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颜盼的叙述,皇太妃看了颜盼一眼,颜盼看不懂皇太妃眼睛里神色代表着什么,她只能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实意。
两人对视了一弹指的时间,颜盼却觉得仿佛过去了一天之久,久到她快要坚定不下去了,皇太妃才放过她,老人家叹了口气,把视线从颜盼的身上缓缓移开,道:“是该罚一罚那些下人了,做事这么疏忽,也不知道查清楚底细,就随便把人招进来。”
“皇太妃教训的是,不过这些不归儿臣管,等皇上来了,皇太妃一定要好好斥责斥责他。”
“哀家可不敢,斥责说不上,但这宫里是哀家的居所,抱怨抱怨皇上想必也不会惩罚哀家吧。”
“他敢,太妃放心,儿臣绝对是站在您这头的。”
“切,哀家不信,你当年就跟墙头的小草一样,如今就算长大了些,也长不成素心兰。”
“太妃,哪有您这样说儿媳妇的,儿臣再不济,当不成素心兰,可也不至于沦落到和墙头草相提并论吧。”
“儿媳妇?儿媳妇啊,儿媳妇好啊,对了,觉得哀家的大儿媳妇怎么样?”
“皇太妃的儿子,眼光当然随您了,儿臣挺喜欢紫璃的,可是儿臣想的多了些,做事又懒,从广平王一家回帝都,儿臣还没怎么跟紫璃交谈过呢。”
“这马屁拍的哀家喜欢,哀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希望他能过得好,哀家的儿媳哀家也喜欢,如果盼儿能做到的话,多照顾照顾吧。”
“儿臣领太妃旨。”
皇太妃安然受了颜盼一拜,把她扶起来之后,道:“走吧,唉,哀家才刚说身体好,这才走了两圈居然就有些乏了,唉,不服老不行啊。”
“太妃可是饿了?儿臣这就叫人传膳。”
用完了早膳,就有嫔妃陆陆续续的过来给太妃请安,婕妤位分往上的,才有资格进太妃的寝宫,婕妤往下的,只好跪在寝宫门外给太妃磕了一个头,太妃也知道寝宫里没有她们的地方,就让这些昭仪常在们先行退下。
剩下的人,则陪着太妃说话,这一说,就一直说到了午膳之前,太妃才把所有人都放走。
颜盼这才发觉,其实陪着老人说话,一点也不必陪着小孩子说话容易,她从寿安宫出来后,就下定决心,如果太妃再要找她,她一定要带着如玉或者如心一起去。
皇宫里出现刺客的事,着实让整个故宫里的人都惴惴不安了好几天,特别是皇帝之后不停的砍人,尚宫局的人,浣衣局的人,御膳房的人,甚至一些两个淑仪也因为宫里的侍婢身份不明而被贬为庶民。
同样受处罚的,还有皇后、伊贵妃和贤妃,皇后和伊贵妃还好,受罚的理由主要是她们没有摸清宫女们的底细,就把人给留下了,三个女刺客,其中一个查了查日子,竟然已经在皇宫里藏了半年之久了。最惨的是贤妃,贤妃家可是惠朝皇商,家境不说富可敌国,至少贤妃想买什么就没有买不到的。各宫分配的侍婢人数都是固定的,想要往自己宫里添人只有自己买,贤妃就买了足足有十个侍婢,颜盼知道以后,一边羡慕嫉妒恨一边很想去看看槿樱殿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再增加十个侍婢,她的秋浦和冬萍简直就要闲出膘来了好么。就是因为这十个侍婢之一,最近买的那个,就是三个女刺客之一,皇帝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龙颜大怒,当即驾临槿樱殿,把殿里所有的二等宫女以下全部遣散,只留下一个尚宫局尚宫两个一等宫女四个二等宫女,而且明令一年之内槿樱殿不得再进新侍婢。赐下这些惩罚之后,皇帝狠狠地瞪着贤妃,直到把贤妃看退后了两步,才哼气离开
好在身家不清白的人本就不多,皇宫在进行了一波小清洗之后,终于开始归于平静。
颜盼可是算着日子呢,再有几天异域商团就要离开帝都了,她可是经过多方打探,才从出宫采买的宫女和太监们口中得知,这些商团手里确实有牡丹花的种子,听说品相还不错。
眼见着后宫终于开始平静,颜盼的出宫之心却开始不平静起来。
这天早晨,颜盼早早的就用过了膳,也给太妃请过了安,顺便把越来越需要别人陪着玩的如心留在了寿安宫,盈姑和春莲知道皇后想要做什么自己也阻拦不了,只能一个劲地叮嘱冬萍,冬萍被唠叨的烦了,干脆坐在地上打坐。
颜盼换上了太监服,她的侍女们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颜盼这么喜欢穿着太监服出去,直到一次她们亲眼见着颜盼穿宫女服,才发现自家主子完全无法驾驭宫女服,因为无论怎么看,都感觉是一宫的娘娘,宫女服完全压不住她身上的贵气。
相比于娘娘偷溜出宫,盈姑更不希望主子被守卫的士兵给查出来,于是就默许了颜盼穿太监服。
紫璃正在自己的寝宫里坐着,昨天她进宫看望太妃,顺便检查一下则宣的课业。谁知道皇后身边的侍女好像专门在宫门口等着自己一般,给她行了一个礼之后,就很隐蔽的把一个小纸条交到了她的近侍手里。
她从宫里出来后,才打开这个纸条,上面只写了六个字,明日辰时找你。
紫璃看不明白,明日辰时找她就找她嘛,这宛如密函般的通知方式,实在是让她一头雾水。
现在已经是辰时三刻了,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紫璃其实是有些生气的,这是看不惯她所以要逗她玩是么?紫璃不相信,虽说她和皇后还是没什么交情,但是她打心底里不相信这么美的人会跟她玩这种无聊的把戏,她更宁愿相信皇后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就在她坚定的准备等到巳时的时候,有人来通传,说有两个宫里派来的公公,奉了皇后的旨意来见王妃。
紫璃赶紧叫人把他们请进来,她就说嘛,这么美丽的女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见到两位太监的时候紫璃并没有认出来,她只是觉得面前的太监长得好白净,还有一丝熟悉的感觉,直到站在前面的太监开口:“王妃,不知您可还记得......”
紫璃眼睛里冒出了大大的惊讶,她万万想不到,皇后居然假扮成太监,出宫来见她!她连忙把左右都哄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紫璃作势就要下跪:“臣妾......”
“唉,不用那么麻烦,快,你有没有普通一点的衣服,换上换上。”
“回娘娘,臣妾......”
“臣什么妾什么,赶紧去找衣服先,其实你身上这件就不错,要不你就穿这件吧!”颜盼说着走到紫璃面前,比了比两个人的个头,紫璃比她矮上一点点,那些衣服紫璃应该能穿上。
看着紫璃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颜盼举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小璃,想什么呢?你不是说一直没来得及看看帝都么,今天天气适合逛街,我这不就来找你了,对了,你要不要带着你的侍女,那个叫什么来着的?”
“主子,那位妹妹叫越莹,说了多少遍了,主子连这都记不住。”
“你信不信我告诉春莲,让她命令夏荷揍你一顿!”颜盼凶狠的瞪了一眼接话的冬萍,冬萍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了。皇后的侍女们克制链奇怪的很,夏荷明明是所有侍女中武力值最高的,却明明很听春莲的话,冬萍平日里连盈姑和满姑的话都不听,夏荷瞪她一眼,冬萍立马老实的跟木头人一样,至于秋蒲,一般不说话,但她要是想要做什么,春莲和夏荷都会在一边默默地协助。
“对,越莹,就是越莹,差点忘了”,颜盼转过头,没有听见躲在角落的冬萍低声嘀咕,“就是忘了,还差点,切”,笑嘻嘻的继续对紫璃说:“带着越莹吧,好歹也是一身贵气的公子,没个人跟着说不过去。”
“是,皇后娘娘。”
“对了,这个称呼得改一下,这样吧,我就叫你紫公子,你叫我颜公子,怎么样?”紫璃从刚才就对皇后的“公子”一说十分疑惑,在场的哪有公子?但她不敢逆皇后的意,只能一边疑惑着一边把越莹叫到了屋子里。
“好了好了,走吧,对了,跟王府里的人说一声,咱们可是要逛到集市都没人了才回来哦。”
紫璃告诉府里的人,自己要出去一趟,王爷晌午如果回来了,午膳不用等她。然后就被皇后拉着,出了广平王府。
四个人先是去了在帝都最南边的平民街,进了一座很小很小的院子,紫璃这才明白皇后一直说的“公子”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个如王府茅厕一般大小,里面只能放得下一张桌子一张板床,她们四个都快要站不开的屋子,就是王妃带她来化妆的地方。
照皇后的意思,四个女人出门也可以,但是小璃这么美,她们很容易被登徒子轻薄,不如就换上男装,也可以少很多麻烦。
对于这个说法,紫璃不好反驳,只能在心里轻嗤了一声。
四人一进屋,颜盼就把紫璃按在了屋里唯一一条板凳上,在她面前摆了一面十分光亮的铜镜,两手托起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恩,真精致的小脸,肯定招依红楼的姑娘们喜欢。”
看着紫璃的脸竟然有了些羞红,颜盼笑着道:“外面可不比王府,浑话多的是,小璃可不能听人说一声就红一下脸,很容易暴露的。”
“是,娘娘。”
“又忘了?是颜公子。行了,不要动,我来给你改一改。”说完,颜盼开始在紫璃的脸上化妆,紫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变黑了,眉毛变粗了,嘴唇也变得稍微黑了一些。
脸上的妆画完了,颜盼仔细看了看,恩,不错。
接下来就该是头发了,惠朝成了亲的女人都要盘发,宫女们为了让自己的主子们看上去利落,往往把头发盘的与绳结一般,轻易不好拆解开。颜盼怕弄疼紫璃,只能一点一点的解开,紫璃也知道自己的头发打的结有点多,但她不知道侍女是怎么给自己盘的,也只好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等着颜盼拆。
颜盼忍不住对坐在床上被冬萍各种摆弄的越莹道:“越莹,下次本宫在叫你家王妃出来,记得一定不要再给她盘这么麻烦的头型了,听见没有。”
“是,皇后娘娘。”
好在颜盼的耐心足够,还是把紫璃的头发一点一点完全解开,接着她从桌子上拿了一条青色的发带,把紫璃的头发束在了一起,完成以后,颜盼看着镜子里的紫璃,笑着道:“果然是天生丽质,虽说到不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不仔细看的话,准会以为我们小璃是哪家的俏公子。”说完,颜盼又从床下的大箱子里找出一件男子的衣服,放在了紫璃的手上,让冬萍和越莹二人帮着换上,她自己却坐了下来开始在自己脸上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