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喝了好几天叶无痕精心熬制的“药”,木林风果然变得活泼乱跳了起来。
毕竟这么昂贵的药材,又是叶无痕花心思的熬制的。
虽然的确也挺难喝的。
这天山雪莲的药效果然不是寻常药物所能比拟的。短短数日,木林风就能不畏风寒,下床走动了。看来大夫说的没错,就是水土不服加风寒所侵,花点银子买点补品,多吃点补补就没事了。
银子花得真的值。
叶无痕不由得对自己的行为称赞不已。
“今日天气不错,我们三个要不出去转转去?”叶无痕说道。
“恩。”
“我?那就算了吧……前几日睡得我腰酸背痛的,还没有缓过神来。我得再缓缓。要不还是你俩出去转转吧?我就在这附近逛逛看看得了。”木林风苦笑道。
谁知道这位大爷会有什么惊人的举动。
还是离远一点为妙。
惹不起,躲得起。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叶无痕不由地翻个白眼,乜眼道:“就是因为你前几日睡得多了,现在要多活动活动筋骨。再不走动走动,人就废了!你这好好的人,天天在床上躺着算什么意思?还是要多运动运动。人家大夫说了,补药要吃,人也要多运动。内外兼修才,能有个健康的身体。”
说罢拉着木林风的胳膊,便走了出去。
可怜木林风就这样被拖着走了。
冷兄,救我!木林风眼巴巴看着冷刀,期望他能看得懂自己的无奈。
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出门啊。
谁料冷刀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略过木林风,和叶无痕一起并排走着。
只剩下木林风一个人在冷风中继续缭乱……
不对,是被拖着走的缭乱。
说是走,其实也并不是。
等到他们三个人出了客栈门口,木林风才发现小二牵着两匹马,在店门口等着。
“哎呀,客官您可来了,我早就把马喂得饱饱的,然后牵出来等您出来,怕耽误您的事儿。”小二殷勤地说道。
原来叶无痕早早就准备好了今日的出行,妥善安排好了一切事宜。
考虑木林风身体不适,选择乘马出行。
“三个人,两匹马怎么去?你看我又不会骑马?还是你们俩出去吧。那既然这样,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头还有点晕,我就先回去了。”
话一说完,木林风正打算趁叶无痕不备,偷偷溜走,被叶无痕一把拉住衣领。
“没事,你不会骑,冷兄会啊,你俩共乘一匹。大家都是男人,也没有什么顾忌。你说是吧?冷兄武功还高,关键时候还能保你一命。不过我们要去的地方应该没什么危险。那可是掌柜的强烈的推荐,说是来了这不去那,都白来了。你看掌柜的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不好白来一场你说是不是?”叶无痕笑眯眯地说道,一脸人畜无害的看着木林风。
“前几日你这病也没好,所以我和冷兄也没怎么出门,一直陪着你,怕你一个人觉得寂寞。本想这几日你吃了药好了些,今天又不下雪,所以约你们一起去看看美景。这样看来看来我还是得多熬制几天的药给你喝。”
叶无痕叹了一口气,“药是贵了点,但是只要木林风你身体好,我和冷兄也就放心了。”
说罢就欲回客栈,大有再来熬制一碗“良药”的势头。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我刚刚,我刚刚的确有点头晕,现在好了!去,马上去!怎么去都行!”木林风哭丧着脸,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看起来格外伤悲。
听木林风这么说,叶无痕笑着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态,向冷刀说道:“冷兄,人交给你了。”说罢便骑着快马先行离开了。
这番木林风刚觉得逃离了叶无痕的魔掌,正打算松一口气,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冷刀老鹰捉小鸡似的拎到马上,
两人共乘一匹,向着夜无痕的方向奔去。
苍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只想好好睡一场。
人生如梦,可是这梦也太悲惨了吧。
木林风在马上被颠的七荤八素的,差点把早餐都给颠出来。
不过又惧于冷刀的冷面,硬生生逼着自己强忍着。
一路在煎熬中。
骏马一路飞驰,丝毫不见疲惫的神态。
果然甘州的马名不虚传。
甘州的马场地势平坦开阔,水草丰富,适合马匹繁衍、生长。
汉代时期,冠军侯霍去病曾在甘州留下彪炳史册的功绩。
其中一件就是在甘州大量囤兵养马。
甘州此地便成为皇家马场,所养殖马匹作边军战马、农耕之需。
唐朝时期,养马极盛时期高达七十万匹。
从汉朝到现在的宋朝,甘州为中原的帝国王朝输送数不清的上好的骏马。
不过现在木林风没空研究这些风土人情了。
因为他快要到身体的极限了。
终于到了目的地。
等冷刀停稳马了,木林风就手忙脚乱地下了马,丝毫不顾自己四脚朝天的狼狈样子,然后找了一个空地,肆无忌惮地痛快的吐了起来。
等吐完了肚子里的余货,他这才感觉像是活过来一般。
“给你。”叶无痕贴心地递给木林风一个水囊,好让他可以漱口,清理一下。
“谢谢。”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反应这么大。我真没见过这样的。”叶无痕不好意思说道。
的确强人所难了。
木林风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表示没关系,他现在真的很好,真的很好,就是有点虚,没什么力气说话,需要一个人缓一缓。
等他收拾好了,缓和的差不多了,就去找叶无痕他们会合。
木林风见叶无痕和冷刀两人已经在不远处找了一片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自己也在他们附近找个地方,像他们一样端坐下来。
“我是真的很想大家一起来这个地方,看这个美景的。”叶无痕道。
“冷兄,你听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吗?”叶无痕问冷刀。
冷刀摇了摇头。大漠、长河什么的自己是不懂。
我能懂得的,大概只有刀了吧。这么一想,冷刀突然觉得有点迷茫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两句是唐代的摩诘居士,也就是王维写的。他的作品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以前我在看的时候就在想,大漠的孤烟是什么样的?它和寻常人家生火的烟会是一样吗?长河的落日是什么样的?它和闽南的落日有什么不同?”
然后叶无痕话题一转,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的落日,双眼闪闪发亮,用手指着远方的彩霞:“你们看,是不是很美?”
冷刀和木林风不由得看向叶无痕手指的那个方向。
只见远处的丘陵绵延起伏,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气势磅礴,像是黑压压的军队,让人心生敬畏。
近处肉眼可见的陡崖造型独特。它们有的随着山势波澜起伏,有的则是随意的从山顶高处斜插入至山根。
随处可见的红色、黄色、白色、绿色、黑色等色彩把山丘点缀得绚丽多彩。
黄昏下,落日的余晖洒在丘陵上,丘陵像是披上一层绝美的纱,宛若一群美妙的少女,披着精致的纱衣跳着优美的舞蹈。
远处的蓝天白云、近处的潺潺流水、周围的袅袅炊烟与其相映,这真是用语言也无法描述它的美了。
这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嗯,好美。”冷刀默默来了一句,然后安静地抱着刀一言不发,专心欣赏美景了。
“的确好美啊。”木林风不由得也惊叹道,大自然的美让他忘了之前的难受。
在大自然面前,人是那么不值一提。
“你们知道吗?这里还有美丽的传说呢。”面对眼前的美景,叶无痕不由得放低声音,像是怕惊扰这美景。
冷刀和木林风看着美景,静静听叶无痕讲述。
叶无痕静静地讲述着:
相传有一年天上的王母娘娘寿诞,天界的各路神仙都要去瑶池给王母娘娘祝寿,七仙女也在列。
仙女们提前前往瑶池,途中路过甘州。
仙女们见甘州此地风景优美,民风淳朴,人杰地灵,便忍不住下凡游玩了起来。
仙女们被甘州的热闹所吸引。当时的甘州商贾如云、瓜果飘香,好玩的、有趣的小玩意儿琳琅满目、目接不暇、应有尽有,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仙女们在甘州品美食、赏美景,领略人间的风采。
这一呆便是好几天。
仙女们玩的不亦乐乎,都忘了还有祝寿这回事。
某一天,其中的一位仙女突然想到王母寿辰将至,便急忙告知其他几位仙女。
然后仙女们一起离开甘州,向西飞去。
匆忙之间,其中一位仙女将一条七彩丝带遗漏了。
那条丝带一路飘舞,最后在甘州落脚,化作一座七彩的山脉,永远地停留在这里。
那条丝带也就是他们眼前这美丽的风景。
“真好。要是仙女再漏了几条丝带,这样的美景岂不是更多?”木林风道。
“……”
“……”
叶无痕和冷刀俩人默默对望了一下,用意念交流了下。
冷兄,木林风是傻了吧?这种话都说的出口?叶无痕眼睛先是望向木林风,挑了挑眉,然后又看着冷刀。
嗯,我也觉得。冷刀轻轻地点点头。
那要不回去我还是熬点药给他喝?比了比熬药喝药的姿势,用手指了指木林风。
嗯。冷刀重重地点点头表示同意。如此甚好。
好的!叶无痕和冷刀双方达成一致。
叶无痕眉眼弯弯,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又在想什么。
而一旁的木林风则一直傻傻地看着远处的风景,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成为另外两人交谈的焦点,也不知道自己悲惨的未来即将到来。
叶无痕和木林风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冷刀就静静听着他们俩人的聊天,内心一片祥和。
三个人看着远处的风景看了很久,品味着大自然的美景。
等到太阳快下山了,天也渐渐暗了起来。
趁着还有点光亮,他们三人打算打道回府。
“哎呀!我忘了一件事!”叶无痕不由地拍了拍脑袋,懊恼地说道。
“什么事?”木林风问道。
“掌柜跟我说,这峡谷之中有一条山沟,山沟里有一颗大叶胡杨树,这里的人都叫它神树。传说胡杨树是沙漠的守护者,能够忍受沙漠的干旱、多变的恶劣天气,被称为大漠英雄树。它可以在沙漠上一千年不死,一千年不倒,一千年不朽。而这棵树据说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了,是一棵长寿树。这棵树很神奇,只要在这棵树下许愿,就一定能心想事成。可以求财、求子,还能求姻缘。当地的牧民们年年都来此地膜拜,还有远处的人也不辞辛苦来此处叩拜。掌柜的还一直跟我说,一定要来这里的,拜一拜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这有什么难的。下次你再来就是了。”木林风满不在乎的说道。还以为什么大事,这种小事用不着纠结。
“那下次还是我们三个一起?”
“额,我就算了吧?我没啥想求的,孤家寡人一个,不求名利,不求姻缘。”木林风退缩道。真再来一次,然后再吐一次?安安心心,平淡的活着不好吗?
“那还是这次去吧。我们一起去看看。木林风你还信誓旦旦说你看遍天下名川、看尽这天下风景的。怎么到了甘州,全都变了?”
“这不没考虑到嘛。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看吧。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扫了你们兴致。”木林风勉强答应。
于是三个人骑着马,趁着微亮,根据客栈掌柜提供的路线,一路找寻传说中的胡杨树。
幸好叶无痕问的很详细,掌柜的也说的很详细,借助前人所留下来的印记,三个人终于在天黑了的时候找到了那颗胡杨树。
在星星的照耀下,那颗胡杨树昂首挺胸地屹立在苍茫的沙漠之中,有着一种大气磅礴之美。它是那么高大,树枝一直向上生长,抬头望不到边际。
站在胡杨树的下面,人不自觉会心生敬畏之心。
这是沙漠里最美丽的生命。
与别的胡杨树不同,这颗胡杨树的四周挂满了饰物。
有白色的哈达、黄色的丝带、红色的布条,有的丝带和布条下面还系了一个小小的铃铛。
风乍起,哈达、丝带、布条随风起舞,铃铛叮当清脆。
这棵胡杨树以它独特的生命姿态,傲然屹立在在这片广袤苍凉的沙漠上,成为成千上万人的心灵寄托的载体。
叶无痕看着眼前的胡杨树,内心感慨万千,无数思绪涌上心头。
经过大半年的漂泊,他这样做真的值得吗?他所追求的自由是真的自由吗?而他现在的江湖是他所希冀的那个美好的江湖吗?
这一切是不是镜中花,水中月?
就如那佛偈所说:
一切有如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站在眼前这颗庄严肃穆的胡杨下,叶无痕不由得低下头,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许下自己的愿望。
惟愿所思所想皆有所得。
冷刀站在离胡杨树不远的地方,不发一词,静静看着叶无痕虔诚祈祷。
木林风则是在离冷刀不远处的空地上呆坐着,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似乎有些乏了。他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空,双眼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个人姿势各异,神态不一,整体却有一种奇妙的和谐。
夜,渐渐来了。
等到各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哎呀,天已经这么黑了。”木林风第一个反应过来。
黑夜总是这样,在不经意的时刻悄悄来临,使万物在它的掌控之中,臣服在它的黑暗之中。
“是啊,都这么黑了。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说罢叶无痕看向冷刀所在的地方,询问冷刀的意见。
“好!”冷刀依旧是冰冷冷的,没什么意见。
“那赶紧吧。沙漠这边的鬼天气,白天热的要死,晚上冷的要死。这时不时还有沙尘暴,人要是被卷进沙尘暴里面,那可真的是尸骨无存。据说沙漠里还有看不见的魔手,等人经过的时候,一把把你拽下去,然后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不知去向。据说好多人见过这样的场景。沙漠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咱还是能早走则早走。”木林风紧张兮兮,像是怕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动作异常神速。
“哦?是吗?这个掌柜倒是没跟我说过。”叶无痕皱了皱眉,抿了抿嘴唇。
“木林风,你果然懂得很多。书生也并不是百无一用嘛。看你足不出户,也能熟知天下事。比我厉害!你是读万卷书,冷兄是行万里路。”叶无痕拍了拍的肩膀,笑着说道。
“叶兄,你也不差啊。”木林风刻意忽略叶无痕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咬牙切齿的说道。
最起码,你力气很大!
再大力一点!我都快被拍出血来了。
木林风内心无比抓狂,但表面却不敢表现出来。
谁知道叶无痕听了这句话反而神色暗淡了起来。
只是叶无痕的低沉只是持续那么几秒钟,甚至不细看都发觉不了。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叶无痕变得不像叶无痕了。
叶无痕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神色,依旧是和木林风插科打诨。
只有冷刀注意到此时的叶无痕和往日并不相同。
往日的她,是开心的,幸福的。
而此时说不上来。
就好像有什么笼罩在她身上,他看不清,也摸不透。
但冷刀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默默靠近他俩,继续老鹰抓小鸡似的把木林风扔到马上,然后离开骑马这里。
等他们到了甘州城,已经到了宵禁的时期,城门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