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李犀来到众人房前叫门,却被告知他们已经走了。
“唉,他们还是未能原谅我!”李犀心中一叹。“求人不如求己,还是我自己来吧!”
欢喜佛之前共收了七个弟子,每个人都有一座道场,分别是:极乐寺、大乐寺、小乐寺、忘忧宫、欢喜宫、暖香宫、大清宫。李犀此行的目的便是位于回霞山荡雁峰的大乐寺。
从外面看,大乐寺与普通寺庙极为相似。前后三座大殿,东西是两座偏殿。但是殿内不仅不供奉佛像,反而装饰得十分华美,如同女子的香闺。暖帐高挂,粉帘低垂。阵阵女子的娇笑声从殿内传出,撩人遐思。
李犀悄悄潜伏到屋顶,将瓦片轻轻的掀开。只见殿内一个胖大和尚,左拥右抱的倚在榻上,两个丰腴女子正拿着水果向他口中喂去。他的两只手在二女腰间摸来摸去,惹得她们不住嗔笑。
“死到临头还在快活!”李犀悄然运使剑诀,准备给他来个致命一击。剑气由蓝转白,气势已达顶峰。
李犀放出神识将他锁定,正要出剑。那胖和尚似有所感,抬头向上一瞧,吃了一惊。李犀更不迟疑,大叱一声,长剑引着一道璀璨剑光轰然落下。“哗啦啦”瓦片被剑气掀飞,屋顶露出了一个水缸粗的大洞。
剑气携裹过残砖碎瓦,如一条土龙般汹涌而至。胖和尚回过神来,双臂上推。两个丰腴女子猝不及防,迎面撞上了剑气。血肉横飞,整座大殿如刷红浆。
“喜乐痴,你好狠的心啊!”李犀收回长剑,落在场中。
喜乐痴就地一滚,拿起了放在榻旁的双月连环铲。“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爷爷!”李犀不待他站稳,举剑刺向他心口。左手暗捏手印,将大极乐手印准备好。一旦他露出破绽,便给予他雷霆一击。
喜乐痴伸脚一踢,双月铲横飞而起,将李犀长剑撞偏。他双臂微抖,双月铲转了一圈,向李犀扎去。
李犀提气跃起,在月牙形的铲头上轻轻一踩,翻到了喜乐痴身后。左掌推出,使的是大极乐手印中的韦陀捧花。
喜乐痴拧身跨步,双月铲向前一顶。“啵”的一声,金光一闪即逝。喜乐痴双臂一麻,连退了五六步。“大极乐手印,你究竟是谁?”
“乖孙子,害怕了?”李犀不给他喘息之机,掌剑齐发,将大极乐手印夹杂在剑招中使了出来。
喜乐痴将一杆双月铲舞得密不透风,与李犀斗在一处。打斗声引来了寺中弟子,簇拥在殿内为喜乐痴掠阵。李犀略一打量,男男女女的足有二三十人。
双月铲旋转如飞,虎虎生风。场中劲风四起,吹得众人难以睁眼。李犀身处风口,更觉压力如山,长剑运转颇为滞涩,全仗着威猛的掌力与之抗衡。
喜乐痴心中叫苦:“这厮竟然学了师尊的大极乐手印,再这么打下去要把我累死了。”瞅准机会,使双月铲在李犀剑上一磕,人已倒飞而出。
“将他拿下!”众弟子得令扑上。
这些人不过筑基期的修为,哪里是李犀的敌手。被他左掌右剑,打得屁滚尿流。喜乐痴将双月铲一分为二,变成了两支月牙小戟,挥舞着夹攻上来。他改铲为戟,招式也变得刁钻古怪。李犀顿觉吃紧,被困在人群中苦苦拼斗。
该着李犀时运不济,左掌递出正准备将一名弟子击飞。真气在经脉中滚了两滚,竟倒流而回,这一道掌力便没发出去。“啪”那弟子中了一掌,不过轻轻一晃。长刀砍落,正中李犀肩头。还好他忌惮李犀的掌力,心中先自慌了,这一刀并未砍实,否则非把李犀的胳膊卸下来不可。
鲜血飙射,李犀闷哼一声,长剑脱手飞出,将那弟子钉在了殿柱上。
“留他活口,我有事问他!”喜乐痴觊觎他的大极乐手印,想将李犀活捉。
李犀双掌齐发,使了一式苦海推舟。重重叠叠的金色掌影铺天盖地般洒下,将他身前的几名弟子直接轰出了大殿。
喜乐痴从后面使小戟勾住李犀右脚,一把将他拉倒,另一支小戟朝他小腹刺去。李犀左掌拍出,击向喜乐痴胸口,右手向腹前一捞。
呲,月牙小戟被李犀牢牢抓住。喜乐痴避无可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跌飞出去。李犀手上全是鲜血,伤口深可见骨。好在这一掌甚是迅捷,若慢上半分,整只手怕要被他砍了下来。
喜乐痴咳了几声,吐了好多血,挣扎着站了起来。“你们还愣着干嘛,将他杀了!”
李犀的右臂彻底抬不起来了,长剑也不在身边,只能靠左手发出掌力与众人周旋。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他身上和腿上就都受了伤。李犀背靠着一根殿柱,不住喘息。大量失血已经让他头晕脑胀,此时全靠一股意志力支撑着。
喜乐痴拾起一把长剑,一点点向李犀挪去。李犀的注意力都用在对付那些弟子身上,无暇他顾。喜乐痴从柱后猛然闪出,“去死吧!”挺剑直刺李犀咽喉。
“格楞楞”一声琴响,无数道剑气破墙而入,将众弟子当场击毙。扑通,喜乐痴圆滚滚的大脑袋滚到了地上,长剑再也无法刺出。
“总舵主?”李犀脑中闪过一个名字,就昏了过去。
“李大哥,你觉得怎么样了?”李犀一睁眼,就看见陈倩若满脸关切,怔然望着自己。
“我没事,你怎么在这?”
青花会其他三人都围了上来,“李兄弟,你醒了!”
李犀一看,原来大家都在,只有许灵灵背对自己坐着,并不上来说话。
“孙大哥,你们怎么在这?”
孙易使眼神瞟了瞟许灵灵,嘿嘿一笑。
李犀顿时领悟,悄然笑了笑。“感谢诸位前来助拳,老弟感激不尽!”
“老弟不用客气!”段启凡在李犀身上拍了两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们都知道了么?”李犀歉然问道。
“总舵主已经和我们说了,大家并不怪你!”孙易安慰道。
“你们出去警戒,我跟他说几句话!”许灵灵突然发话。
众人向李犀使了个眼色便退了出去。
“我们不辞而别,你没有生气吧?”许灵灵的语气比平时温和了许多。
“没有,我没生气。”李犀急忙解释。
“今天攻下大乐寺,你功不可没。我以青花会总舵主的身份正式邀你入会,你愿意么?”
“哈哈……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李犀忽然笑了。
“说!”
“大殿内那么多人,你怎么保证剑气不会伤到我?”
许灵灵莞尔一笑,“只能说是你的运气好!”
李犀愣了一下,“总舵主,你笑起来好美啊!”
许灵灵立即冷了脸,训斥道:“油嘴滑舌,说话没个正经!”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李犀吃了个瘪,又好气又好笑。“这个臭丫头,脾气凭的古怪!”
晚上,孙易买了些酒菜回来,众人聚在大殿中欢饮。
“李老弟,哥哥敬你一杯。你真是条汉子,单枪匹马就敢挑了大乐寺!”孙易举杯大笑。
“小弟不是过逞匹夫之勇,全靠大家帮忙,才能顺利拿下大乐寺。”李犀端起杯一饮而尽。
“大家先别忙着喝酒!小和尚,你把欢喜禅宗各个分舵的情况跟我们说一说。”许灵灵刚才也跟着喝了一杯,白嫩的脸颊上顿时浮起两朵红云。
李犀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欢喜禅宗共有七处分舵,其中小乐寺的喜乐颠已经被我杀了,小乐寺也已烧毁。这个大乐寺的住持叫喜乐痴,被总舵主杀了。还剩下五处分舵,分别是双秀峰的忘忧宫和欢喜宫……”话未说完,李犀忽然直挺挺的仰面栽倒。
“李兄弟,你怎么了?”众人慌忙围过来查看。只见他手足抽搐,口吐白沫,体内一白一金两道灵光不断穿梭游走。
“又发病了!”许灵灵双手搭在他祖窍穴和黄庭穴上,想输入真气镇压这两道灵光。哪知触手生雷,两道电光啪的一下将她推开,双臂立时麻了。
“小和尚,你快醒醒,引真气灌入泥丸宫和绛宫!”许灵灵急忙呼唤。
李犀此时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已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吸引了。在无尽的虚空中,白、金、青三颗闪亮的星辰沿着复杂的轨道运行着。那颗青星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竟能在空间中瞬息移动。白金两颗星星发出的光有些暗淡,看起来模糊不清。它们努力追逐着青星的脚步,但由于不会瞬移,只能远远的吊在青星后面。李犀看了一会儿,便觉头晕眼花,眨眼间晕了过去。
李犀在幻境中昏倒,在真实世界却醒了过来。“咦,你们在干嘛?”只见孙易拿着一根细细的长针,正要往自己身上扎来。
“他醒了!”孙易将其他人叫了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许灵灵问道。
“我?我很好啊!刚才不是在喝酒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李犀兀自不明所以,怎么喝喝酒还睡着了呢。
许灵灵向他们看了一眼,大家都是一脸茫然,不知道李犀这是什么毛病。
“你刚才忽然昏倒,体内的两道灵光又出来活动了。”许灵灵解释道。
“哦!我没事了,咱们接着喝酒去吧!”李犀将仍然一头雾水的众人叫回到酒桌上。“咱们接着说啊!忘忧宫宫主叫喜乐狂,他使两把无戒血刀。刀法虽然精熟,但狠辣有余灵动不足。欢喜宫宫主叫喜乐嗔,他倒是个狠角色。掌法和剑法配合的十分纯熟,掌剑齐攻,颇为棘手……”李犀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向众人说了一遍。
“咱们六个打他们五个,那不是手到擒来么?”段启凡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不能掉以轻心!虽然他们只有五人,但另外三个李老弟并未见过,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好手。”孙易言道。
“我估计最迟两天,他们便会到了。小和尚现在受了伤,咱们现在只有五个人。他们还有一群弟子帮忙,已经占了上风。”许灵灵分析道。
“总舵主说得对,段大哥万万不可大意。这些弟子虽然修为差些,但冷不防给你一下,也不好对付的。小弟今天可是深有感触啊!”李犀笑着说道。
“你们把他们想的太厉害了,没看见李老弟一人差点就挑了整个分舵么?我看啊,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段启凡不屑道。
“段大哥,你就听大伙的吧!”陈倩若劝道。
“哎,不必说了。你们怕他们,我可不怕!他们若敢来,就让他们尝尝老子的斩星刀。”段启凡连喝了三杯,愈发的狂放了。
众人见不是话,谁也没再劝说,闷闷的吃了会儿酒,不欢而散。
李犀回到房中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趁着月色出来散心。一抬头瞧见许灵灵正坐在屋顶,也翻身跃了上去。“这么晚了,总舵主怎么还不去睡觉?”
“我怕有敌人偷袭!”
“应该不会来的这么快,最快也要明天晚上吧!”李犀笑道。
许灵灵叹了口气,“话虽如此,我还是放心不下。”忽然刮起一阵急风,她忙将两根长辫护在胸前,免得被风吹得荡来荡去。
李犀头一次见到她这般少女情态,心中一荡:“她终究是个小姑娘,这个担子给她是不是太重了。”
月色下看去,她的俏脸散发着圣洁的光芒,连皎洁的月光也为之暗淡。在她精致的五官上,似乎有无数的小精灵在载歌载舞。李犀忽然想起了生死不明的何小瑶,爱怜之情顿起。“你去休息吧,我来替你把风!”
许灵灵感受到他眼神中的关切与温柔,莫名一阵心慌。忽然想起师父对自己的殷勤叮嘱,满腔羞涩随风而逝。
“不用!”她极为冷淡的说出两个字。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李犀劝道。
“我既然当了总舵主,自然要处处为青花会着想。”
“那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是青花会的总舵主,你会卸下这张冷漠的面具吗?”李犀凝望着她柔美的侧脸,脱口而出。
“不会!”许灵灵毫不犹豫。
“为什么?”李犀追问道。
“因为我师父说过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李犀被噎的哑口无言。想争辩几句,却觉得空泛无力,不如沉默。
“我可要睡了啊,你挺不住了就喊我!”李犀就地一躺,在她身边睡着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李犀被潮湿的山风吹醒。“嚯,好冷!”抻了个懒腰,舒展下筋骨。“咦,我的胳膊能抬起来了。”李犀转了转右边的肩膀,居然不疼了。伸出手看了看,伤口结的痂已经掉了,只剩下一道道浅粉色的痕迹。
李犀心中有些纳闷:“上次做了个怪梦,身上的伤便好了。这次也是一样,难道我真的是天赋异禀?”
想及于此,不禁意气风发。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一转头看见许灵灵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干笑一声,“早啊,总舵主!”
“有病!”许灵灵白了他一眼,回到房中去了。
李犀站在屋顶,沐浴着清冷的晨光,望着眼前被淡淡雾气笼罩着的翠色,忽然歌兴大发。
“骄子掣剑裂长空,世间英雄莫与争。只身敢赴蓬莱岛,王母献桃……”
砰,许灵灵踹开房门。“鬼哭狼嚎的干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
“哦,抱歉!”李犀歉然一笑,尴尬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到了晚上,众人都不睡觉,潜伏在大乐寺中。许灵灵在正殿的屋顶,其他四人埋伏在四个角落。李犀被孙易安排在许灵灵身边,美其名曰保护总舵主。实际上是顾念到李犀的伤势,让许灵灵照看他。李犀嘿嘿一笑,也不反驳,心想:“你们等着瞧吧,看我惊掉你们的下巴!”
月影西斜,夜渐渐深了。山上起了大风,呼呼作响。整座大乐寺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氛围中。
忽然,墙边几道人影一闪而过。
“来了!”李犀心中一动,将长剑攥在手中。
紧接着几十道身影翻墙而过,悄悄的潜入大乐寺中。
“啊!”一声惨叫划过静谧的夜空,段启凡一马当先杀了出来。
“哈哈哈,狗崽子们,你爷爷在这呢!”
数十道人影顿时向他扑去。
“额、额!”惨叫连声,埋伏在墙边的其他人突然出动,杀了几名弟子。
孙易等人如同虎入羊群,将众弟子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顷刻间,在人群中杀出了一条通道,和段启凡聚在一起。
“爽快,爽快!”段启凡大叫一声,不理会孙易等人,翻身冲进人群中厮杀。
“段老弟,快回来!”孙易高声呼唤。
段启凡杀的兴起,朗声长笑。“这些臭鱼烂虾,有什么好怕的!”
夜空中人影闪动,又有几十人落到寺中。
“段大哥小心,他们人太多啦!”陈倩若与孙易和宋梦浮组成阵势,背靠着背,朝着段启凡那边杀去。
但此时聚在三人身边的弟子足有三十余个,一时间难以突围。段启凡越走越远,眨眼间消失在人群中。只能听见他的呼喝声,却看不到他的人了。
呼呼,又一批人跃上了围墙。“别让他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