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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晋子乱秦

二十几个卫士一拥而上,瞬间把她压倒在地,粗鲁地扯下了她覆在面上的轻纱。看到面纱下的那张脸,我的心里一片酸涩。瑶女,你终归还是来了……

司乐坊一事后,公子利又来找过我好几次,但都被我以身体不适的理由婉言推拒了。我现在知道有人要刺杀太子绱,但又不能告诉公子利,因为他很可能就是此事的幕后主使,毕竟瑶女与他有关,杀了太子绱,最大的获益者也是他。

瑶女其间也来找过我,依旧温柔如水。我如果不是当晚亲眼所见,实在很难相信,像她这样一个弱女子会有勇气在太子府的夜宴上刺杀太子。

我回避了所有人,只把救了我的无邪安排在自己院子里,一边筹划着自己要做的事,一边教他说话、识字。

很快,半个月过去了。

这一日,我吃早食前托人给公子利送了一封信,他不到正午就出现在了将军府。

“你的病可好些了?那晚我被太子拖着饮了好些酒,等我出来时你已经不在了。”

“我料准太子会缠住你,就自己先回府了,只是没想到夜间露重受了点风寒,这两日已经全好了,公子莫要自责。”

“那就好,你前些日子一直避着我,我还以为你是恼我了,今日收到你的信,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阿拾有一事相求,还望公子应允。”我屈身行礼。

“你说吧,我一定都答应你。”公子利双手轻轻一带将我扶了起来。

“阿拾听说,三日后太子寿宴请了郑女兰姬过府献艺,可是真的?”

“正是。”

“我想去看看,但是家主不在,就只能请公子带我去了。”

“你之前千方百计地避着太子,怎么这回又想去了?”公子利不解道。

“那日校场比箭后,太子临走前曾要将军带我一同赴宴。现在将军不在,如果我也不去,怕他又找机会怪罪。”我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见公子利还有些犹豫,接着又道,“况且,有你在,他也伤不了我,对吗?”

公子利随即点头应承:“那是自然。我三日之后来接你。”

“多谢公子。”

三日后,公子府的寺人早早地来到了将军府。这一次,他除了将一个黛青色的漆盒交给我之外,还为公子利传来了一条口信,大意是希望我能为今晚的宴席好好梳妆打扮。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漆盒,只见里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套女服和一些相应的配饰。我心中一暖,心想,公子利果然是个细心体贴之人,这份礼物倒真是省了我不少麻烦。

按礼制规定,贵族的衣饰从式样、质地到颜色,都必须与身份、场合相符,否则,轻者会受到大家的耻笑,重者甚至会因此丢了性命。

伍封虽然对外宣称我是伍氏族女,但却从未带我赴过公开的祭祀、宴席。因此,相关的衣饰自然也不曾准备,平日里的装扮也全都按我的喜好,以舒适方便为主。

公子利此次送来的女服,是一套士族女子赴宴所用的常服,宽锦缎绯色交领,青碧色满云纹曲裾深衣,腰间的帛带中央更是镶上了两片碧色刻云雷纹玉片。

瑶女看到这衣服时,大赞其华美精致、端庄大方,但我却担心这样鲜艳的颜色会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贵女穿上这衣服,怕是会让今晚赴宴的其他女眷都失了颜色。”瑶女拿着梳篦跪在我身后梳理着我的长发,“这些年,家主实不该将贵女藏在府中。否则,伍氏阿拾的美名怕早就传遍雍城,传出秦国去了。”

“再美,还能美过那郑女兰姬?我听说前几日整个雍城的男人都为她着了迷。今日太子宴席上,连我都想多看她几眼呢!”说话间,我借着铜镜瞄了一眼身后的瑶女,只见她听到兰姬之名时眼神微微一滞,脸上亦有凄苦之色。

“舞伎怎能与贵女相比?虽然婢子未见过兰姬,但是贵女却是婢子见过的最美的女子。”瑶女恢复神色,温柔说道。

看她刚才的反应,怕是早知道自己的心上人与兰姬有染。难道她竟要为一个负心人送死不成?我耐不住心中的愤懑,转过身来抓住瑶女的手,沉声问道:“瑶女,你值得吗?”

瑶女一惊,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想提点她,却又不能揭穿她今晚的计划,因此只能装出一副羞涩模样:“我知道你一直在等一个人,也许,在你还是晋国歌伎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等了。”

“贵女是如何知道的?”瑶女问。

“那日你唱歌时我便看出来了。你能和我说说你心里的那个人吗?”我一边说一边拿起公子利送来的镂空金雀发环交给瑶女。

瑶女没有回答我,只是径自把我的长发拢了拢,用发环在肩下一束,然后从身后搬出自己梳妆用的漆奁,说道:“贵女肤如凝脂,眉目如画,这粉黛都可以省了。只要再点上一点口脂就可以了。”

“瑶女……”

瑶女用指尖蘸了点茜草汁制成的口脂,轻轻地抹在我嘴唇上,柔声说道:“贵女这样问,可是有了心悦之人?”

我点了点头,她仿佛也松了一口气,渐渐陷入了回忆:“当年遇见他时,我正是贵女现在的年纪。那日,我在晋国智氏的宴席上闯下大祸,以为命不久矣,便跑到浍水河边去哭,不料,却遇见几个喝醉酒的游侠儿对我恣意调弄,一时悲愤交集之下,便欲投水自尽。”

“后来呢?”

“后来,他从河边的一棵桃树上跳了下来,救了我。”瑶女微笑着说道。

“能打退几个游侠儿,你的心上人定是个武艺精湛的勇士。”

瑶女目光迷离,低头娇羞,抿嘴笑道:“他当年哪里是那几个人的对手,虽有些力气,但也挨了好些重拳。后来是有人听到响声赶过来,才吓走了那几个醉酒的人。”

“那他今日的武艺可有些长进?不然如何能保护你?”

“他如今的剑术怕是难遇敌手。不过令我倾心相许的,还是当年那个为了救我,奋不顾身的他。”

我想起那日瑶女走后兽面男子与兰姬之间的亲昵,心中郁郁难平:“你离开晋国很久了吧?这么多年,你初心不变,岂知那人是否也与你一样?从小到大,阿拾只见过府中婢子深夜点灯抹泪,却从未见哪个侍卫仆从为女子掉过眼泪。你的良人既是那样的英雄,此刻怕早已群芳环绕,把你忘了。”说完我在心里又暗暗加了一句:他现在对你好,那也只是为了利用你!

“记得也好,忘了也好,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当年在浍水河畔的那棵桃树底下,我就已经对天神起誓:今生只要他还愿意看我一眼,我这条命便是他的。”

世间女子多痴傻,今天我怕是没办法劝她回头了。

“真情可贵,阿拾也希望有一天能明白姐姐的这份痴心。好了,你赶紧遣人去府门外看看公子府的马车到了没。”

“唯!”瑶女退到门外吩咐了小婢子去大门口守着。

我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裙,走到门口,把瑶女的梳妆奁递到她手上:“好好收着吧,来日若是有机会再见到他,定要让他明白:你是这世上最值得他珍惜的女子。我走了。”我提起裙裾,慢慢地走下台阶。此刻,我多么希望她能开口叫住我,然后坦白地告诉我一切。

但是她没有。

待我走出去老远,耳边隐约传来瑶女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我心中一痛,于是加快脚步向前厅跑去。

这个夜晚,是注定不会平静了。

等到天色渐黑的时候,仆人们来报,说是公子利的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口。我交代了由僮几句便迎了出去。

深蓝色的天幕上,一轮新月刚刚升起,淡黄色的月光下,两个妙龄少女提着红色纱灯站在马车前,笑盈盈地看着我。马车旁,公子利金冠束发,玄衣玉带,右手按剑,正与侍卫符舒轻声交谈。

“阿拾见过公子,见过符舒先生。”我稍稍提起裙摆走至车前,抬手肃揖。

公子利伸手将我扶了起来:“今晚我会让符舒一直跟着你,你只管放心——”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我心中了然,弯了弯嘴角笑道:“公子难道今日才知阿拾月下碧眸?”

他醒转过来,自嘲一笑:“是利失态了。早前就听伍将军说过,外面对你也有些传闻,只是今日才得一见。”

“那我可是吓着公子了?”

公子利失声笑道:“是啊,有美人兮,其华灼灼,其才佼佼。吾之祸兮?吾之福兮?”

“祸福相依,公子何须忧思?”我转头指了指马车,“穿着这身衣服,我可上不去。”

“我扶你。”公子利小心翼翼地将我扶上马车,两名少女也随符舒一起上了车。

“驾!”御人一拉马缰,一行人驱车前往太子府邸。

秦国太子府建在雍城北角,我坐在车里探出头去,远远就能看见他府中巍峨耸立的一座高台、三座高榭。不知这奢华府邸又花了多少公室的钱财,赔了多少苦命的劳力。

我感叹间,车子转眼已到了太子府前。

这个时候,太子府外已是车马云集、宾客如织,熙熙攘攘,无比热闹。公子利的马车一停下来,立即有太子府的寺人前来指引。公子利和符舒先行下了车,两名少女扶着我紧随其后。经过大门时,候在门口等待入府的宾客齐齐向我们看来,几个身着华服的贵女更是对着我毫不避讳地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我跟着公子利过了府门,一路行至高台。高台之上,灯烛高照,鼓乐齐鸣。太子绱半搂着一名红衣女子迎面走来。我定睛一看,不由得心中一颤,是兰姬!

此时,兰姬也正好抬眼向我看来,疑惑、不善。难道她认出我了?

我原以为兰姬只会在宴席上献舞,届时宾客云集,她定然不会看到我,谁料这一入府就和她面对面撞上了。

我朝太子绱行过大礼后,乖巧地站在公子利身后,双目视地,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但可恶的太子绱却没有打算放过我,他笑着走到公子利面前,调笑道:“四弟姗姗来迟,原来是接了伍府的小美人。现在伍将军不在,你可越发逍遥了。”宴席还未开始,太子绱就已微醺,他绕着我转了一圈,笑着对怀里的兰姬说:“依我看,用不了两年,你兰姬的美名就要被这小儿抢走了。到时候,天下男子只知伍氏阿拾,却不知你郑国兰姬了。”

兰姬闻言右手轻轻一抬,掩唇娇笑道:“那忘得最快的那个,一定就是太子你了!”

太子绱听完哈哈大笑,抓起兰姬的手放在嘴边一吻,说道:“这小儿美则美矣,但是性子太差,无趣无趣,怎比得上兰姬你善解人意?”

“太子可真会哄人。”兰姬说完突然转头盯着我,用楚地方言问道,“贵女可是楚人?”

我心想,她果然是起了疑心,于是装出一脸迷惘的样子看着公子利。

“她是在问你是不是来自楚地。”公子利细心地替我解释,转头又对兰姬道:“兰姬莫怪,她不通楚语。”

“哦,是这样啊!伍氏原是楚国大家,怎么伍氏族女倒不通楚语了?好生奇怪。”

我欠身行了一礼,徐徐道:“小女自出生起便一直待在秦国,自视为秦人。当年楚平王无道,令伍氏一门几近灭族,所以就连将军也从不在府中说楚语。”

“是吗?贵女竟不是楚人。那……”兰姬红唇一抿,正欲再问,这时,太子绱把脸色一沉,叱问道:“兰姬之意,莫非是说这天下只有楚国能出美人,我秦国大好河山就养不出几个水灵的姑娘?”

“当然不是。”兰姬立马赔上笑脸,将整个身子朝太子绱身上靠了靠,“都是奴家的错,太子可千万莫怪。”

兰姬脸蛋儿娇艳,身段更是婀娜,她这一靠让太子绱飘然欲醉。公子利见机道:“长兄有美在侧,臣弟就不叨扰了。现下,想先带阿拾四处看看。”

“去吧,宴席开始的时候可要回来,我给你在身边留了好位子。”太子绱挥了挥手,我们便行礼退了下来。

三刻之后,大厅内的宾客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从他们的穿着和言谈来看,宴席上除了秦人之外,还有不少来自楚国、郑国、大荔国的人。在我们正前方甚至站了几个奇装异服的南方蛮人,但是唯独没有发现晋人。

我小声问公子利:“公子,前面那几个人看装束有些奇怪,难道太子与巴、蜀也有联系?”

“伍将军这几日不在,所以你不知道——秦国近来怕是要惹兵祸了。”公子利回头看了一眼在高处饮酒寻欢的太子绱叹声道。

“要打仗了?可是起了什么争端?”

“太子欲发兵攻晋,但君父不肯,太子便自作主张联络了巴、蜀两国国君,意欲借兵。”

“秦晋不合多年,但晋是强国,这天下原先只有齐、楚才敢与之抗衡。吴国攻楚之后,便连楚国也日渐衰弱;艾陵之战,齐国又失十万精兵。中原大地,以晋独强。秦国在此时与晋开战,实是下下之策。太子这般行事,莫非是受人挑唆,想学那吴王夫差一争天下霸主之位?”

我刚说完,公子利就沉下了脸色,极严厉道:“看来这秦国的军报进了将军府就到了你这小儿的手里。被我听到是无妨,若被有心人得知,伍将军恐难逃血光之灾!”

“公子恕罪!”作为一个女子来说,我知道的秘密的确太多了,伍封对我不加限制,却并不意味着别人也会认同他这样出格的纵容。

公子利见我面生难色,便缓下脸来,徐徐道:“如你所知,吴王自战胜越国之后,又发兵助鲁攻齐。夫差此举可以说是将自己争霸天下的野心放在了各国诸侯的面前。艾陵一战,齐国大败,吴国下一个目标就是晋国。”公子利说着将我带出了鼓乐喧嚣的厅堂。高台之上,他与我并肩而立,遥望着东方的天空。此时夜冷风寒,但公子利的眼睛里却燃烧着炽烈的火焰,那是一个男人意欲称霸天下的野心。

秦穆公死了,秦国的霸主之位早已没入尘埃;阖闾死了,吴国的称霸之途中道阻绝。

如今,阖闾的儿子征战四方,为吴国夺回了他父亲在世时的尊荣;而秦国却依旧困于西陲,苦兮兮地依靠着楚国抵抗晋国的强权。太子绱想要与晋一战,扬名天下,公子利又何尝不是?只不过,他比太子绱更懂得审时度势,更懂得隐忍待发。

“吴国攻晋,晋国的兵力必会东移,秦军届时就可以趁机攻打晋国的西境。一旦得胜,不仅可以重伤晋国,还可以迫使中间的大荔臣服于秦。太子果然好主意。”

“怎么,你也同意太子攻晋?”公子利微微挑起眉毛。

“恰恰相反。太子绱此次如果擅自攻晋,秦国必会遭难。先不说吴王夫差与齐国一战之后是否还有能力攻晋,单与巴、蜀两国借兵之事,太子就已经大错特错。”

“哦?继续说下去!”公子利靠在围栏上,一脸正色地看着我。

“巴、蜀两国对秦国渭水南岸的肥沃之地一直虎视眈眈。借兵攻晋不是小事,太子这次很可能是拿了南面的几座城池与蛮人做了交易。但这样一来,到了来年秋天,巴、蜀两国借由渭水之地积攒了粮草,必定会向秦国开战。到时候,若晋人再趁机报复,后果不堪设想。”

“世人皆想藏拙,我看你倒是要藏慧了。太子若是听去你方才这番话,怕是更不会留你在我身边了。好了,咱们进去吧,宴席快开始了!”公子利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朝厅内走去。

周礼规定,女子七岁之后就不可再与男子同席而坐,同案而食,因此,我只能与其他士族贵女们一起跪坐在一面轻纱屏风之后。身前的小几上摆了不少吃食,我自斟了一杯清酒,一口饮尽,嘴里火辣辣的,身子渐渐地也暖和了起来。

“贵女,这是太子命奴呈上的‘炮豚’,最配这碧霄酒。”说话的是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小女奴,她此刻正托举着一小碟豚肉跪在我身边。

炮豚?

之前曾听府里的大头师傅说起过,说这炮豚乃是八珍之一,烹制的过程极其繁复:须先将小猪宰杀干净,在腹内填满枣子,用芦苇编成的席子把它裹起来,再在外面敷上湿泥烤干;取出后以米粉糊涂满小猪的全身,入油炸,油要没过小猪;再置小鼎于大镬之中水蒸三天三夜,取出后调以肉酱方成。其味之美,食之难忘。

大头师傅说起这炮豚时满脸兴奋,可那时的我只觉得无比讽刺,因为那年正逢饥荒,雍城外饿殍遍野,每天都会有人饿死,可城内贵族们的奢侈享受却从没有停止过。

“贵女?”小女奴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冲她笑了笑伸手接过。

太子绱此刻正举着酒樽斜卧在兰姬怀里,席上美酒佳肴,席间彩袖翻飞,宾客们个个纵情享乐,我的一颗心却一直悬在嗓子眼里。

今晚瑶女会来吗?太子绱会死吗?如果他死了,那接下来的事该怎么办?

酒过三巡之后,兰姬带着一众美人为宴会献舞。灯火闪烁间,她迷人的舞姿越发炫目,举手投足比起那日在乐坊的空灵跳脱又多了几分赤裸裸的挑逗。

席间众人看得如痴如醉,那些喝红了脸的宾客甚至耐不住心中火热,戏弄起身边的婢女。坐在下首的楼大夫甚至将手直接伸进了小婢子的衣领,在衣下肆意玩弄。那少女虽不情愿,但脸上还勉强挤着笑为他斟酒。

我无心欣赏歌舞,一心只想快点找到瑶女。但是,一众跳舞的伎人,除了兰姬之外,其余的都在脸上蒙了一层白纱。我隔着一层屏风,竟是怎么都看不清楚。

当乐师弹完最后一个琴音,舞伎们已经个个娇喘吁吁。

“善,大善!都有赏!”太子绱站起身来,大笑着从案几旁的青铜大盆里,抓起一把钱币向舞伎们撒去。

钱币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有一枚甚至滚到了我脚边。那些舞伎看到漫天的钱币,哪里还顾及什么礼数,一下子全都跪在地上捡起钱来。其中有两人甚至为了一枚钱币争吵起来。见此景象,太子绱非但没有怪罪,反而更加高兴,他举杯大笑道:“如此美景,众人且与绱共饮此杯!”宾客们纷纷举杯相应。

但就在大家低头饮酒之时,跪在太子绱右侧的一个舞伎突然腾身而起,从腰后抽出一把短匕,飞身向太子绱刺去。

她身手极快,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一把抓住了太子绱的衣领,随即右手猛地往前一刺!

可就在这生死关头,不知从哪儿飞出一只酒爵,重重地打在了匕首上。那舞伎失手一偏,匕尖斜斜地擦过了太子绱的耳朵。

“啊——有刺客——”

在众人的尖叫声中,那舞伎再次提匕来刺,却已经太迟了。

二十几个卫士一拥而上,瞬间把她压倒在地,粗鲁地扯下了她覆在面上的轻纱。

看到面纱下的那张脸,我的心里一片酸涩。瑶女,你终归还是来了……

太子绱的脸吓得一片惨白,他气急败坏地捂着血淋淋的耳朵大叫:“贱婢!快,快把她给我杀了!杀了!”

“慢!太子且慢!”一名长须老者从暗处走了出来,附在太子绱耳边说了些什么。

太子绱冷哼一声走过来狠狠地踹了瑶女几脚,才重新坐回主位,大声道:“把人给我带上来!把兰姬也给我带过来!”

瑶女被卫兵们推上前来,她此时衣衫凌乱,高耸的发髻也斜斜地散在一边,但她的脸色出奇地平静,仿佛接下来要发生的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兰姬倒是装出一副惊恐模样,她颤抖着俯跪在地,哭得梨花带雨,不停地喊道:“太子,这与奴家无关啊!奴家不认得此女啊!”

如果不是那晚亲眼见识过她的狠毒,我也许真的会被她此时的娇弱和眼泪打动。

“别哭了!你过去看看这刺客可是你的舞伎!”太子绱怒道。

兰姬颤巍巍地走过去看了瑶女一眼,回道:“太子,奴家真的不认识她。十天前的夜里,奴家寄宿的司乐坊起了一场大火,把我从楚国买来的三十个舞伎都烧死了。这些个人都是三天前奴家托人在秦地现找的,原都是一些贵人府里的舞伎和歌伎。”

烧死了?!

我心中大恸,那天夜里我情急之下假扮成了楚女,没想到却害得三十个如花少女莫名其妙地被烧死了。那兽面男子若是知道我还没死,也绝对不会放过我。

“荒唐!你们倒是都给我来认认,这刺客到底是谁家的人,是谁那么想要我的命!”太子绱俯身一推,将案几上的东西全都摔在了地上,底下的人吓得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禀兄长,这刺客原是我府上的歌伎,半年前送给了伍封将军。”公子利跪于太子面前,皱着眉头,沉声回道。

“哈哈,好啊,原来是你想要我的命!”太子绱想要自己站起来,可身子一歪又跌倒在座位上,两旁的寺人立马来扶,却都被他推开了。他走过来蹲在公子利面前笑道:“好弟弟,你我一母同胞,自幼就比旁人亲厚,可到了今天你却想要我的命。”

公子利抬起头来,扶着太子绱的手,恳言道:“兄长,利自幼就跟着你,从来没有半分逾越之心。此事,若是我主使,利刚刚就不会掷出酒爵救下兄长了。”

太子绱闻言一愣,立马就有人把那击开匕首的酒爵呈了上来。螭龙含珠青铜爵,这宴席上只有太子与公子利有资格使用。

太子绱看着公子利,一时说不出话来。楼大夫冒了出来,跪在地上大声道:“禀太子,下臣以为这女刺客身份特殊,就算与四公子无关,也与上将军伍封脱不了干系,还请太子禀明国君审查之。”

太子绱站起身来,走到瑶女面前,用手狠狠地扯过她的头发,道:“说!是不是伍封派你来行刺的?”

瑶女把嘴闭得死紧,转过头去不说话。太子绱反手一个巴掌就把她掀翻在地:“嘴硬!等你尝过我太子府的刑具,看你还能硬到什么时候!来人啊,派人送信给伍封,让他即刻回雍。五日之内,若他没回来,我就剁了他府上的女娃做肉糜!”

剁了我做肉糜?!哼,这太子绱还真是看得起我。刺杀太子是死罪,伍封如果真是主使,岂会傻傻地回来送死?

不等太子绱派人抓我,我就大大方方地走出屏风来到瑶女身旁,俯身一跪,高声道:“太子在上,婢子有事上禀。”

“你有何事要禀?”太子绱冷冷道。

“此女入秦前曾是晋国智氏的歌伎。秦晋一直不合,这一次,她怕是受了晋人的指使要对太子不利。”

“贱婢一派胡言!如今秦晋之间相安无事,他们为何要大动干戈来刺杀我秦国太子?!”楼大夫冷哼一声还想继续责骂,却被太子绱拦了下来。

“你说,是晋人想杀我?”太子绱脸色僵硬,声音里透着无法掩饰的紧张,“小儿可有证据?”

“婢子曾无意之中在此女的梳妆奁里看到了一些物什。”

“什么物什?”太子绱走到我面前,急切道。

“禀太子,是几块碎了的黏土板,上面似乎刻了些晋地的文字。我原以为是她与家人之间互相往来的传书,就不曾细看,现在想想,也许会是太子要的凭证。”

我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太子绱和公子利沉默不语,瑶女转过头来一脸不解地看着我。因为只有她清楚地知道,在她的梳妆奁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黏土板。

“小儿,你可知骗我的下场?”太子绱捏着我的下巴威胁道。

“请太子明察,小女所言句句属实,派人到府一搜便知。”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来人,把她们三个都给我关起来!”太子绱一抬手,便有几个佩剑的卫士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公子利拦下卫士,转头向太子绱求道:“兄长,伍将军为人光明磊落,深受君父器重,今日之事定然与他无关。你莫要中了晋人的奸计,平白伤了与将军的和气。况且,阿拾大病初愈,受不了地牢阴气,不如在府中另找一间屋子关押?”

太子绱龇牙咧嘴地接过寺人递上来的白丝绢,颤抖着手按住自己一直流血的耳朵:“四弟这就心疼了?只要找到这丫头说的东西,我自会放了她。现在,谁也不许给她求情!来人,带下去!”

后面的卫士领命重重地推了我一把。我之前吹了冷风又喝了些热酒,一时没站稳,竟被推倒在地。

“阿拾——”公子利想来扶我,却被身后的符舒死死拽住。

“我没事。”我拍了拍擦破皮的手,勉力站了起来,冲身后的两名卫士厉声喝道:“我自己会走!”

太子绱看了焦急的公子利一眼,脸色微微一变,转头对身边的寺人道:“把她和那两个分开关押,多备几条被褥,再送些热水。”

被褥?热水?他不是最想我死的那个人吗?

太子绱迈了一步把脸凑了上来,恶狠狠地用指尖戳着我的鼻子道:“在伍封回来之前,你最好别给我病死!要是你死了,我照样把你剁成肉糜喂狗!”说完,他一甩袖子扬长而去。公子利脸色煞白,凑上来安慰了我几句,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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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足坠楼却是意外穿越,穿越到了公元前203年吕后的身上,庆幸的是穿越者带去了美貌,吕后是越活越年轻,逐渐的转变成穿越者的美貌。迷倒了项羽,惊呆了审食其,刘邦也是后悔的要命,不惜一切代价的找寻吕后!韩信、英布、彭越、臧涂等等大批英雄豪杰有意拜倒她的石榴裙下!情节虚构,切勿模仿。
  • 李萍啊

    李萍啊

    叶勐,河北省作协会员。作品见于《人民文学》《芙蓉》等期刊。小说《老正是条狗》入选《2005年短篇小说年选》。《亡命之徒》电影改编。《塞车》被译成英文。《为什么要把小说写得这么好》获2008年度河北十佳优秀作品奖。现为河北省文学院签约作家。
  • 最强猫神系统

    最强猫神系统

    已弃坑,请勿入坑,拜托了!作者用某种形式说道
  • 阳离玄刀

    阳离玄刀

    人有三灯,一灵台,二双肩,分别对应天地人三魂,凝三火为离火,离火化刀,是为王者!一个继承了新道路的天才,一个虚幻的梦想,一个哥哥的职责……“梦想这种东西,太昂贵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拥有的!”“……我错了吗?”
  • 带团队就是带人心

    带团队就是带人心

    本书是一本教给领导者如何真正赢得员工尊重和忠心的管理书籍。本书提供了日常管理中应该遵循的行为原则,也对工作中最常见的问题解决做出了最好的启示,帮助领导者了解员工的内心感受,激励员工工作热情的同时,也帮助领导者培养自己的领导素质,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领导才能。
  • 麦克贝斯

    麦克贝斯

    苏格兰国王邓肯的表弟麦克白将军,为国王平叛和抵御入侵立功归来,路上遇到三个女巫。女巫对他说了一些预言和隐语,说他将进爵为王,但他并无子嗣能继承王位,反而是同僚班柯将军的后代要做王。麦克白是有野心的英雄,他在夫人的怂恿下谋杀邓肯,做了国王。为掩人耳目和防止他人夺位,他一步步害死了邓肯的侍卫,害死了班柯,害死了贵族麦克德夫的妻子和小孩。恐惧和猜疑使麦克白心里越来越有鬼,也越来越冷酷。麦克白夫人神经失常而自杀,对他也是一大刺激。在众叛亲离的情况下,麦克白面对邓肯之子和他请来的英格兰援军的围攻,落得削首的下场。麦克白一出场即心怀异志,弑王篡位,为了巩固王位,又残暴屠杀人民,使全国血流成河,置社会于混乱,陷人民于水火,可谓与理查三世是同样的暴君。这样的暴君,其痛苦与覆亡乃罪有应得。
  • 棺材铺

    棺材铺

    本书是一本杨争光自选作品集,包含七部短篇小说、五部中篇小说。如《驴队来到奉先畤》、《老旦是棵树》、《棺材铺》、《蓝鱼儿》等,将人因生活所迫或者是无意中的选择而造成的结果冷静客观的表现出来,深深无奈的同时不禁反思人与他人、人与社会。对读者来说,是一部很有意义的小说精选集。
  • Two Short Pieces

    Two Short Pie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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