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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粪坑避险

侯宜维认为,现在不能再让燕群武这么干了,便对燕群武说道:“燕老弟是我第六纵队中一员难得的虎将,打仗勇猛无畏,为我纵队官兵树立了良好的榜样。但现在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想过没有?”

燕群武问道:“什么问题,请司令直说。”

侯宜维没有回答,却反问道:“共产党有现在的气候是什么原因?”

燕群武有些带气地回答道:“还不是因为那些穷鬼都支持他们嘛!”

听了燕群武的回答,侯宜维干瘦的脸上舒展开来,笑道:“对头,就是因为他们给了穷鬼们很多好处,让人们都以为跟着共产党就有好日子过。当年贺龙就是这样干的,他走到哪里都会给当地的百姓带来好处。所以打起仗来,老百姓都帮着他传递情报,救护伤员。当年在利福田打谢彬时,老百姓还故意给谢彬传递假消息,将他们往红军的包围圈里面带。谢彬就是吃亏在对当地老百姓不好,这其中的过程我非常了解,当年贺龙还住在我家。我们现在被共产党逼入深山,想为党国东山再起立下头功,就得向共产党学习,至少在表面上和老百姓搞好关系,因此,现在不能再随便杀人了。”

燕群武虽然是一介草莽,侯宜维的话他还是听得明白,但他心里的怒气难平,沉思了一会问道:“那司令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侯宜维说道:“现在共产党在两河口的兵力空虚,而刘云成仍留在两河口,据我估计,他很快会亲自带部队进入八大公山寻找我们,我们得尽快行动,趁他还没离开两河口之时摸他一个‘夜螺丝’,干掉他。”

燕群武又说道:“刘云成很狡猾,我们上次几千人都没抓到他,只怕这次就更难了。”

张继生听了燕群武的话,不觉冷笑了两声说道:“都说燕大队长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怕’字,我看你除了能杀几个老百姓外,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了。”

燕群武见张继生在嘲讽他,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张副司令也比我强不了多少!”

侯宜维见二人动了气,便笑了笑说道:“二位不必动气,大家都是生死弟兄,我们现在一定要团结对敌,弟兄们别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其实燕老弟上次所杀的人主要是共产党的农会干部,这些人本来就该死。”

张继生知道自己作为副司令不应该对燕群武说那样的话,便站起身来向燕群武拱手道:“燕老弟切勿见怪,为兄只是说笑而已。”

本来二人一起打过几次仗,在二坪时张继生也算是救过燕群武的命,因此二人关系不错,燕群武见张继生向自己道歉,又听侯宜维说他没有杀错人,便也不再介意。

侯宜维见二人解开了刚才的梁子,便说道:“燕老弟是担心这次又会像上次那样让刘云成逃掉,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上次是因为我们动手太慢,才导致刘云成从王家坡逃走,这次我们动静不必闹得那么大,将情报搞准后,晚上悄悄摸进两河口小镇上将谢家围住,他刘云成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燕群武说道:“若司令信得过我,就请让我去,这次我一定要让刘云成死得很难看。”

见燕群武请战,侯宜维用阴沉的语气说道:“刘云成到底是怎么个死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次一定得死。只要杀了刘云成,我们的士气一定会得到很大的提高。这次一定要记住,不得骚扰地方百姓。这方面我们还真得应该学学共产党,不然我们会将自己逼上绝路的。”

听侯宜维如是说,张继生问道:“司令,虽然我们的金条和大洋都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可是长期下去,不抢老百姓的东西,那我们这么多人怎么生活?”

侯宜维道:“无论如何现在对老百姓不能明抢,要抢也只能抢共产党政府的,现在湘西那边正打得不可开交,机会成熟时,我们可以发一支奇兵去龙山或桑植及永顺一带抢共产党政府的屯粮。现在当务之急是确定袭击两河口的作战方案,我想请参谋长确定作战计划。”

此时,一直听众人说话而默不作声的匡然超才开口说话,他说道:“按我们先前确定的方案,燕连派人来报告,已在桑植弄到一批粮食与布匹,让我们派人去接应,已确定由李和清李大队长去桑植接应燕连,冯青成冯大队长负责野狼沟外围的安全,朱凡甫朱大队长与张副司令负责部队的军事训练,朱君冠朱大队长负责招募新兵,万玉梅万大队长的神兵特别大队要负责司令的安全。就由我与陈志高陈大队长及燕群武燕大队长、朱和阶朱大队长一起去两河口走一趟。不知三位是否愿意?”

三人立功心切,齐刷刷地站起来向侯宜维与张继生及匡然超等人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后说道:“我们愿随参谋长一起为党国建功!”

于是。匡然超便从各大队挑选了五十余名精壮的匪徒,组成一个特别行动队,又分成四个小队分,由匡然超与陈、燕、朱三名匪首各负责一个分队。一切准备停当后,便命向元连立即回两河口与文大嫂取得联系,弄准刘云成的住处后,在刘家湾后山的树林中来报告。因为向连元报告说刘云成这段时间很少住在谢家的指挥部,所以必需弄清他当晚的住处后才好下手。在向连元走的时候,侯宜维赏了他二十块大洋。不过,他依然是被蒙着眼睛送出野狼沟的。

一连几天,刘云成都在各村开会,对两河口各村的工作都作了周密部署。这天,他从龙潭开完群众大会回到两河口已是天黑时分,回到谢家指挥中心,打算将这段时间的工作总结一下后,第二天去野溪沟与武工队会合,全力投入剿匪工作。而为了防止土匪偷袭留在两河口的同志,大家晚上都住在小镇对面两条河相交处南面山上的飞神庵。这飞神庵所处地势非常险峻,只有从河里山脚下通向山上的五百多级石阶才能到达庵内,庙庵的背后是一道山崖,易守难攻。等其他的同志都去飞神庵后,刘云成便开始工作,此时他身边只一名战士小郑。

吴大飞与大家一起前往飞神庵时,在街上遇到了文大嫂,便对她问道:“大嫂,吃晚饭了吗?”

文大嫂回道:“吃了。”

吴大飞又问道:“吃的肥肉还是瘦肉?”

这句话是吴大飞与文大嫂约定的暗语,是表示他有情报要告诉文大嫂。

文大嫂听了吴大飞的暗语,便说道:“大飞兄弟,我知道你们在飞神庵做饭需要菜,我在家里已准备好了一背蒌青菜,你帮我背上去给同志们做饭用吧。”文大嫂知道工作组的同志为了尽量少麻烦谢大娘,便就在飞神庵上请庵里的尼姑帮忙做饭,当然谢大娘也经常给同志们送去好吃的。谢大娘怕北方来的同志受不了南方的阴湿,常给同志送上一些自家酿造的甜酒,让同志煮开了喝,以去除湿气。有时也送去一些具有地方特色的食品,如合渣,油茶汤、油粑粑等。

文大嫂正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听吴大飞对她说暗语,知道一定有重要情报要告诉她,便找了个让吴大飞去她家拿青菜的理由,将吴大飞带到家里。

吴大飞来到文大嫂家里后,悄悄告诉她,刘云成今晚很可能就住在谢家,即使要离开也会是很晚的时候,让她立即派向连元去给埋伏在刘家湾后面的土匪报信。

匡然超等人得到向连元送来的情报后,趁夜悄悄来到两河口小镇外。命朱和矮子带领六个土匪携两挺机关枪,到两河交界处龙潭河的西面,占领碉堡。若飞神庵上的人下来支援刘云成,就用机枪封锁住从飞神庵下河的石阶。然后带领其他人从几个方向冲向刘云成住的谢家老屋,准备将房子围住后再进攻。

正当土匪向谢家老屋冲来时,谢大娘的儿子谢虎正从铁匠铺出来准备去看望一下八十多岁的奶奶,见很多人向他家老屋冲去,知道坏事了。急忙大喊道:“刘组长,土匪过来了!”

匡然超回头看见谢虎正在后面高声喊叫,抬手一枪正击中谢虎的头部,谢虎一下子就倒在地上。刘云成听到谢虎的喊声后,就与小郑一起冲向门外,发现土匪从房子的四面包抄了过来,忙与小郑一边退向屋内,一边向冲过来的土匪开枪。向他们正面冲过来的土匪正是陈志高带领的十多名匪徒,陈志高与匪徒们一边开枪一边向正门猛冲过来,小郑见土匪凶猛,便从门内冲出来,他想将土匪引开。

刘云成想拦住小郑,可是却来不及了,只得大声喊道;“快回来!”

小郑根本不听,一边开枪一边迎面向土匪冲过去,他打死了一个土匪,而他自己也身中多枪牺牲了。

此时,土匪已从四面将谢家老屋围住,刘云成将大门拴上后,从后门来屋后的猪圈,而土匪也从猪圈外面向屋子里开枪,他想冲出去与土匪拼了。但转念一想,不能作无谓的牺牲,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能与土匪硬拼。他便退回到屋子里,来到耳房谢虎的奶奶睡的房间。谢老奶奶早就被枪声惊醒,但她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大年纪,死了也无所谓,便仍然躺在床上没有动。老人家见刘云成进来,对他说道:“云成,快躲到被子里面。”

刘云成知道被子里面不好躲,便犹豫了一下,而土匪已经撞开正门,冲进堂屋了。刘云成只得躲在被子里。谢老奶奶便起身坐在床上,将那幅旧麻蚊帐打下来。又一脚将床下的夜壶打翻,让粪便洒得满屋子都是,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此时土匪在外面的几间屋子没有找到刘云成,便又来到耳房里面找。一进门,闻得屋内臭气熏天。匪徒们一边捂着口鼻一边骂道:“狗日的,这屋里臭死了。”

土匪们来到床前,只见一个老太婆一边咳嗽一边向地上吐着浓痰。带头的土匪正是燕群武,燕群武知道谢家老奶奶常年多病。便对手下的土匪说道:“刘云成不可能躲在这里,快去外面搜,一定要找到他,这次决不能再让他跑掉了!”

匪徒们又冲到屋外,刘云成知道土匪找不到他一定会再次进入耳房的,便忙跳下床从耳房后门又来到猪圈里。此时,匡然超又带领一队土匪从南面冲向猪圈,而屋子里的土匪也在翻箱倒柜地折腾。刘云成已前后都无路可走,他提起枪就向猪圈外冲去,哪知脚上却绊了一下,一看是一个粪瓢。急中生智,他便捡起粪瓢一下子跳进粪坑,将整个身体都浸在粪水里。然后将粪瓢顶在头上。粪水臭气扑面而来,一阵阵刺骨的寒彻使刘云成几乎哆嗦起来。但他咬紧牙关,不让身体有一丝抖动。

匡然超带人冲进猪圈,几乎连地皮都翻了个朝天,他还向粪坑里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便对众匪徒说道:“刘云成一定还在屋内,弟兄们守在屋外,我再进屋找。”

住在飞神庵的人除了几名工作组的成员外,还有排长冯全仕带领的一个班的战士。他听得对岸小镇内传来枪声,知道一定是刘云成遭到了土匪的偷袭。便带着战士们与工作组的同志往山下冲,刚冲下一百多级台阶,对面碉堡里朱和矮子等匪徒们的机关枪疯狂地响起,将冯排长脚下的石阶打得火花四溅,碎裂的石子乱飞。下河的路被土匪的火力封锁住了,但冯排长知道刘云成身边只有一名战士,情况一定万分危急。便不顾一切地向下冲,可是哪里冲得下去。此时,星月明亮,更能让碉堡里的朱和矮子等几名土匪看得清对面的情况,也就更有利于他们用机枪封对面下山的石阶。

匡然超与匪徒们几乎将谢家老屋掀翻了都没有找到刘云成,心里大怒,认为刘云成很可能从他们的眼皮底下逃上了飞神庵。便留下几个人在谢家继续找,自己却带着其余的土匪冲过河去,命朱和矮子继续用机枪封住飞神庵下山的道路,他却亲自带着土匪们向飞神庵上冲去,冯排长见土匪在向上冲,让战士们与工作组的同志一起集中火力向冲上来的土匪射击。

匡然超这次做足了准备,携带了四挺机关枪与十支冲锋枪,却还是没有抓到刘云成,他认为谢家一定有地道,刘云成一是从地道里面逃掉了。他虽然没有找到地道,可谢家老屋就这么大个地方,刘云成不可能藏得住身,只有从地道才能逃走,肯定是上了飞神庵。在冲上一百多级台阶后,匡然超命对岸碉堡里的朱和矮子暂停射击,而让陈志高带人用两挺机枪开路,命其余的匪徒紧随而上,这些经过挑选的土匪战斗力的确不弱,几下子就冲上去了。

冯排长见土匪们如此凶狠,知道一旦让他们冲上来,上面的人就绝无退路了。便指挥战士们与工作组的同志边打边往上退,在庵前的小平坝入口以石栏杆为掩体拼死抵抗。

匡然超喊道:“弟兄们,冲上去打死一个共产党赏大洋五十,打死刘云成赏黄条子十根!”

见匡然超下了重赏,匪徒们都像疯了一般住上冲,在机枪的掩护下离飞神庵前面的小平坝只有二十多级台阶了。而上面那一个班的解放军战士与工作组成员已有多名受伤,情况十分危机。

在粪坑里的刘云成,听得屋内只有几个土匪了,便从粪坑内跳起来,忍着浑身的恶臭与入骨的寒彻,冲进屋去“当当”两枪撂倒正在他平时睡觉的房间里折腾的两个土匪,外面的三个土匪听得屋子里面响起了枪声,忙从堂屋里往屋内冲,刘云成也在从屋内往外冲,他抬手一枪将冲在前面的那个土匪打死在面前两米处,剩下的两个土匪吓得撒腿就往外跑,一路跑到河边,大声朝对岸喊:“刘云成在下面,刘云成在下面!”

可是对岸打得正欢,又加上河水的声响,根本没有人听得到,二人便又如鸭儿扑水一般,鞋子都来不及脱就跳下河里向对岸跑去,而刘云成却已从后面紧追而来,而此时月光正亮,他一枪将跑在后面的那个土匪打死在河里。剩下的一个土匪便趟着水来到上飞神庵的石阶上,喘着粗气跑着去报信。

此时,土匪们已攻上飞神庵前面的小平坝了,冯排长带领大家退进庵里的大门内继续顽强抵抗,几个尼姑吓得躲在庵里浑身发抖。刚冲上小平坝的刘顺麻子站在台阶上喊道:“你们没有退路了,投降吧!”

冯排长喊道:“同志们,坚持住,一定要将土匪打下去!”说完站起身来冲出大门,朝刘顺麻子开枪,一枪正中刘顺麻了的胸口。刘顺麻子身子一歪,他那高大的躯体如一块巨石一般向崖下的河里落去。而冯排长也被从后面冲上来的土匪打中当场牺牲,但战士们并没有退缩,依然顽强抵抗,将土匪挡在咫尺之外。

从刘云成枪口下逃脱的那个土匪在后面的喊声,终于让匡然超听到了。得知刘云成不在山上,匡然超下令立即下山寻找刘云成。同时,命令机枪断后,边打边向下撤。山上的战士们与工作组的同志乘土匪下撤时追着打,但由于土匪断后的机枪火力凶猛,很难接近,但他们还是向下追了几百步。而此时对面碉堡里的机枪又疯狂地响起,将道路封锁住,再也冲不下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土匪们下了山。

刘云成见逃脱的那个土匪逃去报信后,想乘机过河端掉碉堡里的土匪,正当他冲到河边时,却听得背后有人喊道:“刘队长,我来帮你了!”刘云成现在任武装工作队长,因而熟悉的人又叫他刘队长了。

刘云成回头一看,正是积极分子向连元,他手里还拿着一杆火铳,便停下来说道:“老向,你那枪打土匪作用不大,快躲起来。”

向连元一边向刘云成走过来一边说道:“我不怕,就是空手我也要和土匪们干。”说话间很快便来到刘云成的身边。

刘云成还是想劝他回去,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向连元却用火铳对着他的头说道:“刘队长,将枪放下,转过身去往河里走!”

刘云成此时才知道向连元与土匪是一伙的,他平时的积极都是装出来的。但刘云成心里很镇定,依然假装不明白的说道:“老向,你开什么玩笑,土匪马上就过来了,我们一起找地方躲起来。”一边说话一边注意着向连元的手上。

向连元说道:“刘队长,这次你是逃不掉了,我现在抓活的至少可得二十根黄条子,打死你也可以得到十根黄条子。老实点,不要耍花招。我知道你不可能逃得这么快,一定是躲在谢家屋里的某个地方,现在从你身上的臭气我明白了,原来是躲在粪坑里面,真是出了你们共产党的丑。”说完哈哈大笑。刘云成想瞅准机会干掉向连元。可是这家伙很狡猾,他说道:“刘队长,我数三下,如果你再不放下枪,我就将你的脑壳打开花。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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