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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他们的阴谋

好像所有人都有了紧迫感,高二的暑假总是和之前不同的。开始焦虑,开始觉得怎么上了这么多年学,脑子里还是空空如也,开始不知道一身力气该往什么地方使。

再开学就高三了。

那个说起来人人都惧怕的高三,但是经历过的人回过头又都会感谢那段时间。

他们不禁开始好奇,如果轮到自己又会是怎样的状态。

因为高考承受不住压力,疯了的,更有甚者,跳楼的,自杀的,几乎每年都会有这样的新闻被报道,还未经历的又怎么不惧怕,可当听到别人一脸骄傲的感谢那时的自己的时候,又怎么不期待向往。

高三,到底会是怎样神奇的一段时光。

虽说肖杨在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怎么他一离开,就觉得身边少了很多人。

暑假那么长,除了关舟每隔几天去一趟肖杨家里看看奶奶,他们三个也很少一起出来玩了,就算偶尔出来,也不怎么像以前那样,打打闹闹的开玩笑,肖杨带走了热闹,留下的三个人变得一个比一个安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烦恼,毕竟马上要面临人生的分岔路口,该怎么选择,怎么取舍。每个人都像绷紧了的弦,关乎未来,一定要步步谨慎,出不得一点差错。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会随口说,未来要考哪个城市,要学什么专业,要实现怎样的梦想。其实很多事情只有真正到眼前的时候,才知道再多的计划都只是计划,如何发展都是由不得自己的。

比如许念念必须要出国。

可李游才不会听从别人,听从命运,她的目标永远只有一个,中央美术学院。

她没有钱没有背景,没有上过绘画特长班,也不是在艺术世家被熏陶着长大的,她拥有的就只有画笔和自己的一腔热血。

关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读书,他的父母都是老师,可从来也没有管过他,更没有告诉过他学习的意义。他就觉得,刚刚好的成绩,不至于丢人,每天打打篮球,和喜欢的人拌拌嘴吵吵架也挺好。

以前,他也不怎么考虑未来,就只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是现在不同了,他要去有李游在的地方。

只是他的父母最近给他打电话打得频繁,句句离不开他的未来,说考得上固然好,考不上也没有关系,他们有钱可以走关系。

他们把他高三以后的生活安排的妥当,去上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要和什么样的人结交,毕了业去哪里实习,最后怎么转正……

关舟把手机开到免提,就去打游戏了,他才不听他们在这儿放什么狗臭屁!

五岁之前,他们还陪着自己,就算他们对爷爷不好,也没有关系,关舟还是认他们是自己的爸妈。

五岁那年,他们突然回家收拾了东西,留下了点儿钱,他们对关舟说,他们要去出差,不方便带他,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当时的关舟有些不知所措,他也不敢问,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走得那么急,并且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关舟给他们打电话,就也只剩下“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再见到他们的时候,就是那年突然出现,非要带自己走。

关舟觉得自己就像个玩具,或者说包袱,被人丢来丢去,他们都不是真正的爱他,他们只爱自己。那时候他那么小就懂得反抗,懂得舍弃一些多余的感情。现在,他们更管不着他,凭什么他们想不管不问的时候就丢在一旁,想要宣誓自己主权的时候又对他指手画脚。

什么狗屁亲情,没有时间和爱的维护,都还不如邻居家的张姨,甚至朝夕相伴的小猫小狗。

此时的李游在读那本回忆录,书中刚好写到女主角回忆自己高三时候的那段时光。

李游才知道,妈妈和书里的那位阿姨应该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小时候一个庄子,从小学就在一个班,一直到高中。只是那位阿姨的心气儿一直很高,她倒没有看不起别人,就一直相信自己生而不凡,注定拥有和别人不一样的未来。

所以她拼命努力,谁都不放在眼里,她一定要走出那个一直困着她的小山村。她不想像妈妈,奶奶,隔壁的大娘婶婶一样,每天的生活就只是吃饭睡觉,相夫教子,闲了的时候只会打打麻将。

想想都会觉得很可怕。只有用知识,只有高考,才能让她走出去,彻底摆脱贫困,落后,愚昧,无知的这些属于他们山里人的代名词。

她和她的另一个朋友,也就是李游的妈妈,一起约定,一定要用自己的能力走出这里,考上理想的大学。

她们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其他时间就只是背书,做题,好像再没有什么事情,能阻止他们对知识的渴求。她们身上势在必得的自信让李游钦佩,那是她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做到的。

学习是她们那段时间最重要的事情。忘我到被巡视的老师从教室里赶出来,没有灯的时候,就坐在走廊里,点一排蜡烛,那时候也不知道是几点,全凭感觉,蜡烛燃尽,才回去休息。

但她比妈妈起得早。李游笑了,原来妈妈年轻的时候也会赖床。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书中的主角就已经在操场跑了很多圈了,她大声的背着英语单词,一圈一圈的跑,等待着破晓。

她就像那刚破晓的天,只冲着一个目标,心中也只有一个信念,不管任何地方,她都一定要发光,发亮。

李游没有再往下看了,她开始理解妈妈为什么总是自卑,会羡慕她了,呆在这样一名女孩子身边,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废材吧。

每个女孩子身边也都会有这样一位女孩儿,忍不住妒忌,又离不开。

李游也嫉妒过许念念,但她也是真的爱她,离不开她。

这种关系就像是钥匙和锁的关系,锁心情不好的时候,恨过钥匙,它为什么可以被主人每天都带在身边,而自己总是孤零零一个人守护着这个家,风吹雨淋,毫无怨言。可它又离不开钥匙,因为钥匙可以打开自己的心。

同样的,许念念也离不开李游。

这天晚上,是许念念第一次和爸爸妈妈吵架,她一直都是他们的贴心小棉袄啊,怎么一聊到以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是不是全天下的父母都是这样爱孩子的。

“我是为你好”这句话,太混蛋了!

许念念还对自己的父母有过信赖,她觉得,他们虽然就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倒不至于那么不开明,还是会问自己的意愿,留给自己空间的。

现在看来,她是想多了。

商人的心思都是卑鄙的。

她终于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一直不反对自己和肖杨来往了,那些假意的热情和对肖杨的喜爱,都是做戏。

肖杨和许念念之间,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从那次在街上偶遇,他们就已经在计划了,用肖杨牵制住许念念。

许念念逐渐长大,有太多的所谓门当户对的人名义上请吃饭,实则都在暗示有关联姻的事。

许念念的父亲当然知道这些人的意图,但他不动声色,自己生的毕竟不是儿子,是一名女儿,万一嫁过去,等自己老了,是不是自己半生打下来的江山都要归别人所有。

他当然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抛开各种利益关系,他们是爱许念念的,想要她拥有更好的未来,送她去出国,可拆散许念念和肖杨,他们也确实于心不忍。

许念念的父母同意肖杨和自己的女儿结婚。

听到这句话后,原本都要心灰意冷的许念念又重新燃起希望。谁知道等待着她的是更大的绝望。

他们亲口告诉她,要想未来和肖杨结婚,就必须出国,肖杨现在实习的地方是家里在外地的分公司,是许念念爸爸安排的,未来肖杨是走是留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要不说商人狡诈卑鄙呢?这样的爸爸,是许念念第一次见,从前,他在商场上打天下,她没有见过他是如何不择手段,赶尽杀绝,因为回到家,他对自己都是疼爱的,恨不得真的把她捧在手心,怕她磕了碰了的。可现在,他把那套残忍的手段,用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这样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他的目的不就是让肖杨入赘,彻底成为许家人,娶他的女儿,替他卖命。看似宽容的成全了他们,更重要的是成全自己的内心,保全自己的“江山”。

好一招环环相扣,简直让她大开眼界。

她停止了与他们的争辩争吵。她从来没有感觉过,心会那么疼,就一个劲儿的控制不住的流眼泪,她快要不认识自己的父母了,怎么就都变成这样了呢?

她太明白自己,也太了解肖杨了,从爸爸的计划一开始,他们之间就再没有可能了。

唯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妈妈。模糊的泪眼依稀还可以看到,妈妈在教训爸爸,她知道的计划就只是用结婚去威胁自己出国,等她回国后,她是十万个支持肖杨与自己的女儿结婚的。

看来她不知道真正的计划。她对肖杨的欣赏是发自内心,没有任何目的的。

原来她还没有彻底被骗。

可肖杨呢?从那天大街上的第一面,他就已经在别人的计划里了,从实习的那一刻,肖杨一步步的走进了那个圈套。

那个可以让他们的感情烟消云散的圈套。

听着爸爸妈妈从争论,到争吵,声音越来越高,许念念终于爆发了,她不再是没有声音的流眼泪,她的叫喊声让那两个人安静了下来,这声音回荡在大大的房子里,许念念跑回自己的房间,用力的关上了门,放声大哭。

她不开心的时候,肖杨总是在自己身边,逗自己笑,现在,她拿起手机,连给他打电话勇气都没有了,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她打给了李游。

“嘟…”只响了一声。

李游接起电话,只听到电话里的啜泣,五秒后,她起身拿起外套,手刚碰到门柄……

“李游……我没事儿……”

“那你哭啥,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和肖杨…完了……”

李游没有再问下去,她觉得此刻再说下去,许念念的心会疼死吧。

……

“电话一直通着,你哭吧,我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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