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社会有个陋俗,就是女人缠足。在秋瑾五岁那年的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秋家在中庭摆起祭坛,点燃香烛。因为那天是开始为秋瑾缠足的日子,为了保佑秋瑾缠足能平安顺利,就举行了祭拜缠足神“小脚姑娘”的仪式。那时没有专业施行缠足的人,大多数都是由母亲或祖母等家庭中有经验的人来给女孩儿缠足。
因为脚被布条紧紧裹住后会因发热而难以忍受,所以开始缠足的时间一般都选择在农历十月初进行。秋瑾的母亲为给女儿缠足准备了六条长一丈四尺(约四米多)、宽三寸(约九厘米)的毛蓝布,针线、敷伤口用的药棉、几双袜子和布鞋,还有缠足时需要的小剪刀、剃刀、针、水盆以及制止化脓用的明矾等缠足需要的物品。
“玉姑,妈妈今天开始为你缠足。缠足对女孩子来说是最重要的大事,快老老实实地给我坐在凳子上。”
小玉姑带着不安和好奇,慢慢地坐到凳子上,晃动着双腿。母亲把玉姑的小脚放进盛满热水的盆里仔细地洗后擦干,再把玉姑的右脚放在自己的膝上,使劲地拉扯大拇脚趾以外的其他四趾,拉得骨头咯咯作响。然后把被热水泡软了的脚掌的前部往脚底的方向弯折。开始时,因幼儿的骨头还很软,玉姑没觉得怎么疼痛,所以就任凭母亲的摆布。母亲接着又在被弯曲的脚趾上涂满了明矾,明矾对发炎化脓很有疗效。然后把四个脚趾用力固定,开始用布条紧紧地缠裹。布条缠完后,为了防止其松开,就用针线将布条与布条之间的接缝处密密地缝合,再把事先准备好的尖头小袜子穿上,最后再穿上小布鞋,这样,缠足的所有程序就宣告结束了。
初次接受了缠足的小玉姑站了起来,试着往前走,但脚一着地,朝下弯曲的脚趾就开始疼痛起来,只好用脚跟着地,双手扶着墙,慢慢地横着向前移动。
小玉姑通过自己被缠足的经历,亲身体会到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女孩子们在被缠足时的那无以言表的痛苦。
“妈妈,我不缠足!”玉姑为了摆脱这种痛苦大声地对母亲喊道。
可母亲摇着头说:“良家女子不缠足是不行的,这也是你父亲的旨意。”
中国封建社会把尊重父母,特别是父亲意志的所谓孝的理念,作为一种必须尊奉的教条,在幼时即开始进行灌输。
“父亲的旨意!”
小玉姑对这当然无法反抗。但也不甘心,于是反问妈妈:“那为什么父亲、哥哥他们可以不用缠足,而我却非缠不可呢?”
一句话问得母亲哑口无言,但还是说了连自己都不愿意说的话:“那是因为你是女孩子,将来迟早要出嫁靠丈夫生活。而男人们可以靠自己生活,所以可以不缠足。”
“那就是说女人靠自己是没法独立生活的?”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到了玉姑的嘴边又被咽了回去,一股愤怒和悲伤涌上心头,她忍不住地高声哭喊道:“我想成为男人!”尽管秋瑾坚决反抗,拼命挣扎,可是一个弱小的女孩怎能与封建恶习相抗争!从此,秋瑾开始意识到:社会上男女是不平等的。可是,她又进一步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男女为什么不平等?社会现实的压力和束缚,使她在思想上形成了很大的反差:自己虽不是男儿,但是一定要胜过男儿!正像她自己写的《满江红》中所说:“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
经过两年,缠足的所有程序终于完成,母亲松了一口气:“玉姑啊,终于缠完足了!”
母亲也从此得到了家族成员以及经常闲言碎语东窥西探的邻居妇女们的认可,从沉重的责任负担中解放了出来。而作为当事人的玉姑,也就此奠定了将来一生生活保证的基础——即拿到了能成为新娘的资格证书和随着丈夫过一辈子的通行证。缠足的过程虽然已完成,但足是身体的一部分,所以还得不断地进行各种各样的修整和保养。被裹小了的脚限制了行动的自由,就只能听命于丈夫,这也就使女人成为了听话的“奴隶”。
被紧裹的脚时间一长就会发出恶臭味,所以必须大约每三天就松开一次布条洗脚。那时就得剪脚趾甲,清除长出的泡和进行其他一系列的保养措施。最后再撒上明矾、砂糖等,重新缠上布条。而且为了不使脚长大及变形,还必须缠得越紧越好。这种繁琐麻烦的事,将伴随着女人的一生。
秋瑾作为一名士大夫家庭出身的革命者,饱受了缠足和放足双重痛苦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