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随着人群往前走，最后停在了一家酒楼前。
酒楼外观华丽大气，张灯结彩，楼前站了许多赶来的人，个个兴趣盎然，场面热闹非凡。
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这家凤仙楼的大小姐在抛绣球招亲。
楼上左右两边各站着两个女婢，再无旁人。
人群中有些人等的不耐烦了，开始起哄。
玄竹转头，“月桐，什么是抛绣球招亲？”
“回公子，月桐听说会有招亲的小姐拿着绣球站在楼上，看中楼下的谁就会把球抛给他。”
“然后呢？”
“接到的那个人就是新郎啦。”
玄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会不会太草率了些？”乍看之下，除了一个人的相貌别的应该什么都看不出来吧。
未等月桐回答，一旁的洛轻凌插嘴，“这叫一见钟情，如何就草率了。”
玄竹看了洛轻凌一眼，“如此说，洛公子是有经验啊。”
一句话让洛轻凌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玄竹的那个午后，她宛若仙子，不染纤尘，一眼难忘，不自觉红了脸。
玄竹看到洛轻凌微红的脸，用扇子戳戳身旁的月桐，故意语调上扬，“月桐，你看看我们洛公子是不是脸红了？”
月桐顺着看过去，对上洛轻凌的目光，摇了摇头，捂嘴偷笑。
白玉尚和洛轻寒笑着看戏。
好在楼台之上款款而来的小姐为洛轻凌解了围，众人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几人都安静下来，循声望去。
只见楼上的佳人身姿修长，一身如火的嫁衣更衬得容颜如玉，娇艳如花，一双美目扫过楼下众人。
“你说，她长得这么美，万一没有看中的怎么办？”玄竹低头，在月桐的耳边轻声问。
“啊”月桐一时没反应过来，“月桐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也是，等等就知道了。”玄竹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也是自己多虑了，这么多人，总该有看上的。
有急性的人高声喊着，“李小姐，这边这边！”
“李小姐，我对你一见倾心，定会对你好的！”
“李小姐，快抛啊，莫要误了吉时！”
玄竹听着这些话，觉得甚是有趣，这京城民风竟如此开放。
人群推搡着上前，好似前进一步机会便会多上几分，只他们几个，静静的站在人群之外，几步之隔，似在喧闹中，实在喧嚣外。
正因如此，更格外引人注目。
楼上佳人的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流转，玄竹抬眸时，对上那道目光，躲不过，淡淡一笑。
那目光又停在身边洛轻凌的身上，玄竹转过头，看到洛轻凌白皙的脸上还有未散尽的红晕，微微偏头，“如何，这位李小姐可是你的一见钟情？”
“我看是呢。”白玉尚在一旁插话。
洛轻凌闻言有些着急，转过头来，还没等开口，只见一个红色的绣球从天而降，竟是奔着玄竹而来。
玄竹微微眯着眼睛，刹那间神思清明，如此看来，这球是奔着自己而来，早知道就不该对视。
这位小姐双眸明亮，奈何眼神不太好。
心一沉，糟了，明明是来看热闹的，看成这样就不好了，误人终身怕是会被天打雷劈吧。
眼见绣球愈近，旁边几人也屏住呼吸，忘了该如何应对。
玄竹刚轻扬起手中折扇，转念一想，便收起折扇，伸出另一个手去接球。
人群也在那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屏息以待。
绣球触到玄竹的手心，就在大家以为诸事可定时候，绣球从指间滑落，落在地上。
如此跌宕起，众人的心情也跟着大起大落。
洛轻凌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他本来觉得好玩，但是看着绣球眼见要落在玄竹手里时，差点激动的伸手要把球打掉。
众人也都舒了一口气，还好，还有机会。
热闹不能再看了，走为上策。
玄竹抬眸往上看，又对上那道目光，一双美目盛着显而易见的悲伤，心生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一场空总比一生错好。
玄竹拉着月桐，又向他们几人招招手，示意撤。
几人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玄竹看着远处，仍忘不了李小姐的眼神。
一时间有些心绪难平。
月桐很少见过玄竹这样，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开口，最后鼓足勇气拉了拉玄竹的衣袖，轻声问：“公子，你没事吧？”
玄竹转头，看到月桐眼中的担心，抬头摸摸她的头，柔声说，“我没事的，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那位李小姐。”
“那也没有办法，公子你又不是故意的。”
“早知道就不来凑热闹了。”
“放心吧，公子，李小姐相貌家世都好，一定会觅得良人的。”月桐说的真诚，玄竹点头认同。
“不过刚刚真的吓我一跳，不过好在最后绣球不小心滑落了。”
“这么说在你看来绣球是滑落的？”
“是啊，要不是知道玄竹公子其实是玄竹小姐，真的连我都会觉得可惜呢。”
听到这句话，玄竹一直沉静的面庞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如此，还好一些。
四人在玄竹身后不远，只见两人说话，听的并不真切。
“哥，你说玄竹怎么了？”她来的时候笑颜如花，现在也太安静了。
洛轻寒看着玄竹的背影，回想刚刚的一幕，心中隐约有了答案，“许是觉得有些对不住那位李小姐吧。”
“因为绣球滑落，可若是接了，才会不好收拾吧。”大张旗鼓招亲，可若最后招的女婿是玄竹，就太让人受伤了。
“可是李小姐并不知情。”
“这样啊。”洛轻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你怎么了？”洛轻寒看着轻凌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有什么，我一直觉得玄竹洒脱自然，没什么能让她放在心上，没想到她会因此难过。不过你说我们站在一起，李小姐怎么就看上了玄竹？”自己也算风流倜傥了吧。
“你是觉得李小姐应该看上你？”白玉尚看着洛轻凌轻声问。
“不是。”洛轻凌矢口否认，“我只是有些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我看你是不甘心吧。”白玉尚说的漫不经心。
洛轻凌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不要再拿我开玩笑了。”说完小跑两步追上玄竹月桐。
“玄竹，你不开心啊？”
“刚刚有些，不过现在没事了。”阴差阳错过后，定会走向柳暗花明。
“我就知道没什么事能让你放在心上。”
玄竹偏过头，斜看了洛轻凌一眼，眉头轻皱，“你这么说，是想说我没有良心么？”
果然，言多必失，洛轻凌忙赔笑，“怎么会，我怎么敢。走吧，我们去吃好吃的。”
“好啊，确实有些饿了。”
“不过刚刚......”洛轻凌欲言又止。
“你有话就说，怎么吞吞吐吐的？”
“绣球真的是滑落的么？”他一直不明白玄竹为什么在那个瞬间放下了折扇伸出了手。
“你以为呢？”
“难道不是么？”月桐不解，她离得那么近，看的很真切啊。
“我觉得应该不是。”洛轻凌并不肯定。
“在那个瞬间，我想到月桐说的，说谁接到绣球谁就会成为新郎。用折扇的话，我不知道绣球会落到谁手里，想来太草率了。不过如果绣球是不小心落地的话，那么李小姐还能自己做主再选一次，应该会好些。”
“这么短的时间，你能想这么多，在下佩服。”
“那你要佩服我的地方多了，我不介意现在再给你个机会拜师啊。”
“你就这么想收下我这个徒弟啊，是不是觉得我天资聪颖？”
“是，不仅天资聪颖，而且骨骼清奇，一看就是练武奇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如何，洛公子对玄竹所言可还满意？”
“满意是满意，如此一来，你更别想我拜你为师了。”洛轻凌眉眼间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内心欢喜。
洛轻寒与白玉尚并肩而行，听到玄竹所言，心下了然，刚刚的疑惑有了解释。
“果然还是在宫外更有趣一些，你说是不是啊，顾林。”跟在两人身后的男子难得开口，“是，公子。”
“你啊，跟轻寒一样，惜字如金。是不是，轻寒？”
“您说是就是。”洛轻寒笑着应答，并不在意，其实想想，他和顾林的性子倒真的有几分相似。
在别人看来，他们可能是有些过于沉默寡言了。
轻凌带着他们去了一家深巷的酒家，去尝了他们最出名的桂花鸭和秋月酿。
一行六人，围桌而坐，品尝美食，把酒言欢。
此刻他们之间没有了主仆之分，君臣之别，尊卑之间的差距在这一刻可以被短暂忘记。
他们像是最平常的朋友一般，吃饱喝足之后，一起去茶楼听了戏。
从茶楼出来的时候，远处的天空映着晚霞，绚丽夺目，看得人心旷神怡。
“今日倒是格外圆满。”白玉尚看着晚霞，较之于深宫之内，立于天地之中，晚霞都美上几分。
“是啊，也算是不虚此行了。”他从前也常游于闹市之中，自在潇洒，他却更喜欢现在的感觉。
“你今天开心么，月桐？”
“公子，月桐今天真的太开心了。”跟着玄竹，月桐也更像个孩子，今天经历的一切是她连想都不敢想，觉得像梦一样，一时间顾不得规矩，一把拉住玄竹的手。
“那就好，有时间我们就多出来。”
“好啊好啊，多谢公子。”
洛轻凌轻拍了一下月桐的头，“你个月桐，怎么不见你谢谢我啊？”
“不是的，我也很感谢公子你的。”月桐吓得赶紧摇头。
“好了月桐，你不要理他。”说着用折扇假装要打洛轻凌，口气中带着几分威胁，“你啊，不要欺负我们月桐。”
“怎么就成了你的月桐，你这个人也太无赖了吧，月桐，你自己说，你是谁家的？”
“哎呀，公子，你们不要拿月桐开玩笑了。”月桐低着头，不知所措。
“轻凌，你安分一点。”轻寒看月桐为难，难得开口。
月桐也觉得如释重负，向洛轻寒投去感激的目光，“月桐谢谢大少爷。”
“哥，你怎么都不向着我。”洛轻凌故作受伤。
“明明是你欺负人家，还让轻寒向着你，是不是太贪心了一些。”白玉尚帮腔。
洛轻凌的目光扫过他们，在一直没开口的顾林身上有过停留，刚闪过微光，看到那张冷漠的脸，光芒又一下子消失不见，知道这个更靠不住，无奈的摇摇头，“算了算了，我一个人怎么能斗得过你们。”
真是人善被人欺。
玄竹看着洛轻凌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众人走到晚霞散去，也到了分别的路口。
“那就此别过，改日再聚，我和顾林先走了。”
“下次带你吃清风茶楼，他们家的点心很可口的。”
“你啊。”白玉尚笑容明亮，“传说洛府二公子生活恣意潇洒，遍尝京城美食，看来所言非虚。”
洛轻凌撇嘴，“白公子今天很喜欢笑话我。”
洛轻寒伸手拍拍轻凌的肩膀，“好了，别闹脾气。”说完转头看向顾林，嘱咐道，“天色已晚，保护好公子。”
顾林点点头，依旧冷着一张脸，“顾林知道，洛少爷放心。”
“走了。”白玉尚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顾林沉默着跟了上去。
目送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转身向洛府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