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锦县的天气又比前些时候寒冷了许多。
公园外边行人道旁，那排老槐树矗立着，树叶都早就焦黄了，最后几片叶子落在地上，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地滚动着。
雨，又淅淅沥沥开始落下来了。姊妹照相馆附近那些弄堂里，早已泛着寸把厚的积水来。
曼青走进自家照相馆前，下意识的低头张望着。脚下套着一双雨套，似乎也没什么用，里头的布鞋还是被侵湿了。
彼时，曼青撑着一把黑伞，那伞上破了一个大洞。雨点从里头漏下来，打到曼青的头上，冷得她不由得缩起脖子，直打了一个寒噤。
她身上罩着的那件厚重的旧棉衣，竟也敌不住锦县冬日那阴湿砭骨的寒意了。
下了雨，整片街道就变得灰蒙蒙的一片，正午的时候，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照相馆的生意也便多少跟着冷清了下来。
四周寂静无声，曼青只瞧见那雨水洒落在就近的矮檐上，发出一阵沙沙的微响。
她就这样在冷雨中，撑着那把破纸伞，伫立了片刻，许久以后，才又踅回到照相馆中。
进了屋子里头，曼青一面将伞收拢，一面低头拆着雨套，嘴里嘟囔道：“好好的，又下起雨来了，又拦了不少客人的路呢。”
冬香闻言，从摄影棚里走了出来，眼见着曼青头都淋湿了，忙拿来了块干布递给曼青，“诶哟，瞧瞧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去没带伞呢。好好的，怎么淋得这么湿呀？”
曼青无谓笑笑，接过干布揩拭着头发，“伞上破了个洞，出去的时候没注意。”
冬香摇了摇头，拉着曼青在一旁坐下，“你呀，这心里但凡想着事情，那真当是什么都顾不上了。说吧，今天上午，这收废品的大姐来了以后，你怎么就心神不宁的？出去都干什么去了？”
曼青神神秘秘的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秘密。”
冬香“嗤”的一声笑，连连在曼青肩头拍了两下，“得了吧，你吴曼青是能藏得住话的人么？我看你呀，是又有什么主意了吧？”
曼青挑了挑眉，指着冲洗照片的暗室，似是而非的道：“喏，我的主意，可都在那儿呢。”
冬香扭头一看，百思不得其解，“那是咱们冲洗相片的暗室呀，怎么，那里头还能藏着什么宝贝了？”
曼青抿嘴笑道：“好了，我不跟你卖关子了。今天，收废品的大姐，不是问我们，有没有不用了的显影液么？”
冬香道：“是啊，我还觉得她这人奇怪，我们照相馆里的显影液，当然都是有用的了，怎么可能给她白白拿走呢。”
“这大姐一向做的是废品回收的生意，就是咱们从前那台打模子的相机也是她那里买来的。可是好端端的，突然要什么显影液，你不觉得奇怪么？”曼青压着声说道。
冬香给曼青倒了一杯热水，若有所思道：“刚才还没觉得，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奇怪。”
“所以呀，我就追出去，找这收废品的大姐，软磨硬泡，还真被我问出来了。她啊，说是从海城来了两个男人，高价收这显影液……”曼青一面说，一面低头跟着喝了口热水，“欸，还是你最好了，晓得我出去一趟，回来口干的要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