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锋芒（下）
“看来我真该在你的药中多加一品蛊毒，这样你就说不出这许多胡话了。”
苏云遥凑到了苏灵歆的耳边，冷冷说道。
苏灵歆浑身一紧，却不能不强打了精神来指证。
她似完全没有听到苏云遥的话一样，笑着说：“我最不懂什么忘恩负义的事情，如今我的病好了，可要拜你苏云遥所赐啊。”
她的眉眼之间带着笑意，在知道了苏云遥外出之后，她串通了溪云苑中的眼线，到苏云遥的宫室中翻箱倒柜了去，苏云遥平日里也不防着什么，所以很容易就寻了来。
如今在没有把柄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苏灵歆还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苏灵歆就更加大胆放肆起来，说道：“母亲，照我看，苏云遥这样的贱-人就应该被送到黑屋子中，此人祸害太大，若是纵了她去，岂不是要祸害穆武侯府？”
声音里带着声嘶力竭的仇恨。
“苏灵歆，你真的确定你的病好了么？你可以去问问你身边的人，在你发病的时候，是如何求我的，又是如何咒骂姨娘的，你最好不要忘记了自己从前说的是什么。”
苏云遥的手上的疼痛又深了一层，她强忍着痛苦，只希望能早点摆脱这地狱一般的穆武侯府，她太想要拥抱明天的太阳了，以至于现在这个时候，脱离这些人的欲望越强烈。
“哦？”
方姨娘的眼神冷冷的，带着似笑非笑的寒意在里面。
苏灵歆这辈子最怕的人就是方姨娘，虽然她也算是被方姨娘疼过的人，但是一旦触及自己的利益其它人的利益就是浮云，就是因为太了解这其中的道理了，她才不能不在方姨娘的面前唯唯诺诺。
“母亲，您可千万不能听苏灵韵胡说啊，我对您从来没有一点的不敬，这个人最会的是巧言令色，您可千万不能信了。”
苏灵歆也只有在苏氏的面前会有这样投机取巧的笑容来。
苏灵韵平日里虽然与苏灵歆有姐妹之称，但是看到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头很是看不起。
“傻孩子，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对我的真心？”
可方氏的眉眼之间分明是存了疑问的。
苏灵歆慌了，苏云遥好生厉害，三言两语就能将方氏对自己的信任度骤降到零。
她强装镇静，耳边已经响起了沉沉的声音——
“母亲，你听她胡说。苏云遥实在可恶，妄图挑拨姐姐与母亲的感情。”
苏灵韵的眉眼之间绽放着冰冷的光来，她唇齿冷冷的，道——
“我且问你，为什么偏偏是你听到二姐说母亲的坏话？别人个个是耳聋的，听不见？”
苏灵歆感激地看向苏灵韵，从她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此刻苏灵韵还是护着自己的。
苏云遥双眼微闭，思索片刻，缓缓道：“方姨娘在苏灵歆的心目中是什么样，还需要你来分析？真不知道你是在救她还是在害她。”
言语之间的请冷，令人觉得害怕。
方氏在苏云遥的面前，尊严一次次地崩坏，她早横眉冷竖，狠狠道——
“大胆！目无章法，无赖犯上！你且看看，这个是什么？”
说罢，方姨娘已将手中的一叠信件扔到了苏云遥的面前。
苏云遥冷冷一看，原来是自己整理的医书和本尊的母亲留给她的一封亲笔信，信上写的是一道在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方子。
方子本身没有问题，但是作为亲笔信未免奇怪，苏云遥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此间的关联，但是她很是爱惜，认定本尊母亲此番行事定是有意思在里面。
苏云遥一直都是将它放在身边，没想到今天竟然发会被方姨娘不要脸地找出来。
苏云遥一时之间怒火中烧，狠狠地说道：“你凭什么侵犯我的隐私？”
“隐私权？你那短命娘祸害穆武侯府，死后还给你留下神神鬼鬼的东西，可不是为了阴魂不散？”
方姨娘狠狠地笑道，眼神中迸出了清冷的光来：“我可要提醒你，当年你的母亲就是因为太想揣测老爷的心思才会被老爷嫌弃，如今你藏着她给你的亲笔信，是不是也要效仿你那个没有良心的母亲？”
方姨娘对苏云遥母亲的憎恨并不是一时一刻成的。
对于她来说，与这个女人有关系的人都需斩草除根，如此才能保证她和女儿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且正室的才情与气度都在她之上，她怎么能忍？
这么想着，方姨娘的眉眼之间闪现过了一丝快意来。
“你是哪里来的庶出的贱-婢，这般不要脸，损人遗信，败坏阴德，也不怕我的母亲来找你索魂吗？”苏云遥冷冷地说道。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在古代，一个人的嫉妒和堕落可以到这样的地步。
简直是不可理喻。
苏云遥手中的痛楚又多了一分，心里头对这个女人的憎恨也多了一层。
“若是我相信索魂这样的鬼话，如何活得比你那早死的娘长久？”方姨娘不要脸地说。
苏云遥凛然道：“是啊，若是索魂有用的话，你早在十八层地之下了。”
话还没有说完，苏灵韵已经到了苏云遥的面前，冷不丁地就要将巴掌扇下，一边还念念有词地说道：“大胆！敢诅咒我的母亲？”
可那手还没触碰到苏云遥的脸，已被苏云遥抽出来的手死死地按住，她一个轻巧的借力，苏灵韵的巴掌竟是落在自己的脸上。
眉眼之间皆是惊惧。
苏云遥的嘴角迸发出冰冷来，还没等苏灵韵反应过来，她冷笑道：“妹妹，你怎么这般不成器？这巴掌落在自己的嘴巴，不是最疼的么？你还偏生地要上赶着打。”
苏灵歆原是要扑上来反击的，却看到苏云遥的手上分明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纹。
细细看去，竟像是千百条蜿蜒盘旋的蛇，联想到此前苏灵歆在她耳边说起的种种，少不得心中恐惧。
苏云遥一个眨眼，分明是在暗示苏灵韵不要瞎说。
苏灵韵的魂魄竟像是被摄住了一般，只痴痴地看着——
“是啊，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
方氏见苏灵韵竟现出了痴呆相，与之前溪云苑中一众婆子丫鬟的情形并无二致，忙下了座来。
“女儿，女儿，你怎么了？”
苏云遥的指尖刚才已在苏灵韵的手上划拨过，过不了多久，这个女人的手上就会有千百条如同细蛇一般的红纹出现。
等着她的可是刺骨的疼痛呢。
刚才稍用了魅惑之计就已让苏灵韵失了魂魄，如今苏云遥只反手一挥，苏灵韵的神智又恢复了正常。
却也忘了刚才被送了一个嘴巴子的事情。
“母亲，我并无事。”
倒是有几个丫头婆子看得清清楚楚，可对苏云遥的恐惧程度已完全超过了方氏，只统一口径：“夫人，确实无事。”
方姨娘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苏云遥，见她确实老老实实地呆着，又见下人作证，想着也没人胆大到敢帮着苏云遥，少不得疑了自己刚才是不是花了眼。
她冷冷地看着苏云遥，沉沉问道：“我且问你呢。”
方姨娘的声音在苏云遥的耳边响起，“你藏了你母亲给你留下的这份书信，可是为了效仿她的奸招？”
苏云遥稍稍定下心神，只将眼神汇聚在一处。
眉目之间闪着刺目的光来。
“怎么，方姨娘难道不藏着自己所爱的人的信件么？”
苏云遥的语气冷冷的。
这句猝不及防想出来应对的话倒是她想起了早前的一件事情。
方姨娘当年被初恋卖到烟花之地的那个哥哥，如今究竟是她最痛的那块伤口还是朱砂痣呢？
不管如何，此处之后，定要诛了她的心。
“你什么意思？”
那天在老祖宗面前，苏云遥已经给了暗示，如今竟步步都要在她的算计筹谋之内，怎么不恼？
方姨娘的唇齿间绽放了狠绝的意思来，分明是听懂了苏云遥的话之后，所出的敏感之语。
苏云遥冷冷道：“不过是打个比方，姨娘何必这般在意，难不成是想到了这些年来入梦的故人了？”
苏云遥看着刚还飞扬跋扈的方姨娘，如今却似是霜打的茄子一般，终于知道她的死穴是什么了。
“我何来入梦的故人，苏云遥，你不要欺人太甚！”
方姨娘狠狠道，却又不敢说得太过分。
只怕逼她说出这许多来，给自己招揽祸患。
“方姨娘，若是以后灵韵死了，她可不就是要入梦来的故人了？”
苏云遥丝毫没打算停下来。
“姐姐好恶毒的嘴巴，竟是在诅咒我。”
苏灵韵只冷冷地说道，此刻高下立判，她们虽是站着，实则是跪着。
“我不是在诅咒你，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与有的人比，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早死还早超生呢。”
苏云遥的唇齿之间焕发出了冷冷的笑意来，言语之间的意思最是透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