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古净暖看着府里忙忙碌碌的样子，想到了去年的这个时候，那个时候，她也是这般，为府里忙碌着。
她有一种世事变幻莫测，物是人非的感觉。
可不是物是人非么。
想到去年过年，还在宫里看戏，接着诊出自己有了身孕，如今她的宝宝已经生了下来，小六斤每日除了吃就是睡，乖的不得了。
太后被软禁了，三王妃死了，南笙也被关了起来。她犹记得小萱宁那悲伤的脸蛋儿。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与往常一样，他们都要进宫，将孩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古净暖踏上马车。
虽然依旧是那些戏，那些人，但是古净暖总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了。
抱着小六斤看戏，萱玉和萱宁都围在周围，古净暖看得出来，两个人都对小六斤很喜欢。
大概是因为在母亲的怀抱。小六斤乖乖的，自己吐着泡泡玩儿。
古净暖皱眉看着自己的宝贝儿：“相公，他这么吐泡泡多脏啊，怎么能让他不吐呢？真不是一个好习惯。”
“吐泡泡又没什么的。”小萱宁为自己的堂弟抗议。
萱玉倒是比萱宁沉稳了一些，不过也是面带好奇的看着六斤。
“皇帝哥哥，你戳，你戳他一下，他可好玩儿了。”萱宁指点。
古净暖汗。
赵萱玉果然伸手，轻轻一戳，六斤再次吐了一个泡泡，哼哼了两下。
他笑了起来：“小堂弟真有趣。”
“你们两个小坏蛋，联手欺负我儿子是吧？”赵景云可是看不下去了。
看见赵景云作势要冲上来，两人嬉笑跑开。
两人放了一会儿烟花，又闹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
“来，坐下吧。”赵萱玉拉着赵萱宁坐在大殿前面的台阶上。
“哎呦喂，皇上啊，这地下可凉着呢，您可不能这么坐着。您可得仔细着自己的龙体啊！”大太监咋咋呼呼的冲了过来。
赵萱玉翻白眼，不过坐下之后大概也是觉得有些凉了，他还是起身了，两人回到御书房。
“你们都出去。”
“是。”看着太监宫女什么的鱼贯而出。
赵萱玉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赵萱宁见他如此，也跟着坐下。
两个小小少年就这么坐着。过了许久。
“萱宁，你母亲，你母亲……。”赵萱玉想问薛梦娴的事情，却不晓得该如何问才好。
萱宁听见他问起自己的母亲，眼眶红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萱玉，我母亲死了，可是我知道，她不是被什么乱臣贼子害死的。”他难过的说。
赵萱玉惊讶，没有想到。
“可是，可是不是说她是被南笙害死的么？”南笙其实对他们也挺好的，和他们玩儿，哄着他们。
使劲摇头，赵萱宁哭了出来：“不是，我知道不是。”
萱玉拍着他的肩膀：“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哭起来像是什么样子。”
“小的时候，我身边有你，有父王，有六叔，还有二姑姑，有许多人，可是，就是没有母亲。父王说我的母亲身体不好，要休养，他们每一个人都对我很好的，我想，没有母亲就没有母亲吧，没什么关系。每年我都能见母亲一次，她冷冷的坐在那里，我觉得她一点都不好接近，我不喜欢她。后来，后来小婶婶有了小宝宝。看着小婶婶每天都难过的吐，我就觉得，她好可怜。做母亲，一定很不容易。我和父王说，要见我的母亲。父王其实很吃惊的，不过还是同意了，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去看望母亲，我知道，母亲很高兴，我第一次去看她的时候，她哭的趴在了我身上。”
停了一下，萱宁继续说：“可是，母亲是个骗子，她骗人，她骗了很多人，骗了父王，骗了我。她是坏女人。我偷偷的看到了，她让身边的丫鬟偷偷去父王那里偷东西。父王让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可是我看到沈翎抓住了她，也抓住了南笙。”
说到这里，即使两人都是小朋友，也是明白的。
“早年薛家就是乱臣贼子，协助大伯父害死了我父皇。”萱玉说到。似乎也是在安慰小萱宁。
萱宁不说话。
萱玉看见弟弟这个样子，他想起了六叔曾经说过的话。
抱膝缓缓低下了头：“你总是还有父亲的。”
听到他的话，萱宁抬头。
萱玉接着说：“我父皇已经不在了，母后，母后不是一个好女人，她恨我们赵家的人。”眼眶红了起来。
“我们谁又能说，自己就是比别人好呢？”
两个小孩就这么靠在一起。
“萱玉哥哥，我们都坚强，我们都坚强好不好？”赵萱宁拉着哥哥的手。
“好，我们都坚强。”
“我们回去吧，不然他们一会儿找不到我们该着急了。”
“好。”
“萱宁，小六斤有六叔和小婶婶保护，你有父亲保护，可是我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我只有自己，所以，我会坚强。原来六叔说过，我得到了皇位，就要失去许多，单纯快乐的童年，温暖人心的亲情……既然我得到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东西，那么，我就更要坚强，更要努力。萱宁，你是我的弟弟，我们也像父皇三叔六叔那样好不好？我们的感情一辈子都不变。”
“恩，好。”
看向那遥远的静心斋方向，赵萱玉淡然：“那些不需要我的，看不起我的，我也不会要了。”
看着小哥俩勾肩搭背的回来，古净暖怀里的六斤蠢蠢欲动，似乎是小朋友更得他喜欢一些。
“这小兔崽子，我抱抱他吧，他干嚎的跟什么似的，还尿我一身，你看看给我这衣服造的，是不是我儿子啊！这看见萱玉萱宁就手舞足蹈。”他脸上写着羡慕嫉妒恨。
小萱宁恢复了情绪，刚才他们俩说好，不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决定，他们都要坚强，都要努力，可是，他们要偷偷的不告诉他们。
他们不要靠嘴巴说。他们有的是实际行动。
“六斤最喜欢我了。来来，给我抱他。”他伸手就要抱。
赵景云其实是不太放心让小萱宁抱他的。不过他看着古净暖认真的将六斤递给萱宁。他没说什么。
“来。”萱宁抱的还是有模有样的。
他得意的炫耀：“我抱的最好了。小婶婶教过我了，要扶着小六斤的脖子，他比较软。”
几个大人看他这个样子都笑。
小六斤就算是小婴儿，可是也不轻啊，出生六斤神马的，早就已经是浮云了。他飞涨啊有木有。
抱了一会儿，萱宁明显是有些体力不支了。使劲的往上顿了顿他。
“我怎么觉得，像是猫叼耗子呢？”古净暖自言自语。
众人乐。
“朕也要抱。”小六斤又被转手给赵萱玉。赵萱玉是一个比较谨慎的孩子，抱的时候小心翼翼的。
虽然被抱的稀里哗啦，但是小六斤还是很高兴的，笑的牙龈都露出来了，自己也是一个劲的呜呜，还动来动去，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
古净暖觉得，小孩子神马的，还是要放在一起养，才更利于他们的健康发展。
看看，虽然他们这帮人都觉得小六斤应该是会被抱的很不舒服，但是，他还是很高兴。
古净暖觉得，是因为萱宁和萱玉都是小孩子的关系，平常和他比较亲近的夙玉什么的，也不见他这么高兴。
“希望他们三兄弟，能像我们一样。”赵景云感慨着说。
年前的时候大顺修书过来却不见赵景然的回信，知道事情不可能善了。没多久又传来南笙杀害了三王妃的消息，这一下子大顺也一片哗然，作为老皇帝，他还真不敢肯定自己这个儿子能不能做这样的事儿。
当初选了南笙，就是因为几个孩子之中，南笙年纪最小，也最机灵，他本来就奔着，让南笙处理好这些事。这些年他们也是有些书信往来的。但是因为被人监视的关系，南笙都是用了暗语，他也知道南笙的一些所作所为，虽然他并没有全说。
但是作为一个质子，他深深的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很多的无奈。
他觉得最对不起这个儿子。
如今，刺杀六王妃、二公主，害死三王妃，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不可能善了之事。
老皇帝攥紧了拳头。
他的这个儿子，不能舍弃。
当赵景然再次接到大顺的修书的时候，含笑。
大顺皇帝愿以五座城池作为交换，同时以二皇子作为质子，交换四皇子。
赵景云看的出来，他三哥是有些心动的。
可赵景云不愿意，在他看来，南笙就是一个极其不安定的存在。
“三哥，我知道你是从大局考虑，可是我就是觉得，不能放过南笙。你想想，他与我们已经不是国与国之间的仇恨了，就是婧媛这段时间对他的虐待，你觉得，他能不恨我们？对于敌人，你不是最崇尚斩草除根的吗？”
“六哥说得对，不准放。”赵婧媛听到了消息，也冲了过来。
看赵婧媛激动的样子，赵景云将她安抚住。
继续说：“且不说换了一个质子是个什么样儿，你就说南笙吧，他回国了，老皇帝本来就对他有着许多的内疚，如今的时局，谁也说不好，一旦南笙登上了皇位，成了大顺的新皇帝，你觉得，他会与我们交好吗？到时候连年战火，不管是对憬徽，对百姓，都是灾难。我们不怕打仗，但是，那是没有意义，可以避免的。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能说会道。”赵景然看他说完，笑着说。
其实这里面有一些也是古净暖的分析，赵景云是个粗人，他是能动手绝不动口的类型。
“我不管你们说什么。总之，南笙不能放。他害了那么多人，休想全身而退。我要他死，他就不能活。”
看着决绝的赵婧媛，赵景然同意：“既然你们那么坚决，那好吧。”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完结了，我已经命人查看了，据说老皇帝是想用二皇子来交换南笙。我想，没有人愿意被交换。我会与二皇子联络。”
“恩。”
赵婧媛看不会将南笙放走，转身离开，也不多说什么。
她如今住在三王府，每日都要去折磨南笙一番才会觉得痛快。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她就觉得看着南笙痛苦，她就好受了，仿佛她心里的伤才不会那么重。
赵婧媛可以不管不顾，但是赵景然和赵景云不可以，他们要面对的更多。
赵萱玉还小，他们要做的，太多了。
两人分析大顺目前的局势，其实，老皇帝的几个儿子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不然，当初就不会是南笙来做质子。可如今看来，几个人中，其实二皇子如果能继承皇位是对憬徽最有利的，因为二皇子一直都是主和派。相对于大皇子的主战，二皇子还是比较合适的人选的。
大概也是因为二皇子还算是与憬徽交好，所以老皇帝才想用二皇子作为质子来换南笙这个四皇子。
“我会暗中联络二皇子，争取和他达成一致，由我们憬徽出兵，迫使大顺改朝换代，现在我们兵强马壮，如果给了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那么下一步会怎么样真的就不好说了。”
“可是他会同意么？”赵景云皱眉。
“不同意就逼着他同意，他们大顺就算是没有南笙，也还有两个皇子呢，三虎相争，他难道就有把握？我只不过是给他一个机会罢了。更何况，就算他抓不住这个机会，还会有别人能抓得住。大顺可不止他一个皇子。”
沈翎亲自去了大顺，果然事情事半功倍。
看着沈翎带回来的信物和信笺。
赵家兄弟终于放开了脸。
“景云，整合三军，围攻大顺。”
见赵景云有些疑惑。
“既然是唱戏，就要唱全了。我们加速他的登基，他以十座城池作为交换，并且签订协议，归附我朝，很合理，不是吗？”
“他们家签那个倒霉玩意儿，老子就那么签，儿子又签，签完了也没见他们消停。”
“不消停，就打到他们消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