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是三月十五,紫彤和紫杉一起到庙里进香,紫杉贪玩,转眼便不知所踪。紫彤心急如焚,到处寻找。却不想天降暴雨,紫彤在亭下避雨,意外遇上了来此地游玩的陈家的大少爷陈新安,姻缘天定,两人一见钟情,却不想悲剧也在此时拉开帷幕。
陈新安和紫彤情投意合,私定终身,结为夫妻,没过多久紫彤有了身孕。陈新安得知后欣喜若狂,立刻表示要迎娶紫彤过门。
谁知半个月后,陈家找上门来,要求章家立刻搬离江苏,章安一身傲骨,岂能任人威胁,当即拒绝,并表示要为紫彤讨回公道。没想到当晚章家突起大火,被烧成一片瓦砾。
厄运并没有就此终结,先是章夫人因吸入过多灰尘撒手人寰,而章安老年丧妻,女儿又做出败坏门风之事,终日郁郁寡欢,最后竟一病不起,驾鹤西去。
紫彤经历如此巨变,认定是陈新安始乱终弃,恼恨自己有眼无珠,累及家人,含恨自尽。紫衫则突然失踪,下落不明。可怜章家一门家破人亡。一转眼,数年过去,苏文凯再见到紫衫时,她已成了陈阁老的四夫人。
幽幽叹息一声,真是世事多变,天意弄人。当权者翻手之间,可让人平步青云,也能让人家破人亡,区区贫民,又怎能抗拒,所谓人定胜天,不过是自欺欺人。可怜四夫人一夕之间家破人亡,难怪性格会如此偏激,心中有些不忍,看着苏文凯:“你进陈府也是为了报仇?”苏文凯点点头,“那你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当初我潜入陈家,却见不到陈新安,几番打听才知道他搬进了别院,后来费尽心机进入别院,见到了陈新安。陈家家世鼎盛,搬到陈家对我来说绝无可能,可杀掉陈新安却很容易。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得到了他的信任,他甚至对我推心置腹。可这时我也了解到他根本没有辜负紫彤。当初陈新安回府后就禀报双亲,要迎娶紫彤,可陈家门户之见太重,不仅不同意,还把陈新安关了起来。后来他得知章家的事,自责不已,于是遁入空门,带发修行,为章家超度,为自己赎罪。”苏文凯的声音渐渐沉下去,就如他当时的心情。
又是一个等级观念造就的爱情悲剧,心下凄然:“紫彤没有看错人,陈新安值得托付。”话音一转,“这些事你没有告诉四夫人吗?”
“我跟她说了,只是……”长叹一声,眉头紧皱,“紫衫自小就性格倔强,遭逢巨变后更是性情大变,她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又怎肯罢手!”
事情到这里已经真相大白,四夫人为报家仇,不惜以身犯险,闯下弥天大祸,虽然行为偏激,倒也情有可原,不管当初陈家本意如何,章家家破人亡是事实。明白事情始末,心里有些犹豫,有心放过她,可一想到她为求自保杀害陈家两个无辜仆从,那丝犹豫便被深深压下:“四夫人少时家遭巨变,身世确实可怜,可她却不该为了报仇,滥杀无辜,我若放过她,她岂不又要害人?”
苏文凯慌忙跪下恳求道:“格格,我会劝她的,我会劝她收手的。求格格开恩,给她一个机会吧。”以头碰地,“砰砰”作响。
见他这个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你不要这样!”伸手想要扶起他,他却不肯站起。
“不必求她,我根本就不怕死!”门外传来四夫人的声音。
苏文凯立刻起身,奔到四夫人身边,握住她的双肩:“紫衫,我们一起去求格格,求格格宽恕你,然后我们一起离开陈家,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四夫人没有说话,嘴角含笑,看着苏文凯,满目柔情:“你心里的那个人并不是我,又怎么能为了报恩委屈自己。就算你肯,我也不忍心让你一辈子不开心。”说着越过苏文凯,走到我身边,瞪着我,双目如剑,凌冽非常:“我章紫衫不需要人怜悯,如今既已败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看着四夫人,心中的怒火喷涌而出:“你真是不知悔改,你要报仇并没有错,却不该滥杀无辜,更不该勾结天地会意图谋害皇上,你有没有想过,皇上遇害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会有多少人会因此而丧命。”
“那又如何,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四夫人几近疯狂我怒气冲冲道:“你简直没有人性。”
“人性?”四夫人冷笑一声,“格格,你从小生在侯门官宦之家,锦衣玉食,后来进宫又得皇上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怎么会了解一个身负灭门之仇人的心境呢。”
我摇头道:“家破人亡的确可怜,可若你能够在得知真相时悬崖勒马,结局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除了仇恨,我一无所有。”四夫人哀哀欲绝,“事到如今我只能孤注一掷了。”眼神一变,掏出匕首朝我刺来。
“不要!”苏文凯惊呼我愣在当地,电光火石间,根本无法躲闪。突然,窗外窜进一个人影,将四夫人踹到一旁,护在我身前,心中一喜:“墨轩!”
默轩脸色阴沉,青锋出鞘,剑尖直指四夫人喉间。“不要啊!”我大声喝止。
默轩收住动作,不解的问:“姐,为什么阻止我?她要杀你?”我看了苏文凯一眼,走到四夫人身边:“你放弃报仇,我饶了你。”
“姐!”墨轩吃惊的大喊。我伸手阻止,默轩撇过头去,不情愿的闭上了嘴。
四夫人放声大笑:“兆佳锦月,你阻止我报仇,我诅咒你,你会失去一切,失去你所有的幸福!哈哈哈!”眼神恶毒,令人心底生寒。
默轩顿时大怒:“住口!”手腕一翻,长剑刺出,霎时鲜血喷涌,四夫人一命呜呼。
四夫人身下流出猩红的鲜血仿佛幻化成她临死前那冰冷的眼神,怨毒的话语,心底升起从未有过的恐惧,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墨轩连忙扶住我。
苏文凯跌坐在地,搂住四夫人,泪流满面。看了他一眼,在墨轩的搀扶下走出房门,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深吸一口气:“墨轩,此事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四夫人是为了救我而被杀。”
墨轩不解:“姐,她临死前都在诅咒你,你又何必顾忌她的名声。”“算了,死者为大,又何必计较呢。”声音有些苦涩。
墨轩沉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看出他的不满,话音一转:“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墨轩一拍额头,有些埋怨道:“瞧我这脑子,四爷让我来找你,十三爷醒了!”
“真的?”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顾不得墨轩,拔腿朝胤祥院落跑去。
胤祥醒了,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消息更能让我欣喜,一路上,顾不得理会仆从诧异的目光,只是疯狂的奔跑。
飞奔至胤祥的房门,被门槛绊了一下,险险摔倒,扶住门框稳住身形,微微有些气喘,欣喜的神色荡漾在脸庞。
胤禛坐在床边正和胤祥说话,听到声音,扭头深深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起身走出房门。
我慢慢走进房间,唯恐是在做梦,走得太快就会醒来。胤祥坐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精神还算不错,上下打量我两眼,嘴角上扬:“月儿,你今天好美!”
多日的担忧牵挂在一瞬间爆发,瞬间泪水滂沱,飞快走到床前,扑进胤祥怀里。“嘶!”胤祥倒抽口凉气,猛然意识到他身上有伤,慌忙直起身子,紧张的探寻,不知所措的哽咽道:“是不是我碰到你的伤口弄疼你了?哪里痛?你快告诉我啊!”
胤祥捧着我的脸,轻轻擦去面颊的泪水,温柔的说道:“傻丫头,我没事,这点伤算什么呢?就算比这再严重十倍,只要看到你,也会没事的。”我看着他,咬紧双唇,不发一言。“好了,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在哭我可要内伤了!”说着捂住心口,故意做出一副痛苦状。
看着他夸张的表情,听着他戏谑的语言,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哼!油嘴滑舌,不理你了!”
胤祥伸手划着我的面颊,动作轻柔,他手指上的温热,如电流般传遍全身,心一阵阵的酥麻。情不自禁的趴在他的腿上,抱住他腰:“只这一次,最后一次。以后不许再受伤,你答应过我,会为我珍重,你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
胤祥抚摸着我的额头,温柔的说道:“好,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好好保护自己。月儿,要知道,没有你,我生而何欢。”
喜悦的泪水滑落脸颊,双手加力,紧紧抱住胤祥。够了,这辈子能有一个男人爱我如生命,便足够了。这一刻,我暗暗发誓,此生会倾尽全力的爱着他,保护她,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离开他,绝不会!
随后的日子,我一直留在胤祥身边照顾他,有时陪着他聊天玩笑,有时闹着他教我吹笛弹琴,日子过的有声有色。对于他的膳食,更是费尽心思,夏天暑气严重,心情容易烦躁,胤祥喜动不喜静,困在房中更觉憋闷,为此我特意做了冰镇果汁供他饮用。当然像这种消暑饮品,我自然不会忘记大老板康熙。可若用茶杯承装,未免少了些雅致,忽然想起“步步惊心”里若曦的做法,于是便告诉很阁老以梅兰竹菊做样式,以琉璃做材质,做出了琉璃杯,使人一看,便觉凉爽。听莲儿回来告诉我,康熙十分喜欢,连连夸奖我蕙质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