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那么明亮的办公环境啊。”古雨继续哀叹，“必须要在各种环境下辨别细如毫发的刀口、色泽，不管是灯光昏暗，还是油烟弥漫、伸手不见五指的厨房……”
他左手拖着剑，双眼血泪点点，眼球就像浸泡了一层血浆，反射出妖冶的幽光，映出崔小虎突然紧绷的脸。
崔小虎的眼神骤然犀利起来——他看得到我！
他明明是右手拿剑，现在为什么变左手了？
就在这一刻，崔小虎使出全身力量，一道几丈长的风刃呼啸而出，后面带着纷杂的小风刃，暴风雪般扑向古雨那个缥缈的身影。
他这一刀的攻击面积可以说达到99%，实验结果达到这一步，已经是极其成功了。
但对于厨师来说，是不够的。
1%的老鼠屎，都会坏掉整锅汤，1%的死穴，厨师就能由此杀入。
尤其是这厨师眼中的世界，血海一样的赤红。
一击之后，寂静无声。
“……打中了么？”
崔小虎皱着眉头，满心疑惑，他只看到一片无边血雾，什么都看不清楚。
“没打中。”
这声音在他的右侧传来，崔小虎慢慢转过头去，看到立于身边的古雨，以及将自己右肩刺个对穿的长剑。
石奇峰的剑。
古雨双目赤红，但他表现得不再狂暴，而是从容淡定，整个人的气质也大不相同，像是一把拔出刀鞘的利刃。
熊熊燃烧的利刃。
“呃哦哦……啊啊啊啊——！！”崔小虎尖叫起来，他手中的风如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笨拙地挣脱了肩膀上的长剑，鲜血顿时喷涌出来。
他倒在地上，开始打滚：“好疼啊！好疼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嚎叫得嗓子几乎叫破音了。
“对，就是这么疼。在实验室里没做过这种实验吧？”古雨走过去，脸上带着怜悯的笑意，“被你杀死的人，被你害得分尸的人，他们比你还疼。”
“嗷嗷嗷——呜呜……啊啊！！”崔小虎不住翻滚，他的五官扭曲，泪水、口水、鼻涕都淌了出来，在红灯的映照下，如同厉鬼一般恐怖。
“你割了我三十六刀，我才还你一刀，还不是很公平，对吧？”古雨摇摇头，剑尖毫不犹豫地逼近崔小虎。
“呜呜……等等，我投降！”崔小虎连忙喊道，他捂着肩上的伤口，挣扎地说，“别杀我，别伤害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为什么要杀你？”古雨歪着头问。
“啊？”崔小虎没听明白。
“你是被石奇峰杀的。这把是他的剑，你杀了他，他杀了你，合情合理，非常公平。”古雨染血的脸上露出无邪的笑容，左手一递，就像把花插入花瓶一样，轻轻地把剑插向崔小虎的咽喉。
“哇啊啊啊啊……！！不要啊！！饶了我，我有用！”
“除了杀人、做杀人实验，你还有什么用？”古雨在剑上一点点加大力度，饶有兴趣地欣赏点点血珠爆出来。
崔小虎的喉咙像被人攥住一样，发出鸡叫一样窒息的声音。
他在驱魔道见过无数穷凶极恶的恶魔，受害者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在它们眼里都是至高无上的享受——它们的气质就与眼前的这个人一模一样。
崔小虎忽拼命喊了起来：“不不，我真的有用！比如柙计划，你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我跟你说，柙计划比你知道的还要复杂得多，也久远得多！”
说着，凭借一股求生欲，崔小虎挣扎着站了起来：“这不是柙计划的第一次实施，这个计划实施了无数次，牵扯到很多人！如果你知道内情，你可以让那些大人物给你……”
古雨听着他的话，就在这时，他发现崔小虎身后的半空中，有几个闪烁的亮点，在血雾中急速靠近。
看到那个逼近的东西，古雨浑身一凛，转身往街边猛扑过去。
“啊？什么……”崔小虎的反应慢了半拍，就在他回头的一刹那，一个什么东西撞到了他的身上，瞬间绽开一道耀目的亮光。
然后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
空通隆隆隆——
冲击波把古雨狠狠甩到墙上，他只觉得眼前一片吞食天地的爆炸火光，腾起一道火焰蘑菇云，脑子完全被震麻了，只剩下刺耳的耳鸣声。
片刻之后，浓烟弥漫，意识渐渐回归，古雨发现眼前的血色已经褪去，但是身体还动不了。
不知道是因为爆炸太过强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古雨觉得脑袋浑浑噩噩，犹如宿醉未醒。
刚刚自己明明被崔小虎砍倒了……然后……不知是谁施展突袭，炸出这么一个霸气的弹坑。
被砍倒之后，自己似乎又还手了，但记忆模糊不清……就像透过一个昏暗镜子看到的一样。
他望向脑袋旁边的护身符，银镜上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不知是不是错觉，古雨觉得镜中的自己似乎带着危险的笑容，弯弯的眼神别有深意。
古雨没有注意的是——镜中的他，脸上沾着点点鲜血。
得益于厨师的本能，古雨透过模模糊糊的烟雾，看到地上石头路面都被炸得乱七八糟，崔小虎扭曲的肢体已经四分五裂，乌漆墨黑，像一筐摔散了的煤炭。
一个身影穿过烟雾走了过来，脚步轻捷。
古雨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装成一具尸体。
他在刚才就看清了崔小虎身后飞过来的东西。
……
古雨从怀里翻了一下，找到了濒临报废的手机，连忙报警。
歇了一会儿，他感觉能站起来了，于是扶着墙一点点走回肉铺里，看到花奇香趴在血泊里，已经失去知觉了，还有微弱的呼吸——也许是崔小虎觉得只要让她失血而死就好。
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倒下的柜子，下面似乎露出一点衣角。
古雨走过去，把柜子一点点扶起来，就在这时……
“啊啊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