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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空中残留着刚刚两只在场子上空划过的红雁,不停嘀咕咕的叫声,不知道是不是来通风报信的,在它下方正慢慢踏入场的液是没有听懂。看台上的声音瞬间淹没了那鸟叫声,估计大部分人都是这饿人场的常客,看到谁都会吼叫两下。果不其然,跟在他身后的牤走进来的时候,场中开始了更高的轰雷般的喊叫声。

圆形的沙土场子周边围了一圈木栈栏,足有一丈多高,栏木各个都有肩膀粗细,间隙也差不多,有扇入场门开在一侧,在这门的对面栈栏外是有一排脱离其他看客之外的桌椅,都是招待一些特殊的人,今天坐着的是南堂堂主笪嶙,至少在液到这个场子之后,他来的次数不算多,但每次来都带些看奴儿来,刚才那一场就全是他带来的。坐在他旁边的是西堂堂主苌勉,这个人是除了过节逢事以外,其他时候都来,要不是他上头那位在这堂里有众多耳目,他恨不得天天住在这里,再旁边是场主寿坿,这人已经再熟悉不过了,当初就是他哄骗还在乞讨的液来到了这鬼沼泽。场主的旁边瘦老四侃庆,和场主拜了把子排行老四,却被场主养成了猴子的身材,捋罢那本来就没有几根的八字胡,探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下旁边的寿坿,正在愁场的寿坿用那睁不开的细长眼睛领会了意思,原本愁眉苦脸的他突然就像变了个人,满脸堆笑的看向旁边的两位堂主,苌勉铁青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笪嶙的脸上却泛起了红光,一手端起来茶水,一手随意的摆了摆手,会意的寿坿回过身来脸上又恢复了那和苌勉一样的表情,对着侃庆点了点头。就见后者站起来对着门口方向双手举起拍了两下。

撇了眼那边有可能是以后主子的液收回了心神,将身后的两把刀在背后抽出来,甩手将其双双插在土地上。按照惯例,杀败堂主下面食客家奴的斗奴基本都要换上等的锦衣便于观赏,但对于初次穿上白锦衣的液,还不是适应,他把袖束口向上挽了挽,“两位忠义,暂听我言,绝斗之场,生死由天。周边武器,任由取用,戕己伤他,自行尊便。语停场开,剩单为终,望天眷各,常胜无边。”听着老一套的开场祝词,液打量起来对面斗奴。这人长得像座小山一样,压迫感瞬间袭来,上身套着无袖玄帛衣,下身没有蔽膝,皱巴巴的一色玄裳,上面满是异于本色的暗浊,和庞的衣裳洗不净的血污一个样。露出来的古铜色臂膀上划过几下大小不一的疤痕,左手肘上方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凹处,都是这人的英勇迹痕啊。再往上就需要抬起头来,却正好和那人一个眼神碰撞,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向下看着,尽管要眯成一条缝也绝实让人骇然,眉毛微微上扬满是不屑。

“鄙人牤”,他左手提起来长臂狼牙棒,“你叫渍是吧?”微青的嘴上下合动,嘴角更是讥讽。

听着那蹩脚的口音的液甚是不舒服,回过眼神,慢慢蹲下,手上扶着两把刀,伸了伸腰,左右拉了拉腿,缓解了一下刚才的心情,回了一句,“是啊”,声音未落,一个跃身,右手提起来中臂剁骨刀照着他的头砍了下去,左手的中臂砍柴刀对准他胸口横扫。对面的牤赶忙左手向上滑动,抓住棒头下面,向前推了一个斜挡,刀棒交碰,火花迸溅,剁骨刀砍到棒头上,砍柴刀削在棒杆上,接着左手使力向前捅去,牤探出右手要来抓。若是依靠速度的人被抓住,非死即伤,液提起来双脚踩在他的棒杆上,向后跃去。才站住脚跟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牤双手举起狼牙棒向他头顶砸来,他只得向后退,牤也向前奔着,一击不中,改为横扫,液连忙趴下,压低了棒头贴着地面又是横扫回来,液双臂使力将自己在地上弹起悬身惯力,躲过后落在原地,那棒子再次袭来。打得液无法招架,尽是躲避。牤似乎故意要将液赶到场边让他退无可退,但苦战中的液并没有发觉,自己落在一个武器架子旁边,狼牙棒又到了,只是这次没有砸他的头顶,而是他的左肩膀,往后退,棒头会擦到肚皮,那锋利的牙齿能直接将他开膛破肚,向左躲,最快也会刮到他的右肩非折即断,来不及思考的液绞手反刀的接住了这一棒,卸力的向下蹲去,只感觉手脚冰麻的一瞬间,接踵而来的是火烫如炭,绞手刀向上尽力一提,躺在地上,双脚撑起踹住那棒杆。

獠面古猿张着血盆大口,血丝顺着它的獠牙滴了下来,砸到了它手中的木头棒子上,啪啪作响。棍子下面用两把柴刀架着的液,被压的扛不住就要坐在地下,隐约听到旁边有人说话,“躺下,躺下啊,用脚撑起来。”液转过头望去,躲在树后面的柴定张大了嘴巴小声说道,刚说完,那獠面古猿转头望去,吓得柴定又躲了回去。液连忙向后仰去,抬脚撑起来它手中的枯树枝。那古猿上宽下窄,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纤细的腿能撑起来那么粗壮的臂膀和胸膛,大嘴占领了半张脸,上面的獠牙都伸到了下巴,如果再长一点,一低头就能捅进自己的喉咙里。“还愣着干嘛?快抽刀捅它的手啊。”

不敢轻易泄力的液甩了甩脑袋,左手一个翻腕,用力的刺向牤抓住棒杆的双手,牤双手往上抬起,将棒头杵了下来,液身体右拉,右脚使力,棒头杵进了左耳旁边的沙土里面,激起来的尘土,漫过了耳朵,撒在他的脸颊上。他左手扎空,单手扶地双脚向上踢去,躲过了扫来的狼牙棒,正踹在牤的脸上,将牤踹了一个趔趄,也把他震向栈栏上,他空中转了个身,一脚踩了下栈栏的木柱子,双手举起刀向牤刺去。大概是意识到了液皮薄骨脆的牤不躲也不避,只是将狼牙棒提起斜着向上扫来,液的嘴角微微扬了下,双脚踩在向上的狼牙棒上,借力使力的向场子中央跳去。

落在尘土中的液,双脚已经没有力气化解身体坠落的力道,身体向前滚了一圈,背对着牤不敢停留,又向旁边滚了一圈,半蹲着,大口出气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牤,左手抓着砍柴刀扶着地,右手的剁骨刀插在面前的沙土里,余光瞄到刀口旁边的沙土一直在晃,眼睛瞄了一下,发现整个刀都在抖动,顺着锋锷向上,才发现握着刀柄的右手不禁的轻微抖动着,惊怕的他连忙将左手的砍柴刀也插到沙土里,摊开双手,虎口已经血肉模糊,摇了摇头,伸手抓起沙土在手掌之间摩挲着。盯着的牤转过身来,举起狼牙棒就向这边砸来,液只能提起刀躲了过去。这双刀似电,狼棒如雷,电闪飞快,雷轰惊临,鹤鸣沥沥,虎奔隆隆,风为不息,沙为不落,刀来棒去,未分高下,拳挥腿扫,难见输赢。

两个人一攻一防,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天有些暗了,血水和汗水沁透了衣裳,混着沙土黏糊糊的贴在身体上,液低着头,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仿佛刚在在臭水洼中爬上来一样,双刀不知道被丢在什么地方。对面的牤也好不到哪里去,狼牙棒早已举不起来,半蹲扶着沙土地,同样急促的呼吸着,脚下一蹬又向这边冲来,脚步蹒跚,气势依在,就来到了液的面前,不由分说举拳就砸,液没有什么选择,只得侧身躲过,牤转身扫了一个后腿,但脸还没有转过来,液抓住这瞬间,左脚在地上钻了小坑,在牤刚要转过脸的时候,他右脚踩在牤的腿上,左脚将脚面的沙土抛向牤的脸上,迷了牤的眼睛,脚就到了。突然小腿吃痛,忙有个习惯性的向下探手,液的腿被抓了个结实,尽管被踢了脸不觉身躯踉跄几步,向后倒去,也把液高高抛起狠狠的摔在地面上。

这一下,真的是要把液肚子里面的玩意儿全部摔了出来,尽管一直向下咽着唾沫,还是有东西不停的撞进喉咙里,在嘴角和鼻孔中呼啦啦的喷了出来。眼睛尽是矇眬,嘴巴大大的张着,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但有一句他听的清清楚楚“想办法活下去。”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昏红的天空中不断有泪滴砸下来,砸到他的脸颊和额头上。伴随着微弱咳嗽声音渐渐变大,瞳孔收缩,嘴里的不断的血水喷的满天都是。脚下传来咯咯的笑声和深深的呼吸声,液轻轻抬起头,正看到牤躺在那里仰着头嘴里不知道嘟噜着什么,向这边看过来,伸起手将液的小腿紧紧被攥在手里,一使力,他的小腿就要碎了。

牤没有这样做,只是拉着液向那奴的方向,右手抓住了液的另一条腿,慢慢坐起来,就要向前摔去。被拉着毫无力气的液梦梦铳铳却又无可奈何,双手在沙土中胡乱的抓着,多想旁边有个武器架子,或着其他什么。

不觉右手指缝中有什么东西在沙土中被带了出来,就要被甩上天的时候,液来不及多想,双手紧握住那东西借着向上甩的力量,一弯腰,深深的划开了牤的后脑壳。

随着一声炸雷的咆哮,液被甩出去好远,他已经没有力气调整身体了,只得抱头缩膝,蜷成一团,砸在不远的尘土中。尽管身体就要散架了,场子还没结束,液没敢放松,他平躺侧着头,缓缓睁开眼睛,透过尘土飞扬隐约可以看到,牤张大了嘴巴,声音渐渐没有了,两只瞠目就要在抽搐的脸上掉出来一般,下巴颤颤巍巍的上下合动着,双手护着头,血水顺着双臂流了下来,身体慢慢向后倒去。

“这个时辰该醒了吧?”这是老头儿曲仰那半死不活的声音。

“差不多了。”旁边传来一个陌生尖闷的声音,

“那这,”曲仰还没有说完,就感觉有人拧了一下他的胳膊。

忍不住疼痛的液赶忙向旁边扯了下胳膊,挤着眉毛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床边,见曲仰旁边站着一个伛偻更矮的皓首老者,着一身玄白相间的袍子,一手背着一首撩着挂满胸怀的白胡子,绿豆大小的眼睛眨个不停。“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微笑起来眼睛更看不到了。

液的目光移到那人身后的曲仰的脸上,就见曲仰的表情由笑着变成了怒气冲冲的一张脸,“为什么老是想着逃回去?”

“不是啊,我只是想回去看看而已,”液皱着的眉毛摊开来。“看完就马上赶回来。”

“有什么好看的?”

“就只是看看!”想起来连盛和也不知道现在哪里的恒癍,液的眼帘泛起了泪花,长这么大,记忆中本没有多少人,能想念的就更少了,“好久没见他们了。”

“你知道那些人是做什么的吗?”曲仰的声音有些冰冷了,“那个蓝发是南堂的门客,说白了就是饿的没地方吃饭,靠着溜须拍马的嘴皮子留在那里有口饭吃的狗。”

“不是他,我也讨厌他。”液想起来晴间的病,就恨蓝发恨的牙痒。

“乞饭只是他的遮掩,也是他方便之处,是用来买卖**。挑中像你这么大的男奴,让他在南堂宵云府赎出来的那个家妓,教你们琴书剑画,再高价卖给其他兔儿府。”曲仰说出来这些就像如释重负一样。“懂了吗?”

液听到激动之处,不绝浑身颤抖,惯性的坐起来,双手拉扯头发,只有右手不停的在头顶摩挲,回想起来以前种种,但连盛还在那里啊,他翻身下床,才发觉他的左臂仿佛不听使唤一样,麻木不堪,就在床上滚了下来,肚子里摔的许久喘不过气来。缓过神环视身下,才发现摔在了床上。

“怎么了这是?”曲仰那含着痰的声音再次急促的传来。

“连盛还在那里,”

“告诉他了,又能怎么样呢?”

“那就不能带他来这里吗?”

“你是我救了那个家妓的命来换回来的。那他呢?”

“就不可以再救一下?”

“哪个?”

“用玉钱赎不行吗?”

“我是没有,你有吗?”曲仰摊开双臂,低头看了看身上满是补丁的袍子。

液被问住了,停了许久没有说话,最后吐露了一句,“怎么样才能有钱呢?”

“你先在这里做药童,看你现在,心都没有静下来,等你完全静下来,我教你医术,出去瞧病不就可以赚到钱了。”

“那要等多久?”

“这就看你自己了。”曲仰见液没有再说话,低头扯着旁边的老者走了出去。

“我的胳膊是怎么回事?”液看着他们就要越过门槛,看着左手臂膀上缠绕的白纱,突然想起来。

“你左手臂原来有隐疾,幸好师叔灭水及时发现,给你剜除了,要不然你的手臂会渐渐变成你现在这样。”站在门口外的曲仰对着旁边的老者灭水抬了个揖手,“别担心,慢慢会好的。”说罢请着灭水转身走了出去。

正如曲仰说的那样,左臂确实慢慢恢复知觉了,拆掉纱布后,上面隐约有个抹除不掉的蚕蛹状印痕,整天忙着抓药的液也没有特别注意它,只是觉得他的身子比药案子越来越高,院子里茕花谢了又开,旁边的无花果也结满了,上次让他晒成无花果干用来入药,但被偷吃了大半,曲仰见后忙问怎么回事,他只道是很多老鼠偷吃了。

液挎着竹篮,扛着铁钩准备先把前院把门口那一颗树果摘了去,路过草堂的时候,听屏风后面的诊床上有声音传来,床板和墙壁的摩擦声,里面还夹杂着些许故意憋气的鼻息声,尽管液常常听到这些声音,但好奇心每次都会驱使着他的脚步往声音的方向挪去,蹑手蹑脚的来到屏风前,正要透过雕纹空隙向里望去,这个时候前院有许多脚步声密密麻麻的传来,液转过身,看到很多家丁模样的人闯入进来,左右打量一会,冲到了屏风后面,里面传出来女人的哭叫声,不一会那女人光着身子被拖了出来,放到刚迈步进来的一个身穿灰色锦衣的男人身前,那男人先是抬起头看了看草舍顶,叹了口气,随后摆了摆手,身后拿着木棒的家丁走上前来举棒便打,那女人爬着向男人,抱着他的大腿,直说:“夫主,冤枉我了,我本是来为你求药的,谁知这贼人在茶水放了药,将我麻翻,他们拖我下来的时候,我才渐醒啊,”声音撕裂着,棒子也挥舞着。那男人抬脚扯开女人的手,向屏风后面走去,“不是,爷,听我说,听我说,,,爷”曲仰那气喘吁吁声音传来,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哎,怪我糊涂,,,哎不是,我是被逼的,堂主,那妇人常来给我诉苦他夫主阳气不足,是,,是她勾引我,倘若我敢说不字,她她就会告诉堂主您说我非礼于她呀,堂主,”曲仰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提高声音叫到,“小兔崽子哪去了,赶快过来,,,堂主啊,我那药童也经常见您夫人,她不是头次来,,,还有,还有,她还要买蝎尾沙,说,”这里他顿了下,小声说道,“说药了您可以继承您的家业,然再另寻一个啊,”那男人的脚步声在屏风的这一边传了过来,似乎低头注意到了液,抬起手对着里面的曲仰摆了摆手,闲余的家丁举着木棒子,走将进去。液余光一直注意着那个男人,没敢往里面看,低着头只听得曲仰的嚎啕声音此起彼伏,没过多久渐渐再没有了声音。这时也不知道是谁把他从头到脚套了麻袋,踹了一脚,液应声倒地,摔了个翻箱倒柜,脑袋懵懵的,他咬紧牙齿,一声没吭,双手攥着身上的破钟,低头直勾勾看着脚下那唯一的光亮慢慢消失。

被扛在肩上的滋味不舒服,不仅呼吸困难,还觉得手脚酸痛,若不是有个袋子在外面裹着,身子早就散了架。实在是摇晃的厉害,他眯缝着睁开了眼睛,发现旁边的有个人神色慌张的一直推摇着他,他想伸手揉揉眼睛看清楚是谁,却发现手脚被上了链子,“一般不都是外出的时候被戴上吗?怎么?”昏昏沉沉的液没精力去想。

“液啊,身子怎样了?”听的出来这是栾的声音。

液没有答话,他重来都没有这么累过,摊在草床上只觉得身体都不是他的了,眼皮一直在打颤,刚闭上眼,旁边的栾又开始摇他,“别睡了,出事了。”

液摆了摆手,现在他的脑袋昏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什么也做不了。

“今天南堂主的人过来说让场主把你交过去,”

“这又怎么了?”

“但听沅问的小道消息说你用事先埋好的暗销儿,坏了场子的规矩,若场主看不懂这事儿,就把你交出去,到了地儿当场插了你,再回来找场子的晦气。”

液迷糊着听完这些,愣了下,困意消了大半,除了外出,再有就是犯了过错关禁闭,甚至要被处死的斗奴也会被戴上这手脚铐链。想到这里液刚要坐起来,他高估了自己的身子,浑身的疼痛都传到了脑袋里,痛的都快要裂了。栾见状连忙上来搀扶着他坐起来,“要不,趁着还没天明儿,离开这鬼地方吧。”

液这个时候已经毫无困意了,愣了会,没有说话,“现在几钟天了?”

“刚过八钟天,场主他们还在喝酒,我在茅房刚好碰上在场主那里回来的沅,幸好他喝的也不少,才套出来这些。”栾有点急促,“快走吧。”

液低着头又是没搭话,想来在这饿人场转眼已经六迈多了,尽管交了不少朋友,打打场子,也学了不少东西,但一直在目光短浅的吝啬场主下面,想爬上去就要脱成皮,沅来的时候和他一般大,打了这么多巡也没见爬了多高,只不过住的地方大了点。每天看着这高高的围墙,想着能有一天被堂主相中,将他拉出这片沼泽。明明灯光就在眼前,却眼看着被人手拿一把刀削掉了灯芯。这也将液的眼睛划开了,谁也阻止不了他活下去,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液抬起头,左右环视了一圈现在还是属于他自己的这个牢子,熟悉又陌生,除了身上这套沾满血污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锦衣,和来的时候穿的不一样。他扫到桌子上的那本《归杨游历纪》,想让栾拿过来,才发现,手脚上的镣铐已经被栾手上的细铁丝卸了下来。

“还在想什么,”栾抱着液将他的脚放在地上,扶他站起来,就要往门外走。

“等下,把那本书带上,”液指了指壁燎下桌子上的那本《归杨游历纪》。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那书做什么。”嘴上不满嘟囔着,栾还是将那书拿过来,揣在液的怀里。

他们在牢子出来,液不舍的回头望了望,壁燎光铺满了整个牢子,脚还是跟着栾的脚步往前走着,直到拐过弯口,没见了牢子燎光,液才收回心神,看了看前面的路,“怎么走了这边?”

“不能经过沅的牢口,”栾停下来,眯了眼睛,缓缓说道,“你有听到有人在哭吗?”

液眼睛扫了四周,有的牢子已经灭了燎光睡下了,有的牢子集了几个人还在赌骰喝酒,吵杂之中隐约确有人在哭。越往前走听的越清晰,这边大部分牢子都是空的,他们来到了角落的一个牢子门口,里面没点壁燎,廊燎的光只是隐约透了进去,照在蜷缩在牢子角落的一团黑影上,声音就是在那里传来的。

栾仿佛想起来什么,“差点忘记了正事,沅让我过来就是让我提这个女奴过去,”说完连忙加快脚步往前赶,“等回来吧,走。”

“哪个?今日那个胜了场子的那个?”液也想了起来,“怎么没有被南堂主带走?不是他带来的吗?”

“不清楚,大抵是南堂主还在这里没回去。”栾也懒得想,架着液往前赶。

前面就是上去的木梯口了,似有似无的哭声一直绕在液的耳朵里,扇也扇不去,“你先上,我在后面推着你,”栾的声音夹杂着传进来。

“怎么?上啊。”栾见液站在木梯面前一动不动,催促道。

现在液的脑海里全是那女孩满脸泪水的脸,“栾,我想把那个女奴也带走。”液忍不住了。

“为什么啊?”栾不解的问道,

“说不好,只是想带她出去。”

“你自己都快保不住了,还要带个累赘。”栾松开液,双手叉腰上下打量着液,“好吧,就你这样的,也走不了多远。”

两个人又折了回去,来到那女奴门前,栾让液扶着牢柱,他掏出来随身带着的细铁丝,敲了敲牢柱,那女奴听到声音不再哭了,抬起头看着他俩,就见栾一只手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两只手指做了个逃跑的手势。也不知道那女奴看懂没有,栾开始用细铁丝捅那牢锁,大约没有半盏茶的时间锁被捅了开来,栾打开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双手举起表示毫无恶意的蹲在那女奴面前不远处,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液,又做了两只手指逃跑的姿势,那女奴是懂非懂的看着栾,接着抬起头看了看液,愣了一会,大抵是理解了意思,就见她有点犹豫的慢慢站起来。栾向外摆了摆手,那女奴跟着他走了出来,和液四目相对时,连忙低下头不敢看液。

栾没在停留,反手将那牢门拉回来,把锁又重新锁上,架着液就往前走。液不放心的往后看了看,见那女奴在后面跟着,他不觉自主深呼了口气,就觉的身上不在那么疼痛了。

栾先爬上木梯探头四下张望没有人,下去见液能慢慢登梯子了,连忙将液拉上来,两个坐在梯口将那女奴也拉上来。三个人轻声踱步不久来到了饿人场的后门,这门专为了埋死奴而开的。栾没再拿细铁丝,而是掏出来一把钥匙,将后门锁卸了之后,出去环视了一周,把两个人带了出去,“别问我这个钥匙怎么来的,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别说话,听我说,”栾轻声快速的说道,“出去之后别直走,往东北方向走,就是那方向,过了葬坑,是片苇子荡,穿过之后再翻过前面那座山,能看到北堂的道口,到了再想办法。”说着栾向右手边指去,紧着催促他们,“快走吧,以后,”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抿了抿嘴唇,又说道,“以后遇到再说。”

正值午夜,想远方望去没有任何光亮,只有隐约虫叫蛙鸣传来,漆黑一片。液长大了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低着头半晌无言,栾先是摆了摆手,又推了他们下,液才缓缓抬起头拉着那女奴往栾指的方向走去,渐渐的,消失在这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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