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黩突然笑了一下,目光离开了游黛蕉,然后扫向车厢里的每一张面孔。游走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木想和老四身上。
“起开,一边去。”木想正在骂有几个还坐在座位上的小弟。老四已经把梁一翼推给另外一名劫匪,让他控制住她。他搜完施洛的身,确定他没有带武器上车,这会儿正神情激动地看着黑黩。
黑黩没有坐到游黛蕉的身旁,而是走到车厢倒数第三排临窗的空位上坐下,说:“都坐下吧。老三,老四,过来说说情况。老二呢?”木想迫不及待就走了过去。他没有坐下,站着弯下腰对着黑黩的耳朵小声说话。
“坐吧,”黑黩挥手打断他,“大声点。”
木想只得坐在他身旁,拣主要的长话短说。他的思维清晰,口才流畅,很快便讲清楚了整起事件的经过,并且刻意淡化了武事局的故意拖延以及劫匪们的意见分歧和对武事局的猜忌。
“大哥,张百带着几个兄弟和那三个女的下了车,直到现在我也联系不上他。可能出事了。”老四走过来插话。
“大哥,这是大嫂为你准备的外套。”木想把装了一件黑色加绒夹克外套的小包递过去,他不理睬老四的插话却看向一直站在车厢里的施洛问道,“他是什么人?”
“外三郡来的谈判官。”
希望自己是隐形人的施洛现在已经看清楚了车厢里的大致情况。除了黑黩夫妻俩,还有4名劫匪,8名人质,总共有四把枪的枪口毫无意外地对准了人质、梁一翼和他。
他作出正确的判断。到目前为止,有一名人质被杀,目前迫在眉睫的事情是要防止两名劫匪丧心病狂引爆两处人体炸药,避免造成更大的伤亡。卓燕矶之前的布局是有一些作用的,或许下一步计策才是最重要的。卓燕矶将游黛蕉当作一个突破口,拖延时间是为了达到实施下一步计策的目的。
施洛的心里如明镜般清楚。谈判最安全有效的地点并不是在对手的车厢内。可是劫匪显然已经不相信梁一翼了,再僵持下去,梁一翼牺牲的可能性很大。何况黑黩已经认出他来,指名叫他上车。
听出黑黩话音中的讥讽,他笑了笑,说:“你们已经搜过身了,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吧。”
“你站那儿别动。条子杀了张百,我就杀了你。”老四恶狠狠地吼施洛。
施洛镇定地看了老四一眼,说,“我刚从外三郡赶过来,负责与你们协商解决这起事件,目前并不清楚张百的情况。但是武事厅的直升飞机正在来的飞行途中。希望你们有一些耐心,我们是有诚意的,希望你们也有诚意。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施长官,你坐下吧。答应你的事我会办到。张百的情况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没见过张百。”施洛面不改色,回答他。
“大哥,大嫂还等着你呢,还有孩子们。”木想小声提醒黑黩,同时也是为了转移黑黩的心思。然后他就站起身来,硬拉着老四坐在一旁的座位上。
提到孩子,黑黩的心中不由一阵刺痛。他真的爱上了游黛蕉,也爱她的孩子。正是因为他们,他才能够体会到家人的关怀。飘泊了将近半辈子,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是游黛蕉的柔弱和在乎,让他触及家的温暖,这种触动像极了触电的感觉,冷酷的心上因而分出了一丝丝的缝隙,让温情缓慢渗了进去。平生第一次,他不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在悬崖峭壁上攀爬,被锋利的山石割破的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疼痛了。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既然入了这一行,就不可能干干净净抽身离去的,只能一条路摸黑走到底,何况他已经背负上了血债,血债血偿是迟早的事。
黑黩思绪潮涌,一时间也难以想得明白。游黛蕉坐在左侧前排靠窗座位上,他呆呆地盯着她依然姣好的背影。他猜测劫车应该不会是她的主意,而他上车后不和游黛蕉坐在一块儿是因为有顾虑。他担心一上车就和老婆待在一起会让帮派里这些剽悍的兄弟认为他只看重自己的女人,作为他们的大哥,他必须更加凶狠蛮横,更要有大哥的派头。如今看着那个熟悉却柔弱的背影,他不能确定她在这群虎狼之中能否一直护得自己周全,也不敢去想她和孩子们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子。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走过去,坐在游黛蕉身边的空位上。
夫妻间没有甜言蜜语,黑黩不会说,游黛蕉也不想听。
“你怎么想的?”黑黩心中一软,柔声问游黛蕉。
“我不知道。你自己决定。”游黛蕉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
“直升飞机……老四,小心你的炸药。放那个女警和三名人质下车。”黑黩沉吟片刻,命令老四放了梁一翼,“别的人,等我们上了直升飞机之后才会放人。”
老四虽然不太情愿可以不敢违抗黑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