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贼首领凌厉的眼神朝我扫来,伸手抓起我,将大刀架到我的脖颈上,与此同时,胤祥他们也停在了我和马贼面前。
胤祥怒视着马贼,勃然大怒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马贼首领声音挑衅道:“她现在是我的护身符,我怎么可能放手?”
胤祥稳定了情绪,用低沉的声音道:“你放了她,我们放你走,绝不为难你。”
“放我走?”马贼哈哈大笑,“现在整个蒙古都在全力剿杀我们兄弟,我又能走到哪里去?”
胤祥忍受不住,大声喊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马贼的眼睛看向人群中的都敏,嘴角上挑,说道:“我知道你是舒舒觉罗氏世子,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放了他。”
“什么话?”都敏眼睛直直的盯着马贼。
马贼一字一顿道:“我要你保证,蒙古各个部落,对我们兄弟不在追究,还有……”
不等马贼说完,胤禛冰冷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我们,你的条件,我不能答应。”说着便张弓搭箭,向我和马贼瞄准。
胤祥吃惊道:“四哥!不要!月儿还在他手上,你这样做会害死她的?”
“是啊!”马贼将身子藏在我身后,不敢露头,声音颤抖,却故作强硬道:“你在不收起来,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胤禛没有理会胤祥的担忧,更没有理会马贼的叫嚣,只听“嗖!”的一声,羽箭朝我射来,右腿大腿处传来钻心的疼痛,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光似的,缓缓向地上倒去。
“月儿!”三声惊呼同时响起,人群中的陈玉峰抓住机会,射出飞镖,将马贼射死,而我在倒地的瞬间,似乎看到胤禛眼中一闪而逝的泪水。
只觉一阵颠簸,恍恍惚惚间看到很多人影在晃动,隐隐约约又似乎听到有人在争吵。
“你去将咱们府上暹罗国进贡的金疮药拿来。”胤禛吩咐李卫。
“不必了。”胤祥声音冰冷,“月儿的事就不劳四爷挂心了,请回吧。”
“你……”胤禛指着胤祥,被他夹枪带棒的语气噎得说不出话来。帐篷里一时陷入了沉寂。
我想好好休息,可腿上的伤确令我难以入睡,再者也担心他们两兄弟会因为此事而心生嫌隙,只好强忍伤痛,微微睁开眼睛,轻声唤了声:“胤祥。”
胤祥转身快步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关切的问:“你怎么样?伤口还痛不痛?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微微一笑:“一点小伤,不碍事的。”眼睛瞄向胤祥身后的胤禛,冲他点了点头。胤禛见我没事,嘴角上挑,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
我将眼睛转向胤祥,淡淡问道:“刚才我听到你和四爷在吵架,如果是因为四爷伤我的事而怪他,就真的太冤枉他了。”
胤祥疑惑道:“为何这样说?”胤禛也将眼睛看向我,神情中流露出紧张和欣喜。
我看着他们说道:“那个马贼看出你们对我的在意,他定会有恃无恐,挟持我威逼你们做许多事情,到最后杀了我,消失的无影无踪;四爷在这个时候射出一箭,表面看是伤了我,其实是救了我,对于罪犯来说,一个受伤的人质,只是拖累。”
这是我在上大学时,选修犯罪心理学时,老师讲的一个案例,现在搬出来劝说刚好合适。胤祥本是个极聪慧的人,听到这里,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猛然转身看着胤禛,低着头惭愧道:“还是四哥冷静。对不起,我错怪了你。”
胤禛宽容的走上前拍拍胤祥的肩膀,毫不在意道:“没事,关心则乱,这也是人之常情。”说着眼神越过胤祥,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又看向胤祥,“十三弟,锦月受了惊吓,今晚就让她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再来看他。”
“好。”胤祥点头答应,转身握着我的手,细心叮嘱道:“好好休息,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打发人告诉我,我会弄给你的。”
“嗯。”胤祥扶着我躺下,又体贴的替我掖好被角,最后在我额头,浅浅的吻了一下,方才转身随胤禛离开。
我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帐篷的顶端,心中哀叹,哎,不知这次要在床上躺多久,真是折磨啊!
中国有句俗话“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扶。”次日康熙得知我又受伤后,终于觉察出我似乎跟草原八字不合,这时又恰巧十二阿哥胤裪请旨,希望能回去探望病重的苏麻喇姑。于是便下旨,由陈玉峰护送我和十二阿哥于第二日启程回京。
陈玉峰担心我的身体,一路上走走停停,半个月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多月,等回到北京时已入初冬。
我的身体此时也好了大半,只是右腿的伤还有些隐隐作痛,日常行走时有些跛。
回到京城,没有回家,只打发莲儿将东西带回去,便直奔宫中的冷月轩。
冷月轩,寝殿内,苏麻喇姑躺在牙床上,双眼微闭无光,脸色苍白,嘴唇无色,整个人神采全无。
胤裪自幼丧母,由苏麻喇姑抚养长大,见此情景早已泪流满面,来此之前,我们曾去过太医院询问过苏麻喇姑的病情,太医只是摇头,最终长叹一声道:“若能熬过这个冬天,到明年开春就有指望好了。”
胤裪听后开心不已,觉得苏麻喇姑病虽险,却还有康复的希望。可我却听出另一层含义,那就是苏麻喇姑可能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抬头看着泪流满面的胤裪,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劝道:“十二爷不要这样,苏嬷嬷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这样哭泣,一会儿苏嬷嬷看见了,心里反倒不好受。”
胤裪被我说的不好意思,从怀里取出手绢,擦干眼泪,尴尬道:“让你见笑了。”我轻轻摇摇头。胤裪话音一转,“请格格先帮我照顾苏嬷嬷,我去熬药。”
“好。”
胤裪转身又看了眼苏麻喇姑,眼圈一红,忙深吸口气,快步离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一直和胤裪一起住在冷月轩照顾苏麻喇姑的身体,期间,我曾暗中拜托陈玉峰将慕容峰请来替苏麻喇姑诊脉。慕容峰看后也是紧皱双眉,沉吟了很久才写下药方,递给我时幽幽说道:“苏麻喇姑年纪老迈,这次病的又急又险,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我听后心中一沉,左思右想后还是将苏麻喇姑的病情如实告诉了胤裪,请他写奏折告知康熙,免得将来真的发生猝不及防之事,康熙不能见苏麻喇姑最后一面,而心生遗憾,迁怒他人。胤裪知道后,独自坐在房间中好久,我见他伤心,本想安慰几句,可却不知说什么,所有的话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无奈之下,只好黯然离去。
这一日,我做好早膳走到苏麻喇姑床边,轻声唤道:“苏嬷嬷,苏嬷嬷。”
苏麻喇姑微微睁开双眼,虚弱的看着我,突然,嘴角向上一挑,露出一抹微笑。
我上前搀着她的胳膊,微笑着说道:“咱们起来喝点粥,一会儿还要吃药呢?”
出乎意料的是,苏麻喇姑竟紧紧抓住了我的手,失去光彩的眼睛瞬间变得很有神,轻启双唇,微弱的吐出一句话:“云儿,你总算回来了!”
我一愣,知道是苏麻喇姑病中糊涂认错人了,于是看着她,轻声解释道:“嬷嬷,我是月儿。”
苏麻喇姑恍然未觉,依旧抓着我的手自顾自的说道:“云儿,你不要怪玄烨,他一直都很挂念你。”
玄烨?康熙!那个云儿是谁?竟能让康熙一直挂念,据野史记载,康熙最钟爱的女人就是皇后赫舍里氏,莫非云儿是赫舍里皇后的闺名?心中迷雾重重,八卦的心态开始作祟,看着苏麻喇姑问:“嬷嬷,云儿是谁?”
只可惜苏麻喇姑没有回答,只是不住的重复着:“玄烨很挂念你,你不要怪他。”
虽然没有探听出想要知道的事情,可看着苏麻喇姑病中所牵挂的依然是康熙,这份早已超越主仆之情的感情令人感动。
小丫头走到我身边,回禀道:“格格,十四福晋来看望苏嬷嬷。”
“快请进了。”将手里的百合粥递给身边的锡兰,起身迎了出去。
十四福晋完颜氏身着浅蓝色旗装,笑盈盈的走了进来,我和她在胤禵的寿宴上见过,只能说是认识,私底下并没无交情,只是这些日子,她也经常来冷月轩探望苏麻喇姑,彼此才熟惯起来。
完颜氏亲热的伸手拉着我,关切道:“几日不见,你又清瘦了。”
我微笑着回答道:“还好吧。”
完颜氏伸头看了一眼苏麻喇姑,拉着我走到外厅,压低声音道:“苏嬷嬷最近怎么样?可有好转?”
我的神色顿时黯淡下来,轻轻摇摇头,幽幽说道:“怕是不好,太医说多则五日,少则三天。十二爷已经命人将东西预备出来了。”
完颜氏听后也皱起眉头,长叹一声:“我家十四爷前儿来信说,万岁爷已经从蒙古起驾回京,算日子,这会儿怕已经走到热河了。”说着转身看了寝室一眼,“热河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最快也得七天的时间,不过,看着苏嬷嬷的情况,怕是撑不到皇上回来了。
我情不自禁的叹口气,转身看向牙床上病弱膏肓的苏麻喇姑,语气哀伤道:“苏嬷嬷心中最惦记的就是万岁爷,如果在死前见不到万岁爷,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我倒想起一个办法,只是……”完颜氏欲言又止。
我死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忙抓住完颜氏的胳膊,急切的询问道:“什么办法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