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5年3月10日,在北京宣武门外北半截胡同户部员外郎的家里诞生了一个新生儿,由于这个孩子与父亲同一属相,故取名嗣同。不用说,他就是我们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为变法流血的第一人谭嗣同。
在那个年代,生在官宦人家应当是幸运的,然而我们的小主人公却非常不幸。谭嗣同祖籍湖南浏阳,而浏阳谭氏是一个很古老的姓氏,相传它是华夏始祖黄帝之孙颛顼高阳氏的后裔。明朝时,谭氏的祖先曾立下赫赫武功,被封为“新宁伯”。自此肇始,以后的二百年里,谭氏家族因武功而被封为侯伯的达“九世十人”,这是谭氏家族很辉煌的时期。也就是在这个时期,谭氏祖先迁居到了湖南,定居浏阳。
到谭嗣同的祖父谭学琴时,谭氏家道已经衰微。因为家境贫寒,谭学琴小时候就没有读过多少书,长大后只能设法在县衙门做了一个小吏。到他的父亲谭继洵手上,家境已经衰落,成为一个贫困家庭,在谭嗣同出生前六年,他的父亲才考取进士而重振家声。母亲徐五缘为人挚诚朴实,治家井井有条。谭继洵读书科考的那些年家里生活拮据,徐五缘承担了全家生活的重担。
1859年谭继洵终于考中了进士并做了京官,谭氏家族上下欢庆,不过,就在这欢笑声里,悲叹与不幸也一步一步地走来了。
原来谭继洵作了京官以后,娶了一个比自己小24岁的女人卢氏作小老婆,后来他虽然也把家眷接到了北京,却过分宠爱小妾,造成了夫妻间的隔阂,所以当谭嗣同降生的时候,这个家庭已经不似从前那么美满恩爱了。
那一年,谭嗣同8岁了。母亲和大哥回湖南老家,把谭嗣同留在北京,没想到卢氏这个女人把平时对他母亲的怨恨都撒到了谭嗣同身上。她经常无故打骂和训斥谭嗣同,有时还挑拨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故意让谭嗣同受父亲的责罚。
有一次,谭嗣同到父亲的书房里找书被她发现了。
“你这儿来干什么?”
“这是我父亲的书房,我怎么就不能来?”
“好啊,连你个小孩子也敢和我顶嘴!”说着她就操起了地下的扫帚,向谭嗣同打来。谭嗣同向旁边一闪,躲了过去。但她这一下刚好打在父亲最喜爱的砚台上,砚台碎了,她一惊,又向谭嗣同打来,可谭嗣同已经跑掉了。
“真是气死我了,你也想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晚上,父亲回来,她故意弄得满面泪痕。
“怎么了?”谭继洵对这个小女人一向宠爱,关切地问道。
“我在这个家可没法活了,我不仅要看老的脸色,现在连小的都敢欺负我了。他打破了你的砚台,我说他两句,他不但不听,还大声骂我。”她一边说,一边假装抹眼泪。
父亲心疼了,赶忙上来安慰:“你放心,这个家有我就有你。那个小畜牲,我会管教他的。”
卢氏见达到了目的,就开心地笑了。谭继洵哄好了她,转身就去找谭嗣同。谭嗣同正在后花园里斗小狗玩,见父亲来了忙迎上去。
“爹!”
“你还有脸叫我爹!你毁了我的砚台不算,还气得你二娘哭,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说着举手就朝谭嗣同打来。
“爹,不是,不是我……”
谭继洵根本不听他辩解,边打边骂。见父亲这样,谭嗣同不再说什么,用能喷出火来的一双眼睛,死死盯住父亲,任他打骂。谭继洵立即意识到了儿子的这一变化,把举起的手又放下了。
这天晚上谭嗣同没吃饭,一个人躺在床上哭了好久。一个月以后,母亲回来了,她见谭嗣同面色难看,神情不爽,就问:
“你哭了?”
“没有。”
“那是她欺负你了?”
“没有。”
“你想娘了吗!”
“嗯!”谭嗣同脱开母亲的手跑掉了。
但母亲已经看到了那悬在他眼中的泪。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却又隐隐地感到一丝快意:这孩子多坚强啊!
谭嗣同的母亲共生了5个孩子,3个男孩儿,2个女孩儿。大女儿很小就夭折了,剩下4个长大成人。
谭嗣同12岁那年,二姐得了白喉症,从兰州到北京来医治,母亲携谭嗣同前去探望。不久,二姐病死。两天后,母亲由于受传染也病死了。大哥前来照看母亲,在母亲去逝的第三天也染病身死。
谭嗣同受感染后大病不起,昏迷三日不醒,后来又奇迹般地复活了,谭继洵为他取字“复生”。
他虽然“复生”了,死去的亲人却再不能复生。二哥扶母亲、大哥、二姐的灵柩回湖南安葬,孤苦的谭嗣同留下随父亲。他已失去了母爱,在卢氏的挑拨下又得不到父爱,唯有和二哥的信函可以寄托一份亲情。可是几年以后,年仅33岁的二哥也在台湾官任上病逝了。
这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击和不睦的家庭氛围,使谭嗣同常常感到压抑,使他极为深刻地感受到了封建伦理纲常的罪恶,一旦他长大成人就要冲决这网罗,砸烂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