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拉皱起了好看的眉毛,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罗曼。
这个只比自己大了不到一岁,尚未褪去稚气的谈判对手,其实也只是个还未成年的男孩。
前些日子,她听说了松溪领不少的事情。在松溪领前一任韦伯男爵去世后,他的次子罗曼成为新一任的松溪领男爵。
随后在这个夏天里,有关于松溪领的很多消息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听说罗曼在松溪镇生产了很多精美的家具售往各个领主领,在整个贵族圈内掀起了一股新式家具攀比风潮,各个家族都已拥有松溪领产的精美家族为荣。除此之外她还听说罗曼在松溪镇新建了贸易市场,吸引了众多商人到松溪领做生意。据说这背后一切的主持者都是眼前这个少年所为,这样她有些难以置信。
苏拉记得自己小时候和父亲在一次晚宴上见过眼前的这个男孩和他的父亲。在儿时的记忆里,这个名叫罗曼的少年只是一个长相清秀,沉默羞涩的小男孩。
当她听说松溪领想要租借萨尔矿区后,她以为主持租借事宜商谈的会是年老持重的松溪领前市政厅长官布洛迪爵士。
但当松溪领的代表团来时,她发现对方主持会谈却是罗曼。而且在会谈中,她惊奇的发现这个童年时的小伙伴有远超他年龄的成熟,虽然还未成年,但苏拉却发现罗曼为人亲和谦虚,思维缜密,头脑精明,谈判会商技巧老辣,很难能从他身上占到什么便宜,是个难缠的对手。
苏拉看着正和自己的父亲侃侃而谈的罗曼,一时无法将记忆中那个内向羞涩的男孩和眼前的成熟睿智的少年联系起来。
这次商谈关乎自己家族的切身利益,也是一次避免家族进一步衰落的机会。苏拉知道家族并不富裕,她的父亲埃尔曼男爵不是善于经营的人,家族的每年的收入在除去必要的花销后,所剩无几。
所以她很看重这次谈判,如果能将失去实际管控的矿区租借出去,每年稳定的收取数目可观的租金,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有家族白天鹅之称的她现在要尽量为家族多争取些利益。
但当她看到罗曼的眼睛时,她觉得自己仿佛能透过少年的眼睛看到他那颗纯洁无瑕的心灵。有这样眼神和心灵的人,应该是善良和值得信赖的人吧,能结交这样的合作伙伴,即使做一点妥协和让步也是值得的吧。苏拉也做出了决定。
“好吧,父亲大人,我赞同您的意见。希望以后和罗曼大人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苏拉同意的父亲的决定。她松了一口气,能有这样的商谈结果其实很不错了。
很明显她也感觉到罗曼为了达成这次的合作已经做了很多让步。而且她有一种直觉,能和这个仿佛如新星般冉冉升起的少年合作,以后会给她和她的家族带来更多的好处,她也不愿意错过这次和少年合作的机会。
接下来商谈就轻松多了,两个家族就合作的细节达成合意。在日落时分,双方完成了最后的商谈。魔法师学徒在双方的授意下,写完了合作协议的最后一个字符。
整整一天的谈判,让从未经历过贵族间商谈的魔法师学徒头昏脑胀。
双方从攀谈祖辈的各种交情开始以及各种虚情假意的客套,堪比他曾经在魔法学院上艰涩的魔法哲学课带给他的折磨。
还好,罗曼在每项协议达成后,都会让魔法师学徒写下来,等双方到最后商谈完成时,魔法师学徒也完成的合作协议的初稿。在双方对合作协议的细节进一步讨论后,罗曼让魔法师学徒抄写了两份正式的文件。
这份多达十几页的合作协议里,罗曼借鉴了曾草拟过的商业合同。这份协议内容规范而详细。对租借矿区地域的范围、矿区开采的规模和产量以及售后利润的算法等,都做了周全的考虑。
在合作协议的最后一页,罗曼附上了详细的萨尔矿区地图,并标识出即将修建的矿山小镇和货运码头的位置。
罗曼接过正式的合作协议,签上自己的名字,又从食指上取下家族印玺,在文件的每页上都盖上印章。苏拉接过罗曼递来的文件,认真的读了一遍后交给了她的父亲。埃尔曼男爵潇洒的签上自己的姓名并同样盖上家族印玺。
罗曼将签好的文件交给魔法师学徒保管后,习惯性的向埃尔曼男爵伸出右手,埃尔曼男爵很快明白了罗曼的意思,也伸出右手和罗曼握在一起。双方对协议都很满意。
房间里的气氛无比融洽。马上就能有一大笔钱入账的埃尔曼男爵非常高兴,他盛情邀请罗曼共进晚餐。
罗曼接受了男爵的邀请。看着窗外斜挂的夕阳,罗曼知道今天可能回不了晨星堡了。而且他也想和第一个达成合作的家族多联络下感情。
好面子的埃尔曼男爵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众人在餐厅坐好不久,一头烤好的小乳猪被抬上餐桌后,引起了众人的欢呼。
在昏暗的烛光下,埃尔曼男爵很快就喝得醉醺醺,他开始炫耀起他年轻时或真或假的冒险之旅。朴素低调的男爵夫人坐在长子费尔多旁边,不停的在儿子耳边唠叨着。
和卡默兰家族达成合作协议是罗曼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和其他家族达成合作,过程还算顺利,这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罗曼心情很好,他喝了一口酸涩的葡萄酒,拿起餐刀切下一小块乳猪的小腿肉品尝起来,在听到男爵粗鲁低俗的笑话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现在在他心底却又挥之不去的紧迫感,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悄悄的发生,他必须不停的向前奔跑,才不会被身后得黑暗所吞噬。
罗曼抬头看向竖窗外星光闪烁的夜空,思绪不知飘到何方。
苏拉不时的抬起头,偷偷打量坐在对面的罗曼。她对这个少年充满了好奇。这个如同阳光般的少年温和而单纯,但却又有仿佛能看透了世事一般的深邃和睿智。让她忍不住想去了解和靠近他。
库珀大口喝着着品质不怎么样的葡萄酒,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望着卡默兰家族的白天鹅,少女的美丽和聪慧给库珀留下了深刻印象,并且苏拉和他以前认识的那些愚蠢而又矫揉造作和贵族小姐截然不同。但晚餐时,娴静优雅的少女和下午商谈时聪慧善辩判若两人。
安静内向的费尔多敷衍的回答着母亲的问题,眼神一会看向明显在发呆的罗曼,一会又看向今天晚上突然变得淑女起来的姐姐。
真正享受晚宴的也许只有魔法师学徒了,他已经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痛快的吃肉和喝酒了。他费劲的咽下鼓鼓囊囊的肥肉,又大口的喝着葡萄酒。最后心无旁骛的拿着刀叉和陶盘中小乳猪的尾巴搏斗起来。
在喧闹的晚宴持续了很久,在埃尔曼男爵吐字不清高歌一曲,滑下椅子在地板上睡着以后,这场中世纪的贵族晚宴终于结束了。
罗曼接受了挽留,决定在贝格堡住宿一晚,明早返回松溪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