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躬身:“谨遵八爷吩咐。”
胤禛对胤祥道:“十三弟,我们去御药局看看皇阿玛的药。”
胤祥点点头,走到我身边,笑着说:“更深露重,天凉的很,多加件衣服,别着了凉。”
微微一笑:“我知道。”
话音刚落,身上便多了件披风,胤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说话的工夫倒是给她披上件衣服。”
胤祥登时脸色铁青。暗暗叹口气,这两兄弟诚心给我找事呀。
胤禩眼见两人要僵,忙出来打圆场:“乾清宫里暖和得很,你们两个都多虑了。”扭头看着胤禵,“走,十四弟,我们去暖阁等着。”说完朝胤禛礼貌性的一笑,抬脚离去。
胤禵最后嘱咐道:“照顾皇阿玛,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我先走了。”说完就随胤禩离开了。
胤祥瞪了一眼远去的胤禵:“这个老十四,就喜欢没事找事。月儿,我先走了。”说完也离开了。我也转身进入了乾清宫。
乾清宫内,一阵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皱皱眉头,转身先往香炉里撒了两把龙涎香,药味才被冲淡了些。
“丫头,是你吗?”寝殿里传出康熙虚弱的声音。
急忙回答:“是奴婢。”
掀开帘子,走进寝殿,只见康熙躺在御榻上,面色蜡黄,脸颊隐隐透着不正常的潮红,似乎是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睛,我忙走上前替他掖了掖被子。
康熙看着我笑着说:“朕闻着这屋里的药味淡了些,就知道你来了,也只有你会这么细心。”
微笑着谦逊:“皇上太夸奖了,奴婢不敢当。”
康熙接着问道:“外面都散了吗?”
“都散了。”
康熙看着床幔,状似无意道:“他们都说什么了?”
“各位爷都很关心皇上的龙体,围着裕王爷问了老半天,最后是因为怕打扰皇上休息才离去了。四爷和十三爷去御药局为皇上煎药,八爷他们则去了暖阁等着第二天一早向皇上问安呢。”轻声回禀康熙。
“太子呢?”康熙问。
看来在康熙心里太子的地位还是其他儿子所不能比拟的,只可惜太子狂妄骄纵,辜负了康熙。
心里有些为难,小心的回禀道:“太子回去了。”
康熙闭上眼睛,神情中难掩失望之色。
我忙劝慰道:“想是太子爷怕打扰皇上您休息,所以才……”
“丫头,朕累了,你跪安吧。”康熙摆摆手,声音有些疲惫。
我看着康熙,憔悴的神色中带着几分哀绝,此时的他,不是手握乾坤的圣主,而是一位被挚爱之子伤透心的父亲。
“奴婢为皇上守夜。”放下帷帐,坐在地上,守在了康熙床前。
西暖阁内,胤禩命小太监端上热茶糕点,又抬了几篓银炭,垅了地龙,原本冰冷的西暖阁顿时暖和起来。长夜漫漫,兄弟几人围着桌子喝茶聊天,打发时间。
十阿哥刚落座就嚷嚷开了:“这老爷子真奇怪,这么多亲儿子巴巴地来给他问安,他倒好一个不见,偏偏让锦月那个小丫头进去了。”
九阿哥笑道:“你跳哪门子脚啊,这样的事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子一向疼她,说不定啊,在老爷子心里,她比咱们贴心。”
“我知道,可我心里即使憋屈。”十阿哥话音一转,看着胤禵,“我说老十四,德妃娘娘不是去求老爷子把锦月嫁给你做侧福晋嘛,老爷子点头没有?”
胤禵黑着一张脸,语气冰冷道:“说到这事我心里就直冒火,额娘去求皇阿玛,却被皇阿玛三言两语不软不硬的顶了回来,说是锦月的婚事他心里有数,过两年再说。”
十阿哥扭头看着胤禩,迷茫道:“八哥,你说老爷子什么意思。”
胤禩笑着摇摇头,意味深长道:“老爷子的心思,谁能猜得到啊!还是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吧!”
兄弟几个,除了十阿哥性情莽撞,头脑愚鲁之外,其他都不是易于之辈,听完胤禩的话,皆低头沉思,沉默不语。
康熙龙体欠安,为了便于照顾,我搬进了乾清宫东暖阁。这段日子,每天都有很多阿哥来向康熙请安,有的甚至一日数趟,几乎把乾清宫的门槛踏破。众皇子中只有太子,除了晨昏定省,几乎没有在乾清宫出现过,理由居然是帮助康熙处理国事,无暇分身。康熙嘴上夸赞太子用心国事,可在没人时透漏出的落寞忧伤却是隐藏不了的。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康熙五十多岁,本该是安享天年、含饴弄孙的年纪,却成日为国事、家事劳心劳力。
国事虽然冗杂,康熙还能从容应对。可儿子们的争斗,他洞若观火却无法阻止,骨肉相残的煎熬令他心力交瘁。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作为帝王,注定与亲情绝缘,手握乾坤的背后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孤独,这就是帝王的悲哀!
经过半个多月的休养,康熙恢复如初,只是发梢间又多了几缕银丝。
乾清宫,康熙坐在龙案后批阅奏折,我端着瓷碗走了进来,行了礼,笑着说:“皇上,您忙了一个上午了,用些膳食吧。”
康熙放下笔,抬头闻了一下,称赞道:“好香啊。”瞄我一眼,“你又弄了什么新鲜玩意?”
神秘一笑,将瓷碗放在康熙面前:“这是‘斗雪居士’。”
“斗雪居士?名字起得到是有趣。”康熙称赞一声。低头看时,晶莹似雪的梗米粥,几片红梅漂浮其上,两相照应,恰如白雪红梅,浓郁的米香混合着淡淡的梅香,使人一闻便食欲大开。
康熙舀了一勺,慢慢品味,不住点头:“不错,名字雅致,味道也好。”看着我故作嗔怒,“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有这手艺前些年怎么不亮出来?”
我忙装作委屈的样子,叫喊道:“天大的冤枉啊!皇上,您还不了解奴婢呀,我哪有本事做出‘斗雪居士’这样精致的膳食,这个是兰贵人做的。”
“兰贵人?”康熙有些疑惑。
我笑着说:“是啊,兰贵人蕙质兰心,她知道皇上龙体委和,特意做了这清肝解郁的梅花粥。”
“啪!”康熙用力击打桌子,大声叱道:“大胆锦月!兰贵人究竟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如此帮她说话?”
我慌忙跪下,诚惶诚恐道:“奴婢不敢,要真是如此该当欺君之罪办呢?”偷着瞧了眼康熙的神色,小心翼翼的禀告,“我和兰贵人是好朋友,她托我将梅花粥进献给皇上也是出于关心,是一片好意呀!”
康熙紧绷的面容露出一丝笑意:“好了,朕也没说什么,瞧把你委屈的,起来吧。”
我起身偷看康熙,见他神色无恙,才放下心来,暗自抹了把汗,有道是天威难测,今天我算是体会到了。
这一日,天气晴朗,温暖的阳光与满地的积雪相辉映,使得天地分外亮堂。
康熙今日心情不错,丢下繁琐的国事,在御花园中游玩散心,身后跟着李德全和一帮小太监。
康熙走在路上,觉得闷闷的,似乎缺了点什么,回头看着李德全文:“锦月呢?怎么不见?”
李德全躬身回禀:“回皇上话,月格格伺候完您上早朝,说出去走走,这会儿怕是又和哪位娘娘闲聊忘了时间。”
“她倒挺受欢迎。”康熙微微一笑,叹口气,“哎,没丫头在身边,总觉得无趣。”
李德全赔笑道:“月格格聪慧顽皮,有她在万岁爷身边凑趣,万岁爷也能少些烦忧。”
康熙微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不经意间看见几个宫女提着篮子,篮子里装满了各色梅花。
康熙心中奇怪,看了李德全一眼。
李德全会意,走到几名宫娥面前斥道:“你们做什么呢?居然采了这么多的梅花?梅林的花恐怕都被采光了吧。”
宫女们吓得全都“扑通通”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回大总管,这些梅花是月格格吩咐我们采的。”李德全闻言一愣,不再多言,挥挥手让宫女们散去。
李德全回到康熙身边,躬身禀告。
康熙听后皱着眉:“这丫头又搞什么鬼?”看着李德全,“那些宫女是哪个宫里的知道吗?”
“回万岁爷,那些宫女是渝香阁兰贵人宫里的。”李德全答道。
康熙此时被勾起好奇心,于是说道:“走,去渝香阁看看。”
“喳。”李德全扶着康熙向渝香阁走去。
渝香阁,小厨房,我和素兰带着宫女们,正热火朝天的忙着。素兰揉着面,神色不安,趴在我耳边悄声问:“锦月,你肯定皇上会来吗?”
我朝她咧嘴笑笑,语气肯定道:“放心吧,这些天我新做了几种糕点,都谎称是你做的,皇上吃的眉开眼笑,对你也有了印象。再者,皇上今天去御花园散步,我安排了‘宫女采梅花’的戏码,一定能引起皇上的好奇心,只要不出意外,皇上肯定会来。”
“可是万一……”素兰还是有些担心。
我摆摆手道:“没有万一,只有万无一失。相信我,没问题的。”回头瞧瞧素兰,揉着下巴摇摇头,“你这样可不行,根本不像干活的样子。”随即用手沾了面粉涂得素兰满脸都是。
“你干什么呀!”素兰不满的喊道,“如此面君可是大不敬。”抬手就要擦。
我忙拉住她的手,阻止道:“素兰,你要相信我,难道我还会害你?”
可素兰就是不依,执意要擦掉。正在我们争执不下时,门外大声喊道:“皇上驾到!”
“皇上真的来了!”素兰心情激动,欢喜不已,将一切抛诸脑后,忘记了脸上满是面粉,拉着我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