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关,青龙殿,忠烈祠;
紫随风一人静悄悄的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大门,默默的注视着,独自面对妖皇魔皇的他,这一刻居然有着一丝胆怯;
上次来是两个月以前祖城祭祖前夕,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但是此时的紫随风有种世事变迁的感觉;
他经过玄天关时,便一个人停留了下来,没有和其他人去新青龙城,因为这里两个月以前是他的家;
是家族供奉牌位,守护人族之地;
可是现在,紫随风看着大殿的大门,心中有着一丝怯弱,在门口纹丝不动的站了一天一夜;
直到现在却没有勇气和力量,推开眼前忠烈祠的大门,他知道如果他父母先辈知道他宣祖训,肯定都会无怨无悔的支持;
可是紫随风却自己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七年来,虽然所有族人都变成了那冰冷的牌位;但是紫随风从来不觉得这些牌位冰冷;
反而是时刻觉得这一尊尊牌位,便是他的一个个亲人在看着他;每次他犹豫彷徨或者是感觉疲累的时候;
便到这里和他们说说话,在这一刻紫随风自己才不会觉得孤独和疲累;
因为有这些牌位在,紫随风自己才会觉得自己是有家的人,自己不是无根浮萍;
但是现在为了杀妖屠魔,他在祖城宣祖训,那么自己的家还在么?紫随风惶恐。
这两个月紫随风祭祖杀妖皇魔皇,紧接着忙活五行血魂决的事情,然后追查逆天盟,杀羊飞等妖皇;
这未尝不是一种逃避,只是紫随风自己隐藏的很好,无人察觉到紫随风心中的孤独,彷徨和软弱;
但是终归逃避不了,还是到了面对的时候;
站在英烈祠外的紫随风看着熟悉的大殿,还是那熟悉的青红色,鼻尖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淡淡檀香;
殿外的守卫早已被紫随风远远的赶走;四周再无一人,此时的紫随风呼吸急促,杀妖除魔都不会抖动的双手不停的颤抖;
紫随风用力捏紧拳头,都无法止住那丝惊惧和悲伤的颤抖;
一阵清风拂过大殿,轻轻吹在紫随风身上,紫随风不自觉的打了寒颤,这阵微风似乎唤醒了紫随风呆滞的目光和意识;
紫随风抬手,慢慢的靠近大门,当他触摸到门板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真实,门板上从紫随风指尖处,
传来一股彻骨寒意,冰凉入心,如同针扎般刺痛,痛彻骨髓;
紫随风双手如同触电一样,快速缩了回来,笔直的脊梁突然有着一些佝偻,双肩也塌了下来;
所有的负面情绪弥漫心间,紫随风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突然冷静了下来,此刻所有的情绪,似乎都影响不到他的心神;
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推向了那扇挡了他一天一夜的大门;
“咯吱”一声轻响,英烈祠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丝亮光从渐渐扩大的门缝中串了进去;
紫随风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进去;刚刚全部压抑下去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心头,似乎更加剧烈;
但是他此时已经不再关注这些,目光在大殿中移动,最后停在了供奉牌位的位置处;
原来供奉着的一万七千三百六十一块牌位,此时只有西北角还有一块空白牌位,孤零零的矗立着,其他的一万七千三百六十块牌位;
全部消失无踪,包括紫随风父母爷爷奶奶的都消失不见;
放置牌位的香案,上面空空荡荡;紫随风心中悲切,绝望中还有这一点点希翼;快步跑向香案位置;
眼睛四处寻找,所有香案全部看了遍,毫无踪影,此时的他走路跌跌撞撞,似乎脚下的地面凹凸不平;
一个踉跄,紫随风双手下意识的拄着香案,才支撑住差点跌倒的身体,手上传来细微的触碰感;
紫随风绝望悲切的目光,缓慢机械的下移,落在手掌上,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有着一点黑色浮尘;
一开始,紫随风以为是因为好久没有打扫,所以才会有灰尘落在上面,可是此时看着和香案一样漆黑的黑色浮尘;
这才仔细观察记忆中原来牌位放置位置,在原来放置范围的地方,牌位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点薄薄的黑色浮尘;
紫随风快速环视,心中默默数了过去,“一,二,三..........壹万柒仟叁佰六十”,一万七千三百六十堆黑色浮尘,无一遗漏;
此时那里还不明白,在他宣祖训的时候,所有的先祖意志加持到他身上,而本来牌位是他们凝聚的抗妖意志寄存之地;
在失去他们的意志之后,所以所有的牌位便全部碎成了飞灰浮尘;
“灰飞烟灭”紫随风脑海中不断的盘旋着这个词语,现在的他心中有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有不甘,有后悔,有绝望,有悲伤,还有无家可归的迷茫;以前父母在哪,哪里就是家,后来父母故去,
这些牌位就成了他心的寄托,他们在哪,哪里就是家,可是现在一切都没了,那么“家”也没了。
来的时候下意识准备的檀香,此时此刻不知道是否应该点燃,因为他不知道就算是点燃了,那又还能用来祭奠谁?
七年前自己的依托走了,七年后,就连精神寄托也没了;紫随风迷茫了。
整整三日,紫随风就这么静静的呆在英烈祠中,没有踏出去一步,此时本来儒雅的面孔,三日间变得沧桑;
鬓角的一缕长发黯淡无光,嘴唇干裂,满眼血丝;
三日间,紫随风小心翼翼的把所有牌位碎裂变成的黑色浮尘小心翼翼的收起在了一尊小小青铜鼎中;
紫随风没敢漏掉一点点,全部收集在青铜鼎中,那一尊盘子大小的青铜鼎,上万牌位,没有一丝一缕的遗漏;
但是最后也才收集了不到半鼎;紫随风双手环抱着青铜鼎,想哭,但是却又流不出来一点点泪水;
想要嘶吼,咆哮,但是却又如鲠在喉,吐不出,咽不下,最后全部积压在心中;
哀无泪,悲无声。
只有鬓角处,那缕凌乱暗淡的长发悄无声息变成了尘埃飘落;变成黑色飞灰,悄无声息的落入了青铜鼎中。
依靠着存放父母牌位的香案,紫随风盘坐在地,似乎心神早已不在他的躯体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紫随风才清醒了过来,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青铜鼎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
轻轻把青铜鼎放在中央香案上,再次拿出三柱檀香,点燃轻轻插在前面的香坛中;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紫族护西北”檀香上三行血字,在火光下,耀耀生辉;
檀香上升起的青烟,不只是天意还是什么,青烟没有腾空而起,反而飞向前方,径直落入青铜鼎中;
紫随风古井无波死气沉沉的眼睛,在这一刹那突然出现一丝惊喜和意外;
激动地看着青铜鼎轻声问道:“你们还在对不对?你们还在看着我是不是?你们还希望我继续杀妖是不是?”
声音柔和低沉,似乎怕惊扰什么。
那缕出人意料的青烟,如同是破晓的阳光,紫气东来一般,划开了紫随风心中的死水潭,阵阵涟漪,在他心中荡漾;
自我催眠也好,自我安慰也罢,至少紫随风找到了自己以后的奋斗之路;
为紫家先烈的遗志而活着,为保卫人族而活着,为人族崛起而活着。
七尺男儿紫随风重重的跪倒在地,焕发生机的眼眸,目光坚定而又锐利,额头重重的落在英烈祠青石板上;
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紫随风无声的誓言;佝偻的脊背,疲累的眼神,坍塌的双肩,不复存在;
再次有了心的寄托,这座暗红色大殿,还在是他的家;谁敢毁了这一切,那就先毁了谁;紫随风心中狠狠的想到。
而此时的新青龙城外,无边无际的妖族妖兵,密密麻麻的集结,诸葛天,刚刚踏入武王的蔡清,武侯刘乾,莫三,胡军;
还有上万青龙卫,三十万青龙军,上百万平民,严阵以待,脸上虽然谨慎凝重,但是所有人毫无一丝惧色;
他们相信他们的王,也相信自己手中的刀。
刀锋所指,杀妖屠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