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陆飞见到了皇帝派来主持崖州学政的教授方永正。方永正四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子,看着倒是一派儒雅正气。张正清、郑辉为方永正接风洗尘,鸿运客栈作为崖州最大、菜品最丰富、味道最好的酒楼加客栈,当然是这种活动的首选。陆飞作为崖州书院的出资人、建造者,作为受到皇帝圣旨褒奖的人,也受邀参加了活动。
接风宴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在那儿互相吹捧抬轿子。陆飞在席上应酬了一阵,见识了教授拿架子的本事,心里相当不爽。‘汴京来的又怎么样,被发配到崖州这儿来当校长,估计在京城也是个被嫌弃的。’陆飞抽了个空,拉着张文一起上茅房,溜了。
陆飞当然不是真拉着张文去上茅房,只是想在张文这儿探探朱圣泰的底。这朱圣泰突然的要入住鸿运客栈,陆飞不知道这朱圣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陆飞把张文拉到后院,张文告诉陆飞,朱圣泰和那教授是昨天晚上晚些时候到的崖州,是有琼州走陆路到的崖州。朱圣泰昨晚就住在衙门里,和张正清、郑辉还有教授聊了很久。教授和朱圣泰都在打听陆飞的事情,朱圣泰主要是打听陆飞建造书院的始末;教授主要向张正清他们打听陆飞在地方上的作为。张正清和郑辉很仗义,在教授面前狠狠的夸了陆飞一顿,表示陆飞人聪明好学人品又好,经常扶老太太过马路,为崖州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当然,陆飞能有这么高的觉悟和他张正清、郑辉的监督引导是分不开的。那书院就是陆飞感念崖州人民的帮助,感念崖州衙门为造福一方百姓的辛劳,想为崖州做些事而建造的。
张正清他们都明白,那教授就是皇帝是朝廷派来的耳目,至少目前是。他们在奏折里把陆飞夸得花儿一样,现在自然就要兜着。
至于朱圣泰嘛……,私下交流一番,交流的结果就是果断把陆飞卖了。没办法,张正清和郑辉很清楚,他们可以忽悠皇帝,忽悠朝廷,可是在这琼崖四州可忽悠不了朱廷玉。
“陆兄,我爹他们也是无奈,这琼崖四州有什么风吹草动总镇大人可是一清二楚。”张文不忘替自己老爹解释一句,说完担心的瞟陆飞一眼。在对朱廷玉这事上,他老爹和郑辉确实有点不地道。
“呵呵,多大个事儿,我明白张大人他们的难处。”陆飞笑呵呵的拍拍张文的肩膀,一副无所谓。心中却腹诽不已:好你个老张、老郑,太他们不仗义了,刚帮你们捞了笔政绩就把老子卖了。希望你们开的价钱不低,不然老子也太掉价了。
陆飞心里抱怨了下张正清和郑辉的不仗义,转个背就真不在意了。他也知道,朱廷玉身为雷琼总镇,在琼崖四州经营多年,又常年和海盗、走私贩子、黎人过招,要是消息不够灵通估摸着屁股下的位置早就换人了。换人还好,四州的官员巴不得换到北边去做官呢,最惨的是要命。在琼崖四州做官,和在北边的边境一线做官的安全系数差不多。北边有辽人打草谷,党项叛乱,琼崖四州有黎人叛乱,都不大安全。
“陆兄,这次一个书院就让朝廷又是派教授又是下旨嘉奖,你不奇怪吗?”张文不想再说他老爹出卖陆飞的事儿,赶紧扯开话题。
“不是你爹上书向朝廷要来的吗?”看着张文一副‘有内幕,我知道,快问我’的表情,陆飞很上道的问张文。他也有点奇怪,不就是办了所学校吗,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吗,都惊动最高领导人了。
“我爹?呵呵,我爹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事儿落在他头上。我爹上奏折也就是表个功,在朝堂上露个脸,可没指望朝廷会真的派先生来。为了解决书院先生的问题,我爹可是愁了好一阵,写了好多信送出去。本以为新书院会让那些家伙考虑来崖州,结果几个月了都没有一个回复的。”说到后面张文有些气愤,都直呼那些家伙了。估计那些收到张正清信的人一看是要去崖州教书,一个个都怂了,让张文有些恼火。
一看张文的表情陆飞就猜到了张正清写的那些信估计是石沉大海了,这年头流行的是北漂。北边是京城,万一被哪个大人物看中了呢,万一走了狗屎运名声大操了呢。达官贵人都在北方,北方机会多多,谁想到崖州这地方来,这不是自己把自己发配了吗。
‘呵呵,就是要石沉大海才好。好让你们知道只有老子才能、才会给你们捞政绩。你们只有和老子一起玩,别人可不想到崖州来和你们一起玩。’陆飞心中爽了一把,脸上却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张文,继续满足张文:“那这个教授是怎么回事,还一下往琼州崖州一边派一个,教授大促销啦?买一赠一?”
“呵呵,什么大促销买一赠一,陆兄说笑了。”张文已经习惯陆飞嘴里蹦出来的奇怪词语了,打了个哈哈,继续说:“陆兄有所不知,今年正月,西北赵元昊寇府州,打了个多月才退兵。西北仗还没打完呢,京东又闹饥荒。官家能高兴吗。祸不单行,官家忧心忡忡。我爹食朝廷俸禄,自然是要为君分忧,向朝廷奏报了崖州的打好形势,税收翻了几倍,更有商贾感念朝廷恩德出资修建书院。官家龙颜大悦,所以嘛……”
所以,所以你爹就捡了个便宜,进了皇帝的视线了。陆飞感叹张正清的狗屎运,在朝廷需要鸡汤的时候刚好送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张正清需要政绩,朝廷需要表功,一拍即合。
“赵元昊是谁?”陆飞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陆兄,你不知道西平王?”张文诧异的看着陆飞。张文有些看不懂陆飞,要说陆飞见识浅薄吧,他很多注意很多的见解张文甚至张正清、郑辉都只有一个字:服。要说陆飞知识渊博吧,有时候有脸很多大宋普通人都知道的东西陆飞却一脸懵。
“西平王?我应该知道?”陆飞不确定的看着张文。
‘我晓得有个平西王,西平王嘛,谁啊,很有名吗?’陆飞心里嘀咕,想想实在想不起有什么牛逼的西平王啊。
“西北的党项人。”张文提醒着陆飞。
“党项人?赵元昊?元昊……靠,不会是李元昊吧。”陆飞想到了什么。
“额…赐国姓前他家是姓李。”张文被陆飞说得一愣。
“李元昊还没建立西夏啊。”陆飞想着脑袋里关于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的事迹,小声嘀咕着。
“什么西夏?”张文没听清陆飞的嘀咕。
“额…没什么。文杰,恭喜啊。你爹这官运亨通啊,高升指日可待啊,以后可别忘了我啊。”陆飞一脸笑呵呵的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像张文道喜。
“陆兄,我爹在奏折里可是对你夸赞有加。”张文赶忙表示他爹没有忘记陆飞这个书院投资人,他现在也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读书的衙内了,知道陆飞的崖州新城要是搞成功了他爹的好处也不少。
“知道,不然皇帝怎么会在圣旨里提到我这个小人物。”这点陆飞早就想到了,张正清夸奖他陆飞就是夸自己,张正清那老狐狸怎么会不知道。
“文杰,你说那朱圣泰要住在我客栈里是个什么意思。”陆飞漫不经心的问张文。皇帝在京城皇宫里,离着陆飞老远;陆飞不大关心张正清的奏折让皇帝怎么夸奖他,他更关心眼前的朱圣泰想在他这儿搞什么鬼。
“陆兄,朱廷玉估计来者不善啊。崖州的一举一动总镇大人想要知道可一点不难,而且朱廷玉的大哥还在京城。这次朝廷派教授来琼崖二州,这中间的因果他们肯定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估计是眼红了。”张文担忧的看着陆飞,既是替陆飞担忧,也是替他老爹担忧。
“呵呵,管他善不善,兵来将挡水来土。不管这么说现在老子也是皇帝圣旨点名褒奖的人,他朱圣泰应该不敢乱来的。不过皇帝这是不是有些抠门啊,就口头嘉奖一下,都不来点实际的,给我免个税也好啊。”陆飞脑袋一转,就不去担心朱圣泰的事了,转而抱怨起皇帝抠门来:老子这么良心的商人,要点政策不过分吧。
陆飞想明白了,朱圣泰要么吃掉他,要么让他出血,要么找他合作。吃掉他的几率比较小,刚刚皇帝才在圣旨里嘉奖了他,皇帝的面子朱廷玉应该还是要给的,让他出血和找他合作的几率比较大。朱圣泰开口,陆飞觉得要是不是太过分的话就出点血。谁叫自己的胳膊太小,拧不过人家的大腿呢。合作当然是最好的,但是要是朱圣泰铁了心的要吃了他陆飞或者是狮子大开口的话,陆飞觉得大不了就打包乘船到海外去。
“不加税就不错了,还免税呢。陆兄有所不知,现在朝廷可没钱,上个月官家才出内藏库缗钱百万赐三司呢,给河北军的军储都是给的布十万端。”张文一下就泼灭了陆飞要免税政策的妄想。
“算了,不说这些了,回去喝酒。”陆飞拉着张文回去继续应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