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季言在这里第一天工作到第十天，已经看到好多个学生工离开了，男生女生都有，其他的也有很多在请假，想少来车间一天是一天，只想拖到暑假工结束就解放了。季言因为干的快，所以不怎么被骂，但季言也一直在观察这个车间。
在来这里之前，季言就了解这间大型工厂所发生的问题，就是虽然给的工资高，但员工很多都不愿意久干，很多都一两个月就走，并且质量没有以前好，总产量也在下降。工厂除了更加严格命令下属加强管理以外，却没有看到真实问题，就是人心问题，领导下发加强严格的命令，就会让拉长更加催员工干活，拉长如果素质差，自然就是破口大骂，但这样反而会激起员工的逆反心理，特别是一些年轻的员工，哪怕是一些中年员工也会很反感，下班后自然就是在背后说拉长或者领导的坏话，然后也想着怎样离开。
季言在这里工作的第十二天，一个隔壁流水线的女正式工，四十岁左右，季言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竟然和拉长吵起来了，她们拉长也是女的，和季言这边的拉长还是好朋友，两个都是骂人出名。她们吵的还挺大声的，以至于整个第三车间的人都看了过来，然后拉长叫她滚，说她不想干了就滚，这种话太伤人尊严，然后那女员工也就走了，快离开流水线时还回头骂了一句:“你他妈的……”
而这车间的管理层是拉长到领班，领班管3条流水线，然后领班上面就是组长，组长就是这第三层车间的总管理，但这两人都没有出来制止。在这种叫骂声满天的工作车间里，在这种伤人尊严车间里，气氛很压抑，大家虽然同情却也帮不了，因为都在做各自的工作，但这些所谓的领导却没有站出来说话，领班也站在人群中看热闹，而组长则在办公室里，通过窗户看了几眼外面的吵架，便继续坐在椅子上喝东西。季言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些事对于她们来说，或许很常见，也或许她们觉得不关她们事，如果有员工辞职，只需要组长签字同意就行了，少几个员工她们也无所谓，反正工资也会一分不少的发给她们。这些人拿着工厂发的工资，却不负责任，就好比那些贪官拿着国家给的工资和待遇，却没有为国为民谋福利，要这些人何用？
第二天，昨天隔壁流水线那个女员工已被开除，今天车间则来了一个大领导，也就是科长，整个南区车间的管理者。他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等个头男人，今天不止他一个人来，还有工厂产品的销售合作方也派代表来，他们就是买下这间工厂制作的大批产品，再销售出去。
这天早上，在他们这行人还没来到之前，整个车间就开始整理，地要扫的更干净，虽然这里也没什么垃圾，因为零食等食品是不准带进车间食用，但有些员工懒得把那种像避孕套似的手指套扔垃圾桶，有时候也会扔地上。流水线也要擦的更干净，员工服装也要穿得更整齐，扣子要全扣上，帽子要戴正。
这天早上，车间除了工作声，机器声，加上员工间的几句轻声闲聊声外，也听不到其他叫骂声，季言觉得这种清静很难得，安静了许多，连那些整天骂声不断的拉长也安静多了，语句也文明了许多。等到十点多，科长和合作方代表一起来到第三层车间时，组长也特地去迎接，并且笑容满面，领班和拉长也各自等待科长等一行人来检查，她们这时候才显得低人一等，表现得很谦逊，话也不多了，科长说什么她们都点头说是，车间更加安静了，连流水线上的员工都不敢说话了，大家都不想被点名批评。
季言依然认真做着手头上的工作，不过也会回头观察一下，看看平日里脾气最凶的几个拉长现在表现得多么温顺的样子，说话也文明多了，甚至话也不多，真是可笑。
这时候，季言看到走在科长旁边的，甚至是人群中间，大家都围绕着的那个人，显得地位更高的，居然是胡庭祥秘书。也是，他名义上是上海派来的专员，大家都对他恭恭敬敬的，当他们一行人来到季言这个流水线检查时，胡庭祥一眼就认出了季言，他们两个在上海就认识过。他走到季言旁边，没有喊季言名字，季言也没有跟他打招呼，而是继续干手头上的工作，季言焊好一个电子表主板零件，他就轻轻拿起来看一下，季言很淡定，继续焊别的。
胡庭祥看了看季言焊的这个，说了句:“焊的不错，有前途。”季言这时候也笑了笑，然后立即又变回认真的样子继续干。胡庭祥也递给销售合作方的代表看了看，对方点点头，然后递回给季言。
他们也去其他流水线观察了下，这一天，季言更了解了这车间问题，领导来了装模作样，然后下午还是变回昨天那种杂七杂八的叫骂声，也总会有几个干得慢点的学生工被拉长站旁边骂上一会，真是烦人。
晚上，胡庭祥打电话给季言，让季言一起出来吃个饭，季言本想拒绝，因为还没到时间，但胡庭祥盛情难却，而且现在也十三天了，了解的也差不多了，今晚还不用加班，所以季言6点钟走过去，胡庭祥也提前挑了一处离工厂远一点的饭馆。
两人点了几个菜，胡庭祥要开车，不喝酒，季言也没有要酒，而是点了两瓶椰奶。
两人边吃边聊，胡庭祥身材不算很胖，也稍微有点胖，但面色红润，比实际年龄看着年轻一些。他在瑞锦工作八年了，又是在张豪身边当秘书，为人处世方面是很懂的，他人缘也好，主要还是由于他的努力和谦虚，季言对于他来说，职位是低于他的，也是他的后辈，但他对季言也没有任何地位高下之分，而是当成朋友，虽然他比季言大差不多二十岁，季言对他也是恭敬。
“季言你试试这个烤鱼，味道很不错，这家店我刚来这边时就来吃过一次。”胡庭祥把刚端上来的烤鱼推到季言前面，热情的招待季言。
“胡秘书客气了。”季言微笑说道。
“季言你在那里工作也有十几天了，感觉如何？”胡庭祥问道，然后也夹起一块烤鱼肉吃起来。
“看出了一些问题。”季言答道，然后也夹一块烤鱼肉品尝了下，心想道：“还真的挺好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