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四在都亭驿办完事,就急着往回赶。当他走进高俅宽大的书房时,发现高俅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书,此书正是的卢留下的《蹴鞠联赛规程》。高俅边看边拿笔在文字上圈阅,在书页的飞白上写满了他的心得体会。当高俅察觉到闫四回来时,他放下笔,抬起头问道:
“辽足的客人在酒店吗?”
“在了,他们说后天要走。”
“这么快就走,为何不多玩些日子。”
“辽朝国内乱,他们没心情久留了。”
“说我要请他们吃饭么?”
“说了,定在明天可以吗?”
“多少年的交情啦,他们走我肯定要设宴送行,明天就明天吧。我和衙内一同去和他们喝酒,你通知我儿了吗?”
“我告诉他了。衙内正在校内参加蹴鞠比赛,在赛场上,他真是骁勇,竟然以一敌四,连过对方后卫,射门那才叫精准刁钻。”
“国子监没有球场,他如何比赛?”
“嗯……他把同学们都带到了城外的演兵场。”
“我儿真有我当年的风采!”高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当然,虎父无犬子么!衙内踢完球,下午还有课,他说明天回来看您。”
闫四没说高衙内正在“天上人间”销魂,而是信口开河,编造出一段激动人心的蹴鞠比赛场面。
“他明天回来也不晚。我刚才研究了的卢国的《蹴鞠规程》,在后面的内容中,我又发现了几个问题,而这些问题都是原则性问题。”
“怎么,您不想搞联赛了?”
“不是!蹴鞠联赛是一定要搞地,关键是怎样一个搞法!”
“仿效的卢国的《联赛规程》不行吗?”
“不行,你们做事从来不动脑子。”高俅晃着头,表情失望。“刚才,我细细地研究了他们的联赛规程,一些比赛规则我们是可以利用的,但是,他们的联赛管理办法,我们绝对是不能采纳的。”
“老爷,这是为什么呢?”闫四一脸地迷惑。
“你看过这本小册子吗?”高俅举起《联赛章程》,摇动着。
“看过。”
“你看了也白看,不能发现问题。他们那种俱乐部的管理体制,怎能适应我堂堂的大宋朝?”
“为什么不能?”
“足球俱乐部属于民办社团,可我大宋朝的‘齐云社’,那可是官办的。”
“民办和官办有区别吗?”
“有!我本不该和你详细说,但念你在我身边多年,我想借运作蹴鞠联赛的机会,也为你某个一官半职。”说到此,高俅停顿了下来,用眼睛注视着闫四。
“老爷,闫四愿给老爷一辈子的奴才,不愿离开老爷。”
“闫四呀,坐在这里。”高俅让闫四对桌而坐。“你追随我多年,可算我的心腹,此事我用你放心!我和你说,官办足球就是意味着权力管理足球,而不是制度管理足球。权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利益!失去了权力,就是失去了利益;没有了权力,没有利益,我们搞蹴鞠联赛做什么?”
“老爷明鉴。”
“说到利益,老爷已上了年纪,我实际上,是在为你们争取利益。高衙内是我的独子,我总不能闭上眼睛,就让他坐吃山空吧!而你呢,我也不能让你服侍我多年,贫穷一辈子吧!
“谢谢老爷,老爷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闫四激动得流出了泪来。
“闫四呀,人是一个感情的动物,尤其到老了更是这样。给你们提前做个安排,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
“那好,我听大人安排。”
“我发现的卢国蹴鞠玩法确实和汉朝玩法比较相似,你了解汉朝足球吗?”
“知道一些,不太具体,我只是听人传说。”
“传说不等于史实,文字来不得半点马虎。我这里刚好有一本,汉代研究这项运动的专著《蹴鞠二十五篇》。”高俅说着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发黄的书籍递给闫四。
“这书是孤本,挺珍贵吧?”闫四接过书翻看着。
“我是兴趣使然才把它保留了下来,要是一般人,早把它当茅厕纸了。”
“大人真是有心人。”
“看明白了吗?”高俅对翻书的闫四问道。
“好像汉代球队的人数多,球门在两边。”
“对呀,我们宋朝是‘风流眼’把两队隔开,这样只剩下炫技,而缺少了对抗。依我看,宋朝联赛还不如恢复汉朝的玩法,那样更好看些。”
“实际上,公子也喜欢这种玩法。”
“再不采用这种玩法就无法和邻国打比赛了。”
“听说西夏也改用了这种玩法。”
“所以说,蹴鞠改革,不但是制度的革新,还牵扯到技术的回归。”
“老爷,蹴鞠运动是在汉朝才有的吗?”
“不是,战国就有。据《史记-苏秦列传》记载,齐国都城临淄,那里的市民就非常喜欢蹴鞠游戏,而这个游戏,一直延续到汉代才转化成一项体育运动。说起来,这里边还有一个故事呢。”
“老爷,您给我讲讲。”
“有个医生写了本书,叫《西京杂记》。在里边记述了一个与蹴鞠有关的故事:刘邦当了皇帝之后,他把老父接到了京城。本以为,老父亲锦衣玉食,终日享福,应该高兴才对。可事实恰恰相反,刘邦父亲并不快乐。他来到了汉都长安,远离了家乡的固有生活:沽酒、斗鸡和蹴鞠。没有这些事情,对于刘邦父亲生活就变得枯燥乏味。于是,刘邦就仿照家乡丰邑的样子,建立了新丰城,迁来乡亲和球友,这样他父亲才开心起来。在汉朝,蹴鞠运动是因为皇帝他爹喜欢,才兴盛起来的。”
“大人蹴鞠知识真渊博。”
“实际上,在我们的民族,各行各业,各种人都喜欢足球。就拿唐朝大诗人杜甫来说,他的《清明》诗中就有‘十年蹴鞠将雏远,万里秋千习俗同’这样的句子。可见,蹴鞠运动在唐朝也是非常盛行的。”
“老爷,您在蹴鞠届享负盛名,应该留下一本蹴鞠专著。”
“实际上,徽宗皇帝是很注意这方面史料记载、编撰、整理工作的。他一直催促着我把《蹴鞠谱》写完。”
“我看老爷一下了朝就奋笔疾书,也该写完了吧?”
“有时侯知识多了是个负担,你知道了,不能不写;一写,就停不下来。我写《蹴鞠谱》越写越多,文思泉涌,根本就停不了笔来。”
“这可是个艰苦的工作。”
“再艰苦也要干完。半途而废,不是我的风格。”
“那好吧,您坚持写,我每天都帮您整理。”
“我老眼昏花了,你要认真校对。一不小心,弄出个错别字来,那会贻笑大方的。”
“是的,我一定会认真的!”
“闫四呀,的卢此人通过我的观察,他并非善类。你最近和他接触得挺多,你了解他过去踢球的往事吗?”高俅突然转变了谈话的方向。
“的卢倒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的事说来话长。”
“闫四呀,那你和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