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天沉默了许久，发现自己还是不能相信：“为什么协会愿意去配合一个郊区餐馆的小厨师？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联系吧？”
“你觉得呢？”
“我……我想不明白。”
“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杨洛是小厨师还是名厨师，而是在于一个切口，”李修平解释说，“最近这些年，行业里追逐价格的风气已经逐渐稳固，顾客也开始习惯了精品美食的高价定位，所有企业都在以此为方向发展着，协会就算想管也是师出无名，企业做的出，顾客有能力消费，他们凭什么管？”
李哲天点点头，心里大概有了协会与企业之间的模糊概念。
“但现在不同了，美食行业里出现了杨洛这个奇葩，他想要做低价、良心的平民美食，甚至掀动起了不小的舆论，有很多人已经开始怀疑菜品价格的不合理，这样的现象正好与协会那边不谋而合，所以他就成为了一个突破口，一个可以让协会名正言顺地向企业施压的突破口。”
“……”
“现在谁都搞不清楚，灵光美食联合RM公司出的这款游戏和肃清行业的行动有没有关联，但是有一件事不能不让人警惕。”
“什么事？”
李修平又拿出来一个文件夹，摊开之后摆在了李哲天的眼前：“星悦卫视的这档《寻味》节目，华夏饕鬄投资了百分之四十，这应该跟老易没什么关系，一切都是他儿子的行动，但是有一家叫华艺的影视公司也投了很大的份额，我私底下查了查，灵光美食在这家影视企业中占股多达百分之四十。”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故意利用杨洛做刀，想砍掉咱们这些不守规矩的企业？”李哲天目瞪口呆。
“不，砍掉还不至于，就算杨洛再怎么折腾，他终究是个小人物，没办法威胁到企业根基，但是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李修平的眼眸里全都是冰冷的光芒，“源头一旦没办法截止，最后一定会成为击溃堤坝的决定性因素，所以我希望在事态没扩大之前，先试探一下那个杨洛。”
“所以你要亲自见他？”
“如果你保证能够隐藏自己的情绪，让你去见也未尝不可，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这也可能是一个挽救企业的契机，可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对于一个连对手都算不上的人，竟然会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这是商道的大忌！”
李哲天徒然一怔，瞬间想要出口反驳，但思量半晌最后低下头，默默无语。
“安排一下吧，最好能在今天见面，”李修平整理了一下西装和领带，站起身向外走，“哦对了，不要安排在我们自己的餐厅，我怕他会有抵触心理，最好从华夏饕鬄旗下找吧，你也跟着过去。”
李哲天点点头，忽然觉得有些精疲力尽。
原来杨洛是个棋子，而一直在跟他较劲的自己，恐怕也被卷入了棋盘之中。
怪不得他做什么都能成功，李哲天不禁觉得有些安慰。
等等……
难道说通关的时候，灵光美食专门给杨洛透了答案？
……
……
“喂，是张叔吗？我已经回到天空城了。”
“啊？现在？呃……好吧，那我现在就过去吧，您稍等。”
人群密集的天空城快车站，来往的旅客背着沉重的行囊进进出出，行色匆忙。
杨洛从出站口挤了出来，连忙挂掉了手里的电话，背上包，转身朝着行人通道招招手。
“稍等啊洛哥，我有点晕……”淮阳抱着行李，蹲在草坪中一阵狂吐。
“我靠大哥，你这身体素质很差劲啊，回去给你烤两串腰子补补？”
“呃……不用了，可能是因为没坐过吧。”
“行吧，吐完了就赶紧走，我有急事来着。”杨洛说完话，拉起淮阳朝着出租车候车区走去。
连夜赶回天空城确实是有急事，但具体是什么事他却不知道。
他只知道，打电话来的那个人叫张九泉，是父亲生前来往多年的酒友。
但好像自从自己的父亲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叔叔。
直到昨晚在岭南市，他接到了张九泉的电话，声音听上去很急切，像是出了什么捅破天的大事一样，这才急急忙忙回到了天空城。
“洛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杨洛坐在出租车后排，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街道随口答：“去办点事，顺道再给你找个住的地方。”
“啊？我不能住在店里吗？我没钱，付不起房租啊。”
“店里就一间卧室，你去了我睡哪儿？”
“我可以睡杂物间啊，乡下人不怕。”
“没有杂物间……”
“额……操作室？更衣间？员工休息间？冷藏室都行！”
“也没有……”
淮阳一听顿时间一脑门黑线，就一间卧室，这间餐馆是有多小啊。
“安啦，过几天拆改一下，打个隔断啥的，到时候再让你住回店里，放心。”
“这能放心么……会不会塌啊，大师兄真的是所托非人。”
两人正说着，出租车掉头钻进了一条老旧的街道。
这是当年市区规划时留下的一片区域，本来是为了邀请企业入驻的，但是因为灵光美食临时改址，于是也就废弃了。
后来有开发商看中了天空城的前景，买下了这块地，开始大肆修建住宅区，这才变成了如此景象。
此间，出租车沿着泛黄的矮墙开了有十几分钟，路过了一片浓密的树荫地，最后在一家社区超市前停了下来。
“到了，五十块钱。”
杨洛掏出手机，扫码付钱。
“天啊，五十？我们村里，小孩子半年的学杂费才四十九！”淮阳瞪着眼，郁闷地跟在后面下了车。
杨洛没理他，看着手机的导航缓步走进社区：“是这里么？”
商店里有大妈在买菜，挑挑拣拣，掐头去叶，最后看了看标价，摇摇头转身走掉。
“你好，有人在吗？我找张九泉张叔？”
杨洛放下背包，从门前向商店里面探头。
“谁啊？稍等！”
声音从店里响起，随后，中间货架边有个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站了起来，拍打了几下身上的灰尘，扶了扶瓶底厚的眼镜看了过来。
“哟，这是……这是小洛吧？呵，咋少了只手啊？又学你们本家的大英雄杨过对不对？小时候就爱这么玩，现在长大了还是这么调皮，来来来，让叔叔好好瞧瞧，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男人说罢就冲出了商店，大步流星地走向淮阳。
“哎哎哎，叔……叔，我，看我，”杨洛慌忙上前，伸手拦住了张九泉，“叔，我在这儿，您老别激动。”
张九泉闻声一愣，凑上前看了半晌：“嗯？那个独臂大侠不是你？”
“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