无遗。

但是,即便是这样,精疲力竭的二人仍死死地冲着对方望去。这一刻的喘息,是为了下一刻一决生死的博弈。所以尽管两人都疲惫不已,仍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样致对方于死地。

“嗞嗞~~”

一阵低沉雷鸣自远方遥遥传荡,宛若万马齐喑踏破着宁静至极的沉静。

感受到后方强大气势的威胁,艾里斯特不得已快速地回首望去:临近身后的白袍少女正悄无声息地飞速逃避,仅仅一个擦肩而过的间隙……

艾里斯特下意识地抬手,欲向被少女引来他跟前的雷击劈去,却无心地撩过少女的发迹,一连带断绕系在秀发上的面具绷绳。

“吧嗒~~”

微风轻起;面具落地;心——莫名抽泣……

剧痛在艾里斯特的脑中似原子弹般炸开。碎裂的、漂浮的记忆似融化的冰洋自大脑深层不断剥离。

因感动而流下的泪水瞬间充斥起痛苦的气息,化作一颗颗血珍珠似的液滴顺着艾里斯特惨白的面颊滴落在地。

“吧嗒~~吧嗒~~”

心在流血。

“吧嗒~~吧嗒~~”

泪浸满地。

盛开的花,临风折断。

飞翔的鸟,遇雷劈烂。

假造的过往幸福,被现实的枷锁死死束缚。

灵魂,断折。

幸福,糜烂。

无可奈何无可奈何无可奈何!!!

艾里斯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乱颤,决眦的眼角似印满蜘蛛网般尽绽。血水汇落的并蒂莲似悲剧的种子埋藏在贫瘠的土地间。

“砰!”

碎裂的空间隐隐约约浮现出一道道黑色细纹,仿佛艾里斯特此刻的脑壳儿——痛苦到极点……

“撤。”

一向桀骜不羁的耶鲁缇此刻也不免咋舌挥手,示意他的同伴赶忙撤去。

“咋咋~~咋咋~~咋咋~~”

零落的碎片惨遭强有力的混沌漩涡所蹂躏,“粉身碎骨”的咋响令在场众人为止大惊,震撼至极的他们隐隐绰绰能感觉到自己战栗的头皮。

大小不一的漩涡自艾里斯特的身后汇聚,转眼间化作一片与天地相垂直的混沌界面,仿佛一堵极黑的墙遮掩住来自彼岸的所有的光。

而这堵黑墙前的少年却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支点,恍若一根煮熟的面条蔫到在众人眼前。

夜幕不知不觉地降临,艾米里奇的北山星火点点。

饱受战争沧桑的女性围着温暖的火堆煮着糜烂的百叶粥,尚能行动的男人们则抱着粗枝重干,搭配从村中拾回的塑料皮布建造着一顶顶粗制帐篷。

中年男人穿着被灰尘沾染得看不出光泽的黑皮大衣,急慌慌地穿过忙碌的人群,径直向一间刚搭建起的小帐篷走去。

帐篷边的守卫恭敬地向他点头示意,这个有着墨绿色头发的男子撩开门帘便走了进去。

入门可见的木塌小床旁,一根粗木桩似死士般杵在一边,烛盏静静陈设其间,旁边还摆着一碗温热的小菜粥。

不大明亮的烛光所照亮的狭小空间,帕特丽夏正坐在木塌小床边的矮木墩上,神色蓦然地望着不省人事的和服少女。此时的少女面容白净,不,应该说是苍白才对,她无力而又疲倦的脸庞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蜡黄。

夜间的山中寒风趁着格林洛克撩帘之际乘势涌入,寒意灌刺着帕特丽夏的背脊,神思的女人匆忙侧首向帘门口望去。

“她怎么样?”格林洛克竭力压制着抑郁的怒火,上前询问道,他的声音冷淡至极。

“刚脱离生命危险。”帕特丽夏缓缓起身如实诉说道。

“等会儿我会参加临时组织的紧急会议,不过她要是醒来,你随时都可以来通知我。”格林洛克说着便转身走向门去。

“洛克,”帕特丽夏轻唤道。

格林洛克拖沓顿足,侧身回望着唤住他的帕特丽夏,他挂在脸上的坚毅此刻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不堪一击,蜡黄的脸庞尽显憔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坚强点……”帕特丽夏用快哭的语调劝慰道。事实上,她已经哭下了,只是这个沉默不语径直走出的男人却并不在意。

帕特丽夏失落地转身回坐在余温尚存的小木墩,失魂落魄地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女。

当她依照格林洛克的指示,率队支援陷身危机的丹斯切尔,狭长的甬道里仅剩下静静躺卧的少女,以及充斥着整条甬道的刺鼻血腥。她们翻遍所有的土砾,最后只找到一滩血迹。

丹斯切尔……帕特丽夏在心中为这个曾经的队友做着最后的祷告,而后再度沉陷于那深深的悲伤和难以滋生的憎恶中去。

月亮不紧不慢地攀上桂枝,黑夜不知不觉地走入深幽。细密的白露似微蒸的汗珠,悬挂在小道林边的阔叶,在空明澄澈的月光下莹莹做亮。

艾里斯特微微睁开双眼,昏暗中略似三角柱式的状物叫他清醒地认识到已经回到了现实:累累伤痕已经淡去,只是缠满全身的绷带依旧紧裹。

艾里斯特竭力适应着紧绷的绷带缓缓坐起,在昏暗的虚光中茫然环顾。朦胧中,隐约有两三缕稀薄的光线从帐篷顶部的小破洞中渗入,斜斜地照射在对面的小塌上,辉映着少女熟睡的娟容。月光挥洒在她的额间,被刘海轮廓的清颜似盛开的夜昙淡光尽显。

此时的少女似幽潭的夜莲,比最圣洁的圣女还要圣洁无比。只是夜梦中隐隐作痛的轻轻锁眉,却叫她别具一番楚楚动人的美。似即将闭合的夜昙,为转瞬即逝的华丽命运透露着些许悲伤气息。

艾里斯特掀开粗布铺盖,在昏暗中套上已被人烘干却仍残留着深深血迹的“红皮”白靴,他连鞋带也不系便迫不及待地往门口走去。撩起门帘,眼前是一片杂乱:燎燎星火跳蹿着离开火堆;断枝烂屑翻滚着飘荡游离。

放眼望去,四下狼藉。

他匆匆和门口护卫交代一番,转身回首却又不知该往何处。

蓦地,他慌乱不已,但还是硬着头皮向一条深幽小径走去。

艾里斯特茫然地走着,毫无目的。月光如水撒落他红白相间的背脊,他却自顾闷头向更加幽寂的深处走去;白露似霜打湿着他的裤脚,他仍毫不在意地走着,走着……

当耳边传来一处浪潮声,艾里斯特已置身于一片高地。脚下是混着暗礁的碎泥,眼前是明晃晃的湖泊。

他出神地望着被月光照得发白的浪潮一阵阵痴心不改地拍打着崖壁,脑子里盘旋着一个朦胧的白色身影。

粉红秀发暗藏盈香,钻进艾里斯特的鼻尖,宛若青葱蔓草萦绕少年心间。

爱情的萌芽突破着记忆的枷锁,在那冰洋似的尘事中绽放着最幼嫩的花朵。

空明的水晶花似初春的少女舒展着纤纤细肢,粉嘟嘟的小朵瓣仿佛婴儿的肌肤亲昵地贴在艾里斯特的脸颊,悄悄地向他诉说幸福的过往,那充满无限欢快的往事的回忆。

舞动的精灵穿着粉红色的衣裙,高高的水晶鞋敲打着快乐的音韵:“叮~~叮~~叮~~”

少年听着清脆的音韵,脸上却变得虬曲狰狞,与欢快一并传来的是来历不明的痛苦回响。

“嘎嘎——”

冰封记忆的远洋裂纹突现。

本是青葱的茎蔓转眼间化作一团团枯死的蒿草,风铃似的在他柔软的肠道死死缠绕,突兀的细刺仿佛毒蛇的獠牙紧包着那颗跳动的心脏,随着牙刺的不断深入,痛苦愈加密集。偌大的伤害带给艾里斯特的是无尽的痛苦,以及那望而却步的束缚。艾里斯特半蹲着跪倒在地,无力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死拽着垂落的花白松发。

“艾里斯特……”

仿佛有人轻声呼唤,艾里斯特茫然环顾,终地捕捉到一团跃动的火焰。

刹那间,本该溢出流水的迸裂冰面忽地暴射出一幕幕红茫光面,似一张张屏风般从裂缝的冰面直射向遥遥天际,遮挡着艾里斯特的视野,将他完全地隔绝于世。

“艾里斯特。”

清脆之音宛若夜莺啼鸣,无比清晰地传入艾里斯特的可怜的神经,仿佛温暖的阳光驱散着永无止境的夜的痛苦,灼烧着那无懈可击的荆棘束缚;又似那皎洁的月光弥消着千疮百孔的心的忧伤,抚慰着那颤抖不已的可怜神经。

眼前,冥冥黯淡的粉红光团,款款走出一位女性。她似长发及腰的粉红女郎,摇曳着让人无法亵渎的完美胴体。她微微轻眨的含泪目光,仿佛世间最为澄澈的红宝石晶莹红亮。

月下。湖边。

明晃晃的涟漪仿佛坠满艾里斯特的双眼,极黑的瞳孔中浮现着一股闪烁着荧光的深幽漩涡。那是失而复返的爱的思念,那是永世不忘的心的誓言:“夏洛……缇雅……”

一时间,万物复苏。

光秃秃的蔚蓝冰面瞬间被一望无际的芳香青草覆盖布满,直射天穹的血光红幕被一株株参天大树垄断漫布。被虬髯粗杆捅破的光幕犹如细小的红雪般漫布空间,被和煦的微风卷裹着不知飘向何处,但最终会在青嫩的草地上停下脚步。这场象征着桎梏被挣脱的雪幕,为艾里斯特的痛苦画上了休止符。

然而,当他伸出双手即将迎接上那触手可及的少女时,“幸福”却转瞬即逝。望着少女悄然离去的身影,艾里斯特的眼眶里涌满了悲伤而又无力的泪珠。

浪潮澎湃,击打着坚硬的黑色崖壁,激涌着艾里斯特微颤的孤泣心灵。

“你在这儿么?”

背后传来的低沉声音搅扰着艾里斯特悲伤的心境。

“嗯……”

艾里斯特缓缓站起转身望去。

格林洛克望着被泪水洗净的白面,两侧绽裂的眼角渐还微微渗着血珠,不觉地顿了顿脚步,紧接着似强压着心中的惊愕般,恢复成以往的沉着神情,自然而然地款步向艾里斯特走去。

“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格林洛克望着艾里斯特被泪水打湿的苍白容颜,开门见山道。

“之后么……”艾里斯特喃喃道,转身面相稍稍平静了些的湖面,陷入小小的思考。

斗转星移,银月远去,倒影在湖中的月影在徐徐水波下褶皱不已。

石楠香的秀发寥寥余兮,牵绕着艾里斯特的回忆。

遥远的东方吐出一点白际。

白衣少年置身于山脚下一片高地,眼前是一处僻静的绿荫小道,两侧是齐膝的葱油灌地,青青绿绿。点缀其间的白蔷薇幽吐着淡淡芬芳,在略带凉意的清风中摇曳着娇嫩肢躯,含情脉脉地目送着艾里斯特离去。

格林洛克正襟危坐,放任桌边的汤粥在流逝的时光中渐变温凉。

简陋的居室里,碳火无声燃去,留下淡淡飘飞的黑迹。

昨日村庄遭受危机时,他所派遣的请求援助的在外人员至今仍杳无音讯;放任艾里斯特追寻凝华核晶已有近八个钟头;不过最让他忧虑的还是艾里斯特走后不久便设法逃离的黑袍少女艾妮露的踪迹,听说是往诺亚帕帕的方向跑去,他不怕她去通风报信,只不过他咽不下这口气。他立即派出贝丽卡小队追击,然而一行人却始终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三方忧虑令他心焦不已,以至五谷淡凉也丝毫未察觉空空如也的小腹饥荒感。

“洛克先生,”秘书官伊芙莉卡撩开门帘快步走到桌边。

“怎么样,有艾里斯特消息了吗?”格林洛克迫切地问道。

“这个……”伊芙莉卡略显犹豫,似不忍打击格林洛克的希冀神情,但考虑到战时情报的必要性还是喃喃道,“尚无音讯。”

“是么……”格林洛克失望道,他的声音微乎其微。

“不过,”伊芙莉卡拿出一张飞鸽传来的信卷道,“贝丽卡有传来消息:已经发现目标踪迹。他们正全速追击,相信要不了多久便能将其追捕。”

“嗯。”格林洛克舒缓紧奏的眉头,稍稍放下了一方忧虑。

“菲勒那边呢?”

“他们派出的先遣已与分散在外的救援搜索组接头,据悉明日便会率令各个部落的残余援军先后抵达。”

“嗯。”格林洛克稍稍释怀道,深邃的目光却依旧凝重不已:艾里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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