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接到老人和少儿之后,一把将老人背在肩上,又把小儿抱在怀里便往客栈奔去。这两人都十分瘦弱,竟不如抱着一个人那样重。飞燕自从被收养到现在成为一名杀手刺客,从未有人教过他帮助或者同情,除非是给了他大量的银子。他自己都在问自己,为什么要帮助救他们,当然他是为了跟随叶兰亭好早日抓到白之行。他大可杀了这两人,然后告诉叶兰亭他把他们救了,料她也不会发现的。
“哥哥。”怀里的小儿突然开口了。
飞燕低头看了眼这个小儿,躺在他怀里,骨瘦如柴,面如土色,然眼睛却大大的很有神,他看见了小儿眼里明亮的月亮。他们正在有月亮的夜里在屋檐上疾跑。
“哥哥,你的武功好厉害。”
飞燕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种称赞的言语。
“少侠,多谢你们二位,我们家只剩下我俩老人小儿了,原以为定是要在此处送命了。”老人也在背后说道,听着似有哽咽之音。
“不必客气。”飞燕只回了四个字。
三人终于到了客栈之中,飞燕将二人安置下来。便又返程去接应叶兰亭,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了。当然他不是担心她的死活,只是她若死了,白之行的线索就断了。
他刚到战俘营旁,竟发现营地星星火光已经点起,方才一片沉睡的营地都醒了过来。莫不是叶兰亭被发现了?
石壕英正想发话问问面前这个小兵,身后突然传来慌乱的叫声,只见营地的头儿带着几个兵,举着火把跑了过来,一时间营地的士兵都醒了过来。他见了石壕英便赶紧跪地认罪,抱拳道:“都是小的安排不当,军队里的兄弟长途跋涉好几个月,今夜不免有些松懈,还请少官原谅。”
“不知你刚才在何处做着美梦呢?”石壕英问道。
“回少官,小的。”营地头儿抬眼看了眼,便说道,“小的今天不知为何犯了肚疾,不过片刻便要去如厕。所以也未能及时检查军队站岗的情况。”
原来另一个沾了泻药的桃儿是他吃了,叶兰亭在心底偷笑道。
“我是可以原谅你,不知道青州的百姓能不能原谅你。”石壕英将剑重重的插入土中,“整个营地,居然只有一个兵在看守,敌人面前彷如洪水前的土堆,溃不成军!”
这头儿见石壕英如此生气,也不敢说话。
“少官饶命。”叶兰亭突然跪下说道,“头儿可怜大家奔波辛苦,所以才未抓得太严。虽我一人值守,但是我四处观望,若有风吹草动必马上吹哨,且我们一时便换一人,这样大家能休息,也能看守,只是您到来正好轮到了我,非大家都懈怠偷懒了。”
“是吗?”石壕英问道。
头儿反应过来,便连连称是。
“今日若是全军睡着,你的职位就不保了,可幸还有清醒之人。”石壕英说道。
“多谢少官。”头儿只得抱拳连连道谢。
发完怒后,石壕英便带着战俘营的头儿入了帐内。
“今日战俘数多少。”
“到睡前约一百八十人。”
石壕英一听此数,顿时大怒,直拍桌面,吓得头儿又赶紧站了起来。
“如何一天少了近十人?”
“少官恕罪。原本这次带的人就多体弱病残,今日死了的都是原就有病的,还未搬几块砖,就倒地不起了。”
石壕英冷笑道:“你这个意思,是我给你带的人不好咯。”
“小的不敢。”
“禁军首领石大人有令,需善待战俘,不得虐待滥用。上一批精壮劳力如今还剩多少?”
“约莫……约莫只剩五十了。”
“真好,子民到了你的手里竟成群的死掉,你该当何罪?”
头儿只得又跪了下来:“小的管教无方,实在罪孽深重。”
石壕英说道:“既如此,如今营里的人数我便有数了。你须每日向我汇报,每死一人都要好好交代清楚缘何而死,若半年死过三分之一,这个头儿你就别想当了。另外,依我所见,竭泽而渔不可取。明日将战俘放休一天,工作轮班制,五十岁以上者及十四以下者,或患病者,均工一日休一日,其余劳力工三日休一日。先暂行三月,你看如何。“
头儿只得连连称是。
“另外,我会时不时过来看一眼,若还是今晚的景象,我就要罚你们全营去给修墙!”
“是。我定会带着他们好好改过,绝不再犯。”
石壕英这才放过他。这时亲信突然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亲信名叫杜若,武功虽差,但头脑极为灵活,常常跟在石壕英身边出谋划策。原来石壕英手下的精兵营近日空缺了一人,他倒觉得刚才那士兵不错。石壕英便让把叶兰亭叫过来。
“那小兵如此瘦小,哪配得上去我的精兵营?”石壕英不知杜若为何相中了他。
“石少官,您真是心思简单,那小子说的话一听便是现编出来的。故意替他头儿开脱呢。我一赞赏其敬业,全营睡着,独他清醒,二则聪慧,能如此快就想到开脱理由,三则有勇,全军都不敢说话,他偏偏敢说话。倒是有点意思。”
杜若分析得倒是头头是道,却算错了两大点,一是叶兰亭是“贼”,二是她是个女人。
叶兰亭见头儿被叫走了便想找个借口赶紧逃走,却不想石壕英来后,营地的兵兵一等一的精神,她只好先拖延着,正想找个借口去趟厕所。忽然又被头儿叫住了。
“你,去账内,石少官要见你。”
啊?叶兰亭顿时内心石化了,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当真在脖子上搁不住了,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又想着要不使一招莺羽飞仙逃掉呢,不,这样她非得被军里的乱箭射成筛子不可。进去前又趁人不注意,往地上抓了一抷土,往脸上瞎抹,才走了进去。
叶兰亭低着头走了进去,便单膝跪下抱拳行礼:“两位大人好。”
“抬起头来。”杜若说道。
“小的不敢。小的生来丑,今日脸上又满是土,不敢抬脸恐吓着大人。”
“不必行礼了。起来吧。”石壕英说道。
叶兰亭刚站了起来,突然一剑向胸口刺来,她赶紧侧身躲开,这石壕英居然拿刀剑想要试练她。未等她转身,又横切过来,叶兰亭急忙后仰躲开,一下子摔倒在地,只见这刀剑直直的从上方插下,深扎进她脸旁的土地。这人是想要我的命吗?难不成我的身份被他发现了。
“虽有些功底,但还不甚高。”杜若在一旁评论道。
“还可。”石壕英居然接受了叶兰亭,“我的刀剑砍下,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确实有勇,带入精英营试试。若他能扛得住锻炼过了初试,便可留下。”
“还不快谢谢少官。”
叶兰亭一边跪谢一边在心里打着算盘。我不想去啊,精英营是什么地方,这下逃不掉了,要是被发现我是个女的,非得砍了我的头不可。真是苦恼不已,只好等去了再想办法逃走。
“今夜你便收拾了东西和我们过去。”
叶兰亭只好跟着二人来到了精英兵的营地。此营地是战俘营的三倍还要大,位于城区和边境只间,建于一块空地之上,一进去便看见各式刀械器具,还有一些横七竖八的木柱,场地极大,想必是日常锻炼的地方。听到精英这二字,叶兰亭想到这定是军队里优中选优的人物了。
杜若带她来到了休憩的地方,又给她分了衣服和刀剑:“今日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的锻炼可不比寻常营地。”
叶兰亭只见休憩的地方全是呼呼大睡的大兵,自己只好找到一个靠墙的边边,蜷缩着睡了下来。期间还被身旁的大哥拿脚踹了好几下。
第二日鸡未鸣号角就响了起来。身边的人都赶紧立身起来,叶兰亭也只好跟着爬了起来,都聚到场地里集合。叶兰亭站在里面又瘦又矮,身边的人不时用眼睛打量这个刚来的“小兵”。
一开始就要沿着空地跑上二十圈,叶兰亭空着肚子,一直在队伍的吊车尾,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是没想到这石壕英也跟着在队伍里跑,还跑在最前面。
跑完这二十圈,这才供应上早饭,全是脸庞大小的白面馒头,士兵一见全都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叶兰亭昨晚饿了一夜,今天早上又狂跑二十圈,也大口吃了起来,噎得不行。一旁的士兵见状递给了她一壶水。
“喂,你新来的?”
“嗯。”叶兰亭直拍胸脯。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又瘦又小的,进来不得给你练死。”
“没事。”叶兰亭满口塞满了馒头,“若是我倒下了,估计他们就把我扔回去了。”
旁边的士兵满是鄙视:“你这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可知这精英营里全是禁军里最精锐的队伍,都是跟着将军的亲卫军,可跟那些普通的小兵不一样。”
叶兰亭心想,你哪知道我的情况啊,我要是被抓住了可是要掉脑袋的,便闭嘴一心吃起了大馒头。
还没等消化,就要开始比试项目。第一项是障碍物竟跑,要爬泥坑,走独木桥,翻网墙。
这石壕英三下五除二就一下子到了终点。后面的士兵纷纷鼓舞士气也都向前冲。
叶兰亭看到泥地满心都是不乐意,不过为了她的脑袋还是爬了起来,果然她又是最后一名,慢到她的前一名跑完了,所有人一起看着她爬完,旁边的人直起哄叫“小乌龟小乌龟。”爬完一身泥土,还有了个新名字。
石壕英看了不觉十分不满,向杜若抱怨道:“这人还是不行,我看明日只得送回去。”杜若也只好答应,看来这小身板确实不适合在这里。
第二项是骑射,要骑在马上比拼射箭。这石壕英一下翻身上他的汗血宝马,射下三箭,箭箭中靶心。军队欢呼不已。军队训练原是没有这项的,只是要与契丹人对抗,契丹人往往善骑兵作战,中原敌之不及,这才想到了在训练中加入骑射的项目。这群又高又壮的士兵在土地上生龙活虎,到了马上却跟闺阁小姐一样,手也使不上劲,箭也瞄不准靶,不是被马带跑了,就是箭箭脱靶,一片散散洋洋之态。
“喂,咱要不逗逗这小乌龟。”一个士兵向另一个建议到,他们从马圈牵来了一个刚送来的马匹,这马还未被人驯服过,一身油黑鬃毛,头顶还有个菱形的白毛胎记,精瘦飞快,就是脾气火爆。他们要戏弄戏弄这小兵。
叶兰亭正看着面前这副景象好玩,便被叫了过去。
“喂小乌龟,到你了,这是给你的马。”
叶兰亭只见到这小黑马,见它灵性十足,深棕色的眼睛跟大杏仁似的,顿时觉得十分喜爱,便拿了弓箭坐了上去。
“啊!”
石壕英听到一声惊叫,只见这匹黑马高高的扬起前脚,将叶兰亭半身子都甩在空中。叶兰亭紧紧抓住缰绳,心中倒不害怕,反而感到刺激有趣,找准了机会,俯身趴在其马背上,这小黑马从未被人训过,便发起狂来,围着训练场跑,又是前抬腿又是后踢腿,可这叶兰亭就是不松手,紧紧俯在身后。
“真是只好马。”
叶兰亭抓住机会一把勒住缰绳,调转马头便向箭靶处飞奔而去,吓得众人纷纷让开。
她突然感觉自己长了翅膀,虽然从没有人教过她射箭,但是她却好像生来就会似的,一把拔出箭,拉开弓,对准箭靶靶心一箭射去,准准的射中了靶心。
临近快装上了,叶兰亭又一把拉住缰绳将其回撤,转身又射一箭,又中靶心。就这么牵着这匹烈马,人在其背,箭在人手,竟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仿佛骑得不是匹马,到似坐着一块筋斗云似的。
直到把箭射完了,叶兰亭才停下来,马儿也服了她,安静乖巧的被她牵引着。她一瞬间好像找回了自己久远的记忆,刚才是怎么回事,自己骑上马,握住箭的感觉,竟好像自己早就会一样,如此轻车熟路,最重要的是,她骑在马背上射箭的感觉太畅快了。
一旁的石壕英和杜若,还有那些大兵们早已看的目瞪口呆。
叶兰亭下了马,摸着它的脖子:“你以后就叫腾云吧。”把它牵回了那两个想捉弄她的兵手里:“谢谢啊,真是匹好马。”他们俩已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兵营欢呼起来,他们从未见过骑射如此厉害之人,没想到这小乌龟竟然人不可貌相,不禁都钦佩起来。
石壕英心中更是激动不已,他的骑射虽在军队是一等的,但是他这是跟着一个契丹来的老师练了多少次,从马上摔下多少次才会的,看见叶兰亭竟能做的如此行云流水,他不禁由衷地感到激动和喜悦,他相信自己发觉了一个天才式的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