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些什么,却又眉头微皱,张二本想说是不是又像上次那样你一个推着回去,却又害怕向刚才一样惹的燕子生气,随即也是低头不语。倒是长顺心细,发现燕子不对,开口道:“咋了,燕子?有啥话就说,老二又不是外人。”
燕子低头道:“我爹走的早,家里全靠我妈一个撑着,所以你们就不去了吧。”
正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这燕子原是怕旁人说三道四,说完便是伸手去接张二手里地架子车,手还未伸到车边,却是长顺一把拉住燕子:“怕什么?现在是改革开放新社会,那些闲话之类的早就没有了,不怕,我们今天就跟你走一趟。”说着便是推着车与张二一并往下走。
“我道那日为何不让我帮她推,原来是这般缘故。”张二心下这般想着,却是已到了燕子家里。
燕子的家是标准的旧社会建筑,篱笆围的围墙,窑洞做的房子,唯一跟上新时代的便是那大红砖瓦的偏房,却也小的出奇,不过十来平米大。
燕子说这是她父亲走时部队里补贴的,本想给米面的却是刚好乡里多了些砖瓦,所以便是添了这房子。
“呦,这不燕子吗?怎的还带两朋友啊?”燕子望去,却是对门的卜大婶开口。
燕子点了点头:“嗯,都一个村里的,常在一块玩。今天刚好碰见,帮我拔了草,婶子今的怎的没去打棉花?”
“棉花已经快打完了,你林大婶她们就去了,我就撒个懒,没去。”
“哦哦,原来如此,婶子你先歇着,我现走了。”
“哎,好嘞!”
说着,三人已是从院子里进了去。长顺跟着张二把牛喂了,却是见门口一个男人走着进来。张二正欲思索如何称谓这男子,却见这男人沧桑的脸上露出一口黄牙,微笑道:“燕子的朋友吧?”
张二俯身道:“嗯嗯。”还未待再说几句,却是燕子推着张二进了屋内:“不用管他,你们先坐着,我给你们倒些水喝。”
长顺与张二正好奇着,却是一个中年妇人从着窑洞深处出来,“燕子的朋友吧?快坐,快坐。”
“好嘞,谢谢婶。”两人异口同声道。燕子母亲生的有些老,虽才四十来岁,可两鬓的头发早已变白,不过人倒很和蔼,一个劲的问这问那。
“对了,这是?”长顺却是指着这男人道。
“哦,这是甜水村的张大朴,经常过来帮忙,你不嫌弃的话叫声叔就行。”
长顺还未张嘴,却是燕子端着水进来,“什么叔不叔的,谁稀罕谁叫。”说着猛哼一声却是从门内走了出去。
长顺见燕子走了出去,却也跟了出来。倒是张二,起身道:“张叔好!”张二本想随长顺一起出去找燕子,又听的那张大朴应声,当下却是坐在屋子里与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扯了起来。
“燕子,莫生气,以后见了这人我不叫他就是了,倘若日后我叫他叔,就让我头上长牛角,大脸变驴脸。”长顺在一旁信誓旦旦道。
“其实叫了也无妨,只是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好受,对了,呆二呢?”
长顺见得燕子没放在心上,心里一乐,“老二怕是被拉在里面聊天了,不管他,我们出去玩就是了。”一听玩,燕子的心里倒是来了兴致:“去哪玩?”长顺见燕子满心好奇,却也故意卖个关子:“你猜?”燕子翻了个白眼丢给长顺,“不猜,猜了也猜不准。小时候就这样,有时候明明猜对了,你都说猜错。这次我不猜了。”长顺一听燕子说到小时候,便是噗嗤笑了:“小时候那不是逗你玩吗?这次不会的,你猜吧。”燕子见他说的诚恳就道:“去卡厅里唱歌?”长顺摇摇头,“不对。”
“去后坝里捉泥鳅?”
“不对,再猜。”
“那就是去后山打兔子。”
“还是不对,再猜。”
“那我就猜不到了,你快点说,别吊我胃口了。”
“你记不记得的烽台山?”
“记得,当然记得,怎会忘了。小时候咱两去那偷摘桃子还被追的满山跑来呢,你不会是想去那吧?”
“臭丫头真聪明,猜对了。”说着长顺却是给了燕子一个脑瓜崩,“你,你给我等着。”说着燕子便是朝正在跑的长顺追去。
烽台山据说是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时就剩的狼台,到了汉朝时,这里又成了抵御匈奴的关要,无数的尸体埋在这里,将台子垒高,久而久之,便成了山。当然这山也不高,只是与周边好几个小山丘相连,所以显的大了点。
八月时节,正是杏子落完桃子初开的时候,长顺跟燕子两个人嬉嬉闹闹不多时已是到了半山腰。“长顺哥,你想不想吃桃子?”燕子却是突然开口道。长顺笑了笑,“你想不想吃?”燕子掐了掐长顺的胳膊:“是我先问的,你又怎的反过来问我?”长顺被掐的肉疼,故作没好气道:“不想,一点都不想。你呢?”
“我也不想,鬼才想。”
“可是我想,我是那大鬼,你是那小鬼。哈哈”
“长顺哥,这次不会被抓吧?”燕子轻轻地搡了搡长顺。“不会,我已经观察清楚了,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你在这草丛里待着,给我看坡下的人,等我从篱笆里翻进去摘到桃子了,拿出来给你。”
“嗯嗯,好。”长顺顺着篱笆一个侧身便是翻了过去。这桃树许多年不见,倒长的愈发壮实,粗壮的枝干足以撑住两百斤的胖子。待的燕子回头看时,却见长顺已是顺着树干爬了下来,宽大的衣襟里装了满满一兜桃子。
“站住,什么人?”长顺刚是从树上下来,却听得背后一阵声音响起。长顺立马撒腿就跑,“快跑!”长顺翻过篱笆便是一把拉起蹲在草里的燕子,两人足足跑了一里路,只听得背后没了声息,这才停了下来。燕子喘着大气道:“你不是说没人吗?”长顺挠了挠头,笑道:“我看的时候确实没人,不知道咋的突然间冒出来一个人。”
“这下好了,桃子没吃到,还被追了一路。”
“哎,你看这是什么?”说着长顺便是从裤兜里陶出一个桃子,燕子兴奋道:“你不是跑的时候都洒了吗?怎么还有?”长顺得意洋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是留了后手,来,咱两一人一半。”燕子吃着半个桃子,只觉得无比甘甜,就像小时候的一样,不,比小时候的还甜。
张二在燕子家里待了约莫一个钟头,见的长顺与燕子不往家里来,待出去寻时,却早已没了踪影。当下便是与燕子母亲告别,朝着家里走去。
张二刚拐进巷子里,却见的大姐二姐哭哭啼啼的站在门口,心下正疑惑着,却是母亲一把拉住他手道:“老二,快去村里看看。你爸,你爸他出事了,你大姐夫二姐夫大哥还有国庆都已经赶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