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珏并没有接话,只淡淡地说句Mug smasher(一款游戏),让安安有点摸不着头脑,谁知一群人仿佛突然翻到了旧梗,Antonis也没想到周斯珏会提到这个,倒在沙发上,双手枕着头哈哈大笑。
原来Antonis曾在教学研讨会上把一位名叫Mark Schumacher的教授名字听成了Mug smasher,还兴致冲冲地向别人介绍这位教授。
Antonis是个神经有些大条的男孩,总是闹出诸如此类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话,和周斯珏的性格形成了鲜明对比。
“Hey,Seb,还记得我们被误以为是情侣的事吗?”Antonis打开了话匣子,和安安分享了很多周斯珏在学生时代的趣事。在此之前,周斯珏曾告诉安安这群人有着辉煌的简历,现在看来,他们可不是一群只会工作读书的书呆子啊。
晚上10点,对于周五的年轻人来说,夜晚才刚刚开始,毕竟夜晚属于美酒、美食和尽情挥洒的青春时光。但周斯珏还是和大家告辞了。
安安心想,估计再留久一点,周斯珏在自己面前就没有什么形象和隐私了,不过也好,一糗换一糗,和这些一比,户外游那次就没什么丢人的了。
上了车,安安系好安全带,等着周斯珏开车。谁知他安静地坐在驾驶位,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别听Antonis胡说。”
安安没想到周斯珏会解释这件事,虽然两人之间有点暧昧,但毕竟自己不是他的女朋友,而且安安也没有小肚鸡肠到要纠结他的情史,便轻松地说了一句:“是真的也没关系,谁没个过去哈。”
可周斯珏仍然在思考着什么,安安忍不住扭头盯着他看。这一看不要紧,原来周斯珏一直在看着她。
“有一件事,我想要告诉你,”周斯珏突然开口,此时车里有好闻的香气,一半是来自车内香薰,安安想着,另一半大概是周斯珏身上独特的气息,这会儿两人坐得近,那气息格外明显。
“2011年,我上大四,在准备一个重要的口译比赛,”周斯珏继续说着:“需要在你们学校登记面试。你是另一个大赛的志愿者,和登记处的人在一个办公室整理材料。”
安安隐约有点印象,不过这段记忆中似乎没有周斯珏的影子。
“工作人员要了我的护照和其他资料,登记后一直没有给我。我找到负责人,原来给搞丢了。是你,帮我找到了那个资料袋。”
周斯珏向安安详细讲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安安却没什么印象:“你确定是我,不是别人吗?”
“我确定是你,”周斯珏突然启动了车子:“是你花了好几个小时帮忙在一个桌子底下找到了文件袋,负责人还给我的时候,你已经走了,但那个人在桌子上看到你的工牌,拿给我看了一眼,我就记住了你的名字和样子。”
安安瞪着出风口上的香薰挂件,脑子里隐隐约约地浮现了那时的场景——怪不得自己在面试前好像见过周斯珏这个名字,原来他们曾经有过这样的联系!
安安一脸不敢相信地望着他:“那……那我找到工作是你安排的咯?”
“不完全是,”周斯珏否认道:“Suzy给了我一叠资料,本来你在再考虑的那类。”
“也就是说,还有比我更合适的候选人,但是你选择了我?只是因为n年前我曾经帮助过你?”安安本以为是自己符合公司招聘要求,现在看来却是幸运女神的延期眷顾。
“也不是……”周斯珏第一次感到无法解释自己的想法:“你的助理经验太少,其实并不符合公司对总助的要求。但是那件事让我觉得你很可靠……”
安安没有听清周斯珏后面的话,觉得备受打击。工作一个月以来,安安每天上班察言观色如履薄冰,下班学习充电还要熬夜整理工作,结果却被告知,自己原本并不符合公司的招聘要求?!
安安没有表露出来,但周斯珏还是看到了她眼角的失落,于是向她解释,Suzy并不知道这件事,公司里的人都觉得安安不错。
可是你觉得我怎么样?——安安没敢问出口,因为心里还压着那句“你其实并不符合公司的要求”。
夜晚的路况很好,可以看到远方的山海和点点灯火,可此时安安却一点心情也没有,感觉眼睛有点湿。
是啊,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事,怎么会遇到这么完美的领导和理想的工作,原来自己本是“再考虑”的那一类。
回到住处,安安疲惫地走进卧室准备洗澡睡觉。晚上,躺在柔软的床上,空气中淡淡的香氛是属于周斯珏的气味。安安听到旁边屋里沙沙的被子声。
“周斯珏大概也很头痛吧,”安安却突然想起什么,立刻坐了起来:“他为什么要突然跟我说这个??不会是……不会是……要开掉我吧?!”
看着光秃秃的墙,一想到墙那边的周斯珏,安安恼火地裹紧被子缩成一团:新工作还没上手一个月,这就被老板暗示嫌弃了。虽然之前安安跳槽过好几次,但面临被辞还是头一遭。
“不行,我不能输,”安安转念一想,自己并没有犯过什么大错,虽然目前还没为周斯珏分担太多工作,但自己态度认真,每天主动联系交代工作,怎样也不至于被开吧?
安安上家公司在走仲裁手续,被拖欠的工资还没完全到账,看着少的可怜的账户余额,一想到过几天又要交三个月的房租,心里瞬间忐忑起来。
“还是看看怎样会被辞退吧。”安安打开某度搜索劳动法:
《劳动法》三十九条劳动者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用人单位可以解除劳动合同:
(一)在试用期间被证明不符合录用条件的;
(二)严重违反用人单位的规章制度的;
(三)严重失职,营私舞弊,给用人单位造成重大损害的;
(四)劳动者同时与其他用人单位建立劳动关系,对完成本单位的工作任务造成严重影响,或者经用人单位提出,拒不改正的;
……
看来只可能违反第一条“不符合录用条件”,安安又去公司网站上找总助的录用条件,可链接已经失效,怎么也看不到了。
“哎……”安安感觉心里凉凉的,身体特别沉重。好像上家公司倒闭时,也没那么无力。安安躺在床上,回忆起自己工作这几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可要么碰上项目不盈利,要么碰上公司不景气……
在B市工作将近6年,工资只够填饱肚子交房租。想着想着,眼泪顺着脸颊簌簌地流下,没一会,枕头变得又湿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