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错了你,你下次再想着报信,我真不客气了。”女贼放下手中的剑,看萧石的目光有些鄙夷。
萧石闻言,立即火从心头冒起:“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是个蠢女贼,我一番好心,你却以为我要报信,你也不想想,我一个人,要凭空多添了一床被子和吃的,落在那捕快的眼里,会怎么样?你真当人家天寒地冻的没事做?在村口守着喝西北风?也有不知道你捅了什么篓子。”
女贼听见萧石的解释后,也不说话,默默将剑收起来。
刚走了两步,身体一软,就要倒下去。
萧石眼疾手快,将其扶住,只见她面色惨白,双手紧紧的捂住心口,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想来是刚才刘壮说村口有捕快,让她一下受到了刺激,内伤复发。
“看给你能的。”
萧石将她扶到床上。
见她用一双眸子盯着他一眨也不眨,道:“你不用想太多,昨夜我救你,是出于道义良心,我也不想知道你是什么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就像我被认为是傻子一样的道理,我不害你,你也别想着连累我,鱼死网破的结局,你我都不愿意见到,我会把门锁上,安心的养伤,那个狗洞我从外面虚遮掩着,真要有个万一,你从那里逃走。”
萧石给她盖上被子,收拾了一下屋子,拿起书包,开门走出去,把门给反锁上。
屋内,寂静了下来,女贼瞪大着眼睛,似乎没有多少睡意。
……
教舍内,萧石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浑身都僵得酸痛,偏偏冬日里寒风剔骨,直往裤管里钻,使得他想要睡个安稳觉都不得安生。
朱小荣昨夜入住在朱先生家,又有萧石暗中以米粮相助,越加的活泼开朗,一大清早的,就在萧石身边叽叽喳喳的不停,一脸的八卦。
“萧少爷,你知不知道,原来朱先生家的十多年前很有钱的,住的三进大房子,可惜年久失修,有些旧了,我昨夜住的西厢房,有些冻得慌,不如我家的狗儿窝热乎,我习惯和我哥睡了。”
“得了吧,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萧石脑袋有些浆糊,昨夜没睡好,又被连番刺激,大清早的,被朱小荣在耳边嗡嗡,越加的瞌睡来。
“嘿……嘿。”朱小荣趁着朱方儒还在准备教课的功夫,偷偷的用手肘拐了怪萧石,“朱先生家有很多书,足足摆满了好几个架子,先生说只要我喜欢,都可以随时翻看。”
“那你好福气啊,好好听讲,我睡会,睡醒了讲给我听。”萧石头贴在冰冷的书桌上,瞌睡虫爬上了脑袋。
朱小荣一脸幸灾乐祸,“在书院是不如家里吧,萧少爷,你是没有受过罪的,没睡好很正常,其实我也没睡好,主要是,我在先生家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啊。”
萧石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朱小荣凑到萧石耳边,低声道:“原来朱先生还有个女儿,我在好几本书里发现了隽秀的楷字,还有对文章的批注,我发现她的理解力,远远超过我,要是个男的,肯定能考秀才。”
“切……那又怎么样。”
萧石嘴角流出口水,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可是你不奇怪吗,先生从来没有提起过他有一个女儿,我们村里,也好像没人知道嗳,你说怪不怪?”
朱小荣推了推萧石,台上,朱方儒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灰袍走了进来,咳嗽一声。
萧石猛的一个激灵,抬起头来:“你说什么,先生有个女儿?”
话说完,就被朱小荣狠狠的拉扯了一下衣角。
台上,朱方儒目光如炬,冷凛的拍了拍案板:“你们两个,站着上课!”
萧石一脸发懵:什么情况?
朱小荣则是偷偷的踩他的脚背,好似没替他守住秘密,有点生气。
萧石正有些‘起床气’,冷不丁听见朱方儒指着书中一行,道:“今日的课题继续讲如何根据题目破题……如题目为‘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依照八股文如何破题呐?萧石,你说说看?”
“啊?”
萧石也没听个明白。
朱方儒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他。
萧石脑海里只有‘女子’和‘小人’二字,不由地想到昨夜遇见的那个女贼和旁边越发胆大踩他脚的朱小荣,下意识的开口道:“朱小荣和女贼一样,既难缠又贪吃,养不起,惹不起!”
朱小荣听见萧石的话,惊得下巴张大,那表情好似在说,你牛逼!
“混账!”
朱方儒果然大怒,将手上的书狠狠的扣在案桌上。
“圣人经典,到你嘴里,竟是象牙猪鼻,狗屁不通,你读的什么书?嗯?让你到学校锁读,竟就这般出息……咳……咳……”朱方儒因为激动,咳嗽不断。
朱小荣不忍,道:“先生,注意身体。”
“哼,朱小荣,你来作答,答不出来,你们今早别想坐下听讲。”
朱小荣闻言,脸顿时变得青红青红的,他挠挠头,一时之间,有些磕磕巴巴的。
“先生容我想会儿。”
朱小荣抓耳挠腮。
萧石觉得有些好笑,让你大清早的惹我,不过萧石也不是光杵着,他刚才只是义气回答,如今被晾着,自然也要思考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出自《论语·阳货篇》,属于偏章,即便是明清八股文盛行的科考之中,也很少有考这一篇的,别说这一句了,而这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后面还有一句‘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且不说如果以八股文破题了,萧石所知,在后世的文言文翻译中,关于这一句,就有很多‘砖家’和‘大家’议论不休,尤其是‘女子’二字,曾有人狭隘的认为就是字面意思‘女人’,岂不知女子是两个词,女是指汝,子,则是竖子的意思。
因为这一句,不少公知更是把孔圣说成歧视女性的源头。
而想要理解整句,不但要熟读论语,还要对此句的来源和历史背景有深入的了解,萧石虽然浸泡在图书馆,又是历史专业,却也只能翻译这一句:大意是和那些内心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人是最难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