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茶。”
“殿下来时一路可安好？”顾玉也端起一杯茶，细细品茗，抬头望向来人。
“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不足为惧。”李明晗端正的坐在顾玉对面，神色悠闲。“你没有其他话想问我？”
“有，臣女正有疑问，想让殿下解惑。”
“好。”李明晗脸色柔和，手里拿着空瓷杯，向顾玉讨茶喝，顾玉抬眼，示意蒹葭倒茶。蒹葭会意，恭敬而又利落的倒好茶，退至顾玉身后，李明晗深深看了顾玉一眼，把茶杯放下。
“对方行刺我是为了引诱殿下出城？”
“是。”李明晗点头。
“殿下既知对方为试探，为何还要出城？”问出这话时，顾玉手指习惯性的扯紧衣袖。
“一、为了让对方知道顾将军站在我这边。”李明晗伸出手指数“二、为了救你。”
“不值。”顾玉盯着他修长笔直的手指，起身走至窗前。“一来爹爹本就站在你这边，对方知道早晚根本不重要。”顾玉伸手接住窗外落下的雪花。“二来……想必九殿下的事情也瞒不过你。何须你亲自来救。”
“那你说是为什么？”
“不知道，臣女如何能揣测出殿下的心思。殿下还是说明来意吧。”带着半分叹息的语句传来，李明晗下意识去看立于窗前的倩影。“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你站在六弟那边。”
“如今能够动摇爹爹立场的只有我，殿下是来警告我的？如果是……”顾玉转身看他“殿下多虑了。请回吧！”李明晗却不动如山的另倒了茶。“你把洛阳消息打听得通透，难道不曾动摇？”
顾玉冷冷一笑，“再通透也比不过殿下手眼通天，将消息瞒得半分不漏！”
“你不信任人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将军可不是让你来和我做对的。”见李明晗如此反驳，顾玉咬牙道：“你管我那么多！”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顾玉看着对面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殿下若记得以往的情份……官场无常，顾玉只求能与爹爹明哲保身。”说完她一笑道：“现下殿下可安心了？”
“来日方长。”李明晗轻身欲走，毫无防备的被顾玉扯住了衣角，顾玉有些局促的松手，轻声说：“我只要爹爹平安。荣华富贵，功名利禄，都不重要。”
“以顾将军的本事，自能激流勇退，你且心安，莫要乱了顾将军的阵脚。”李明晗曾经想过，再一次见到顾玉，或许会抵触他的身份，却也没料到顾玉会如此防备与怀疑，只是他想这也罢了，将来她总要有条退路。
“殿下与韩贵妃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又让我如何心安。”
“我所谋为何你日后自会知晓，只是我有那个能力。”李明晗语气笃定：“你只需站在我这边，你之所求，我定能办到。”
“顾玉不求什么，今日来到京城，便是想寻一条活路。既然如此，臣女在此先谢过殿下。”顾玉蹲身行礼，直到李明晗出了门，才面带忧虑的坐在桌前，她直觉以为，李明晗并非前世传言那般，只是她不由得不信，后世里谁都说他的下场并不好，如今他依附于韩贵妃一派，又是否内里另有打算？他当初又为什么发动惊羽之变？一切的一切，都是麻烦，只是，她想到在天水城的日子，那些过往，就像是梦境，那个人的心性，原来自己从不了解。
“你与我五哥说了什么？”李明宸突兀的声音传来，惊得屋里三人浑身一振，顾玉长叹，自己怎么忘了这个小魔王了。
“没什么，不是应九殿下要求，要对成王殿下有问必答，不能冷若冰霜吗？”李明宸听了从窗户上小心的下来，有些怀疑的瞧着顾玉。顾玉皱眉接着讲道：“再说这儿是二楼你怎么上来的？”
“你管我。”
“好，我不管你，只是这是我的房间，夜深了，殿下在这不合适。”
“你以为我喜欢来，我只是来告诉你。”李明宸倚着窗户。“回城前你可别弄出什么乱子来，否则那个人又得告我五哥的状。”
“那个人？……他不是你六哥吗？”
“你少罗嗦。”李明宸皱眉。“记住了，少理那个人，别没事对他笑得跟朵花似的。”说完也不管顾玉气得跳脚，从窗户一跃便不见了。顾玉临窗去找，见他在楼下，扶着平安渐渐走远了。
晚上睡得不踏实，顾玉第二天顶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起来，惊得伊人大呼小叫，下重手给顾玉扑了厚厚的粉遮住，待梳洗完，马车已经就绪准备出发了。顾玉带着歉意上了马车，李明瑜依旧有礼的问好，还命人递了早膳。惹得李明宸又狠狠的剜了顾玉几眼。
待吃完，马车已经走了很远，对于即将到达的洛阳城，顾玉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李明晗这么一闹，现下洛阳定已知道他在顾府这几年，并没有白住。想必睿王前来，也是来探听消息，他们也并不会甘心，放弃爹爹这颗有用的棋子，一定会费心争取。山雨欲来，顾玉稍微平静了心思。
洛阳自古繁华，如今一见更觉如此，连城楼也远不是其他城可以比，城门口人流如注，时不时有衣着光鲜人的或骑马、或乘华贵的马车进出城门。顾玉一行出现在城门不远，人群便自发让出宽阔的大路来，毕竟前边挂着睿王与成王的旗帜。
因多日奔波，圣上下旨特许顾玉回府休养，再入宫拜见，睿王拉了李明晗与李明宸去见圣上，走时就直接命车队行到了新赐的定北候府，知道顾玉要回，纪嬷嬷早早的带领众人立于府门等候，顾玉一下车，便飞快的拉了顾玉看，心疼得很。
“回来就好，听说是遇了歹人被九殿下救了？”顾玉点头，安慰道：“嬷嬷安心，一路上有惊无险，玲珑没事儿。”
“没事就好，来来来，跨过这个火盆去去晦气。”顾玉无奈任由纪嬷嬷安排，这样她也能安心。随后进了大门。这是座五进的宅子，景色很不错，假山流水，名花异树，不愧是皇帝赏赐的。
再走便是宅院最深处，顾玉的听澜小筑就在这儿，房内烧了地龙，顾玉正舒服的眯着眼扑到软榻上，半点也不想动。蒹葭与伊人却带着几名端了衣饰、箱盒等物的丫头过来。
“这些是什么？”顾玉随手拿起一个银制头冠问，还挺沉。“小姐，纪嬷嬷说这是前几天礼部送来的，是县主的头冠。这些都是县主的礼服，明日小姐得穿了去宫里头谢恩呢！”伊人高兴的拿了支蝴蝶簪花银丝流苏侧钗，给顾玉戴上。
“你是说我得戴着这几斤重的东西进宫？”顾玉哀嚎，进宫不仅得谨小慎微操心不少，还得在头上顶这么个玩意儿，实在是累！
“小姐放心，这些啊只是正式场合才穿，一年也穿不了几回的。”蒹葭出言安慰。顾玉却一把取下发钗，现下是年底啊，正式场合还会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