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姑姑,陶姑姑,可算是找着您了。”大长公主府管事的颠着个大肚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您快随奴才到前厅去看看吧,公主殿下和驸马爷打起来了。奴才可是趁着公主殿下命人去取先帝御赐金鞭的功夫偷溜出来的,您要是再不快点儿,就来不及了。”
“我在的时候,不是还好端端的吗?”陶姑姑没有要避讳柳檀的意思,毕竟公主和驸马爷当着众宾客的面在春日宴上打起来了的这么大一出好戏,想瞒也瞒不住。
“这,这,奴才也不知道啊。”管事的急得在原地直打转,,别看现在公主闹得凶,等公主冷静下来了,后悔伤了驸马爷,遭罪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下人。
“公子那?怎么没在旁边劝着点?”陶姑姑口中的公子,是慧仁大长公主和驸马爷张学鼎的独子,张文武。
管事的一拍脑门,叫屈道:“别提了,从今儿一大早起就没瞧见公子的踪影,为这公主殿下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公子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一个不落,全罚了一顿板子,现在还在院子里‘哎呦’叫唤着那。”
“这,这……”陶姑姑为难的去看柳檀,她才当着柳檀的面向柳辞保证过,会将柳檀完完整整的送回去,结果刚一离开柳辞的视线,就遇到了这档子事,饶是陶姑姑一贯圆滑,也觉得颇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如何对柳檀张嘴说她临时有要事在身,需要提前离开。
柳檀看明白了陶姑姑的隐晦暗示,善解人意道:“陶姑姑既有要事在身,尽可先行离开,给我这里留个带路的小丫鬟便是。春日宴这么大的一个场面,可离不得陶姑姑,怎好因为我耽搁了慧仁大长公主殿下安排给陶姑姑的差事。”
“委屈柳四姑娘了。”陶姑姑无奈的叹了口气,眼底满含对柳檀的赞许,能这么体贴的顺着她的意思把问题给解决了,又极其自然的在场面话里小小的拍了她一个马屁,这样的姑娘,在她看起来是相当的顺眼。
陶姑姑亲昵的拉过柳檀的手,在掌中拍了拍,以往用来敷衍人的客套话难得多了几分真心,道:“有什么事尽可吩咐这下丫鬟去做,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回头只管跟老奴说。”
柳檀笑着接受了她的好意,陶姑姑也没时间再跟她客套,留下个年纪最小,眉眼还未长开的小丫鬟,就急匆匆的领着众人随管事往前厅奔去。
有了陶姑姑的吩咐,小丫鬟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尽心尽力,知道柳檀不喜言谈,小丫鬟如非必要,也不轻易开口,唯恐让柳檀生厌。
二人穿过最后一道回廊,小丫鬟领柳檀来到位于中间的那处最大的那间屋子,推开门,道:“柳四姑娘,请随奴婢往里走。”
柳檀一跨入屋内,心脏就开始莫名的“砰砰砰”直跳,这种危险的生理反应,自从和哥哥相遇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小丫鬟放下洗漱的物品和一身干净的衣物,便看见柳檀神色不安的四处打量着屋子,她以为柳檀是不习惯有陌生人在一旁伺候,逐体贴的退至屋外关上屋门,道:“柳四姑娘,奴婢在门口候着,有什么事,您吩咐上一声就是了。”
不愧是大长公主府里调教出来的丫鬟,小小年纪却行事老道,柳檀没有纠正小丫鬟的误会,而是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屋内的物件和门窗,确定里面没有藏人,而外面的人又不能偷偷的溜进来,她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悄悄走到门边将内锁扣上。
小院幽静素雅,鲜少有人经过,周围的一丁点动静和声响,在这里都容易得到无限的放大。
柳檀细细的擦拭过一遍身子,取衣物一件件换上,她还来不及系上衣带和套好外裳,就听见屋外传来被人突然袭击时发出的一声短促的惊呼声,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重物倒地时发出的闷响。
柳檀意识到外面的情形或许有些不好,可她孤身一人,不敢贸然行动,只能白着一张脸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一滴冷汗沿着她的额角滑落在了新换的衣襟上。
柳檀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双手不自觉的揪住衣裙的两侧,等听到一连串重物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渐行渐远,她才壮着胆子踮起脚尖往门边摸去。
柳檀平缓了呼吸,趴在房门上,借着两扇门之间的缝隙向外看,视线之内空无一人,她尝试着用最小的声音呼唤门外小丫鬟的名字,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人命关天,柳檀着急忙慌的穿戴好剩下的衣物,又把换下的脏衣揉作一团揣在怀里,打算开门去外面瞧瞧,实在不行,就去寻了府中的侍卫再一同回到这院子里去寻找小丫鬟的下落。
柳檀的计划尚来不及实施,院子里就响起了一帮陌生男子的声音,看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大抵是来者不善。
柳檀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藏起来,不要与这帮人碰面的好,她将目标放在了屋内唯一能藏人的大衣柜上,只是她还来不及走过去,就感到腰间一紧。
不等她回过神来,柳檀已被身后之人带着双双躲在了无人会注意到的房梁上,恰好赶在屋外那帮陌生男子破门而入前。
众人在一名年轻锦衣公子的指挥下,第一个搜查的就是柳檀原本想要用来藏身的大衣柜,柳檀的心也随着他们的动作而提到了嗓子眼。
在发现大衣柜里没有藏人时,众人愤怒的将大衣柜推倒在地,两扇来不及合上的衣柜门当场便被摔了个四分五裂,柳檀蹲在房梁上,暗自庆幸,要不是身后之人及时出现,她的下场或许不会比那个摔裂的衣柜好到哪儿去。
柳檀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一帮人翻箱倒柜,又如法炮制的将原本好好的物件扔的扔,摔的摔,直到把整间屋子折腾的没有一处干净的落脚之地,众人才在锦衣公子不悦的神色中暂时停了手。
柳檀抽空打量了一下她目前所处的环境,相较于周围灰尘和蛛网密布的房梁,他们二人蹲着的位置看起来有些不合时宜的干净,明显是身后之人提前打扫过的。
她顿时觉得自己和底下的人一样蠢,明明处处都检查过了,怎么就漏了房顶,虽然她即使看了也不一定能看出些什么来。
碍于身后之人刚刚帮了她一次,且她面皮薄不好直接问出口“你有没有偷看我换衣物”,只好压低嗓子迂回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你是怎么进来的,来了有多久?”
身后之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在柳檀的提问中,重点是在后面的那两句话上,此地空间狭小,伸展不开,他说话时嘴巴就贴在柳檀的耳朵边上,偏他还故意学柳檀压低嗓子说话,“小丫头,你放心,我是跟着底下的那帮人一块儿来的,我保证,是在你换好衣服之后才进来的。”
他说话间喷出的热气烫得柳檀的耳朵尖儿通红,不知是鲜少和陌生男子这么亲密的近距离接触,还是被身后之人的回话内容给羞臊的,柳檀体温急剧上升,她只好神色古怪的保持沉默,并且期待在这昏暗逼仄的空间,身后之人没有发现她身体上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