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星期天的晚上,爱丽丝打着点滴,挂着氧气瓶,一堆电线和管子连在她与各种监视仪之间,看起来好像一碗意大利面。监视仪有的低鸣轻颤,有的发出滴答声,还有的显示出高低变化的波形。她的头上缠着绷带,一条胳膊打着石膏。
她的家人在一面大玻璃窗后看着她,室内一个护士正在检查机器,给她换了液,在笔记板上写了几笔。
“一切都和我们预期的一样。”弗利特医生正在跟他们讲话,“血已经止住了,现在她的颅内已经没有压力了,当然,胳膊也固定好了。目前我们能做的都做了。现在要看爱丽丝的了。”
“她什么时候才能醒?”劳拉·比奇问,“什么时候才能从麻醉状态醒过来?”
“麻醉剂的效果很快就会过去,”弗利特医生说,“但是至于她什么时候能恢复意识,现在还不好说。要是在其他情况下,爱丽丝应该已经醒了,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她还没醒。像这样的脑部创伤,患者昏迷一段时间是正常的。昏迷时间从几分钟到几个小时不等,甚至有可能昏迷……嗯,昏迷更长时间。”
马克·比奇抬起头,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您是说她可能要昏迷好几天?”他问道,“还是几个星期?几个月?几年?”
弗利特医生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我们无法知道她要昏迷多久。”
“可我不明白。”劳拉说,“医生,您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吗?所以她肯定会好的,是吧?”
“人脑是个复杂的器官。”医生解释道,“关于它,我们不了解的还有很多。若是发生了头部创伤,即便没有明显的生理原因,人也可能会短时间失去意识。我们尚未完全弄清楚这背后的原因,也许这就是大脑应对痛苦的方式吧,或者是为了让全身的能量都集中在愈合上。”
“就像睡觉,”劳拉喃喃道,“她在睡觉……”
“这和睡觉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弗利特医生说,“眼下,爱丽丝对外部刺激没有明显反应。不过,她呼吸平稳,我们认为不久后就有希望将连着她的管线都拔掉。但是,从其他方面来说,她的身体功能处在最低水平。就像你说的一样,昏迷可能会持续几个小时、几天甚至更长。在这个阶段,我们还不好说以后会怎样。但是从生理角度来说,我们有理由认为爱丽丝可以完全恢复。目前没有任何造成昏迷的生理原因了,我们只盼着她能早日恢复清醒。”
“她能听见我们说话吗?”劳拉问,“她知道我们在这儿吗?”
“关于这点我也不能给你肯定的答复。”弗利特回答,“有的昏迷中的患者可以听到并明白身边发生的事,所以你们尽可能跟爱丽丝说说话,权当她能听到。毕竟据我们判断,她是可以听到的。”
医生接着去看另外一个患者,接待另外一个家庭。马克和劳拉回到重症监护病房去陪爱丽丝。病房内的灯光暗淡。在这半明半暗间,如果将呼吸机、输液架和不断闪烁着发出哔哔声的检测器挪开,那么完全可以当成爱丽丝在睡觉。她看上去是那么平静,劳拉想。
谁都不会想到,她此刻正在另一个世界里神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