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荒凉的戈壁滩上,一队孤独行进着的马车,道路崎岖难行,车队也被拉的细长,蜿蜒的如同一条长蛇。
“所以,笨蛋,你到底和那个狗皇帝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到这么一个鬼地方来?”傲娇掀着马车的窗帘四处张望,戈壁的阳光炽烈刺眼,她眯着眼睛,像一只白日里没精打采的猫。
“唉,早知道就不忽悠他说什么西域遍地黄金,一旦打开商路便能靠从商便能像当初齐国那样称霸四方这种鬼话了。这老头听信了我的鬼话,非要派我俩做使者去和西域各国商量通商,若我不答应便不放你,这样我还能怎么办?”马车里只有我们两人,我也不用顾及什么影响,直接抱怨了起来。
“你们两个傻子互相犯傻为什么要带上我啊,这里真的热死了,还有多久才能到你说的什么楼兰?”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见到皇帝都一点也不客气事情怎么可能变成这样,临走前我都提醒过你的。”
“那个狗皇帝竟然说要纳我做妾,而且还一直一副像是在恩赐我的样子,这样我不拒绝你还想让我真给他做妾?”一说到此事,傲娇不由的红起了脸。
“你可以和他说我俩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啊,那样他堂堂一个皇帝总不至于娶个有夫之妇吧?”我又开始了日常作死。
“你又活腻了?”一把套着刀鞘的短刀抵在了我的腰间。
“女侠饶命,别冲动!”我赶紧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算了,好歹你还不算那么傻,至少在我们的马车里装了电风扇,一直呆在这里边倒也挺凉快的。”她话锋一转,收起了短刀,懒懒的靠在了马车的靠背上。她的头发没有梳成发髻,只是按照我的建议扎了个马尾,额前的刘海儿被风扇吹拂着,纤细的眉毛由此显得格外好看。
我的心中有些荡漾,急忙转移了一下注意力:“我这才的电风扇可是太阳能的,只要有太阳就会一直转哦,为了做这个可是花了我好一番工夫。”
“所以,你一直说的电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呢,水里边有它,风里边有它,现在连太阳光里边都有它,这种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却又能让电风扇转起来,我看过的书也有不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记载呢。”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在我们家乡也不会有很多人能讲清楚,我们所有人的生活都离不开它,我们也知道它大致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但我们却始终不能准确的给出通俗易懂的表述,这种情况,可能只有你哪天亲自去我们那看看才会明白吧。”
“去你老家吗?”她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倒是真的很不错呢,如果能一直在那里不回来就更好了,如果不会被找到,不会......”说着说着,她的目光开始变得暗淡,声音也一点点变小直至微不可闻。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意识到,现在可能已经到了问清楚之前一直不敢多问的某些事情的时候了。
“你的家人,他们是什么样的呢,你又是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来太学学习?”
“这个...”她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其实告诉你也好了,就是家里人一直觉的我不像个女孩子,不想让我习武,也不允许我画画,在他们眼里,女孩子大概就只要会做些女红,懂得三从四德,将来嫁个好人家就好了。现在我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他们就更着急了,甚至开始给我物色好人家。我不愿这么一直受他们安排,就和他们吵了好久,然后为了证明男子能做的我也能做,就来太学了,虽然来了太学我还是什么也学不进去。总之,我就是觉得他们好顽固好烦,我才不想嫁什么什么公子呢,要我是个男子,现在多半都去参军了,真是的。”
我仔细的听着她诉说,果然,她的家庭情况和我想的基本没什么很大区别。中国的家长总是喜欢包办孩子的一切,这一点从古至今,一直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而正是这种父母包办的做法,造就了《孔雀东南飞》的悲剧,造就了当代众多兴趣天赋被扼杀的年轻一辈,仔细一想,难免令人唏嘘不已。
“那你爸妈有没有告诉你他们给你选丈夫的标准啊?我想看看我够不够格。”注意到她情绪有点受到感染,我赶紧顺势转移话题调动气氛。
“你?来历不明,没有家世,寂寂无名,长得也不好看,你觉得自己有可能符合标准吗?”
“要不要说的这么真实,太伤人心了。”我假做出一副悲痛的样子,右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如果硬要找个你认识的符合标准的人的话,我想,刘秀应该差不多吧,长得一表人才,又是长沙定王之后,才华出众,志向远大,除了世这一点只是勉强过关,其他都够了。”
“哦?你才和他聊过几次,对他了解很深嘛。”听她这么夸刘秀,我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大概这就是吃醋?
“好了好了,反正我又不是符合标准就会嫁,一直说这个干嘛!”大概闻到了空气中的醋味,她红了脸,赶紧摆着手终止了这个话题。
“对了,你看这个画的好看吗?”突然间,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了一张细细折叠的纸。
我展开了那张纸,然后,一张让我完全不得不出声赞叹的画出现在了我面前的二维空间里。
纸上所画的是一个女孩儿,她穿着轻便的皮甲,扎着干练的马尾,手持着有她半个身体大小的长弓,却丝毫没有什么不协调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力量与柔弱的落差美感。再看她的面部,极具漫画风格的五官仿佛会说话一般,只看一眼便令人心魂沉沦。
“这幅画我好喜欢,送给我怎么样?”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向她讨要画作。之所以会是这一幅,不仅是因为它画的如何完美,还有一个原因是,当我凝视它的时候,我竟产生了一种“这就是傲娇本人”的错觉,那种专属她的气质和风姿,即便是山崩地裂冬雷震震夏雨雪我也不会认错。
“你要是喜欢就拿走啊,反正画画的纸和笔什么的都是你的。”
“哪有什么我的你的什么的,只要你喜欢,我的就是你的,特别是这纸笔,我要是不给你估计它们自己都要抗议了。”我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了一朵折好的纸玫瑰,“纸在我手里也就只有这种作用了。”
“哦豁,”傲娇从我手中抢过了纸玫瑰,“这是什么花啊,还挺好看呢。”
“这个是玫瑰,在我老家是送给爱人的花。”
“啊?”她刚平息下来没多久的小脸再度变得通红,赶紧把花再度塞给了我,“你个笨蛋到底在搞什么东西啊!”
“我只是想表达纸这种东西在我这里没什么用处,你非得那么着急抢过去我还以为你对我喜欢极了。”
“哼哼...哼哼...你是不是没发现今天你找死的次数有点多啊。”傲娇露出了核善的笑容,然后手里的短刀缓缓出鞘。
“来人啊,谋杀亲夫了!”我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
车队依然不紧不慢的行进着,很快,距离我们离开凉州最后的地界——敦煌已经过去了三天。现在是汉朝,敦煌自然没有莫高窟这种东西,月牙泉鸣沙山也许是存在的,但我们也不是来观光的,就算我俩有心思去游览,同行的近百人车队也肯定不会答应我们。这种情况下,离开敦煌的时候我只得念了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便看着边境的城墙逐渐远去,而面对我们的,正是现在这片苍茫的戈壁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西行的路上,我竟然有了种自己要变成诗人的感觉,总是不由自主的念出几句广为流传的佳句来。
“什么孤烟、长河,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见,就看见天边有轮红彤彤的太阳,而且一点也不圆,是扁的。”傲娇纵马行在我身边,此刻已经是黄昏,戈壁的温度也已经没那么高,我俩这才得以骑马出来透透风。我俩的马都是装备了马镫和高桥马鞍的,这也保证了走在如此崎岖的道路上我俩也能气定神闲。
“别在意这些细节啊,谁规定作诗必须完全符合景色了?要真是那样的话,你在我面前,我岂不是要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你在说什么?”傲娇一脸疑惑。
“没什么,夸你长得好看。”
“我信你个鬼。”
我们说话期间,天边的红日彻底沉入了地平线,天色尚且还亮着,但这在戈壁的第三个夜晚还是要很快降临了。
不知为何,我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警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