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握紧了拳头：“我想送你一个字？”
“在下洗耳恭听。”苏夜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戏谑。
“滚！”江鹤低吼。
下午上课，苏夜盘膝坐在江鹤身边，时不时发表一下自己的对奚草的看法。江鹤把她当成空气，铁了心地不理她。
她自觉无趣，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窗外。
到了放学，江鹤四下里看了一圈，没瞅见苏夜的影子。他心里稍稍有些失落，拎起书包往地铁走去。
“也许那货被我气跑了。”江鹤坐上回家的地铁，耳朵里塞着耳机，悠扬的古琴声在他耳边回荡。他闷闷地想，“走就走吧，我又不需要他，她不是狄秋。狄秋会帮我把情书送到我喜欢的女孩手中。而她，只会捣乱！”
在悠扬的古典音乐中，他轻轻闭上了眼睛，眼前晃动着夏日穿透绿荫的阳光。
绿色校服裙子被淘气的风掀起一角，露出女孩修长笔直的腿。漆黑的马尾在阳光中高高扬起优美的弧线。
女生挥舞着网球拍，白色的球像精灵一样飞来飞去。
少年隔着绿色铁网，痴痴看着球场上扎着马尾打球的漂亮女生。
“你是不是喜欢她？”狄秋舔了一口手里的绿豆雪糕。眼睛追逐着少女玲珑的身姿，闪烁着亮光。
“你又没表白过，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狄秋露出洁白的牙齿，嘴角挂着冰淇淋的白色泡沫。
“她那么优秀，怎么会看上我？”江鹤自卑地垂下脑袋。
“我帮你表白吧！”狄秋冲马尾女生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在他即将喊出女生的名字的时候，江鹤伸手堵住了他的嘴，一张脸从脖子红到耳根，死拉活拽把他拖到树荫下。
“干嘛拉着我？”狄秋问，“我差点就帮你表白了。”
“那么多人看着呢？”蝉声聒噪，江鹤叼着雪糕一脸窘迫。
“也对，万一被拒绝了，让大家知道会很丢脸。”狄秋笑得眉眼弯弯，“不如你写情书吧，我帮你送。”
江鹤眼中的光更亮了。他轻轻点了点头。
……
粉色的信笺，郑重地交给挚友，透过玻璃窗，江鹤看见狄秋在教室走廊里霸气地拦住扎马尾的女生，把信交到她手上。
“情书已经交给她了！”狄秋走进教室，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什么也没说。”狄秋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没关系，大不了再写一封给她。”
放学后，两人并肩走出学校大门，扎马尾的女生气喘吁吁追上来：“江鹤。”
心跳如鼓点，乱了节拍。看着女生红苹果似的脸，江鹤手足无措，茫然期待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对不起。”女生把粉色信笺还给他，“高中毕业后我要去美国，我不能接受你。”
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清脆动听。江鹤脑袋嗡嗡作响，结结巴巴说：“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的。”
“我们不合适。”女生转身决然而去，长长的马尾在夕阳下抛出金色的弧线，她坐上停在校门口的灰色雪佛兰，融入来来往往的车流中。
江鹤呆呆捏着粉色信笺，夏日的蝉鸣化作咆哮的海浪，将他吞没。心脏像装满水的袋子，轻轻一捅，那委屈就会化作眼泪从眼眶里泻出。
脖子被细瘦的胳膊勾住，狄秋的声音响在耳边：“没关系啦，大丈夫何患无妻。走，我们去游泳，然后美美地吃一顿。”
那天，江鹤在游泳池里哭了，第一次向喜欢的女生表白被拒，他心里很难受。
没人看到他的眼泪，因为他的眼泪都洒在游泳池里。
哭着哭着他就笑了，因为最好的朋友陪在他身边，不着痕迹地抹掉他的尴尬和忧伤。
“喂，到站了。”有人伸出手捅了捅他的肩膀。
睁开眼，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守夜人大人就站在他的眼前，脸上是千年不化的冷漠。
江鹤拎起书包，走出列车。
守夜人苏夜跟在他身后，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抬眼向周围扫视了一圈。
回到家，江鹤喂猫，喂鱼，洗澡，然后走向自己的卧室。
苏夜抓住的手臂：“喂，答应我的事呢？”
江鹤黑着脸：“我答应你什么了？”
“教我做饭！”苏夜的脸比他更黑。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江鹤反问。
“今天中午。”苏夜说，“你想反悔么？”
“守夜人的记忆力衰退了么？今天中午我跟你讨论了做饭的事，但我没有答应教你做饭。”江鹤甩开她的手。
“那么，我自己学了。”苏夜转身往厨房走。
“站住！”江鹤拦住了她，“这是我家的厨房，你不准碰。”
“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把它给烧了。”苏夜一本正经的说，“你可以在旁边监督。”
“我说过了，你不可以碰我家的厨房！”江鹤严肃警告，“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苏夜轻蔑地打量了他瘦削的身板，抱着双臂：“好呀，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
江鹤握紧拳头，朝她脸上打来。但拳头到他的鼻尖却又停住了。
她长得太像狄秋，又是女孩子，江鹤下不去手。
他默默转身，走上楼去，悲哀如潮水般排山倒海向他席卷而来。
“你回家喂了猫，喂了鱼，唯独没喂你自己。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苏夜望着他白色浴袍里的单薄身影，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我中午的时候已经被你给气饱了，现在肚子还胀着呢。”江鹤走进卧室，重重甩上了门。
他懒得搭理苏夜，那个守夜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他打开书包，拿出课本，静静复习今天学到的一切，直到夜深，才搂着三花猫上床睡觉。
苏夜看看恢复如新的厨房，想到江鹤无精打采的样子，她忽然没了做饭的兴致。
“我是神，神是有自尊的。你不理我，我干嘛理你，卑贱的人类，你把自己饿死算了。”苏夜气呼呼地自言自语，“不行，我心里好闷，我得出去透透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