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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阴阳混沌又何妨(二)

千钧一发之际,本是被阎王派来保护墨儿的鬼差及时赶到,现场的鬼魂无一幸免,全部抓回阴间。墨儿怨气更深,快速上前,一把掐住鬼差的脖子,好似一只野兽遇见了抢夺自己手中的猎物一般:“多管闲事!”

“你的行为触犯了阴间律例,我有权阻止。”

她左眼微眯,手中渐渐用力:“阻止?”

阴间——

“速与我去一趟生世屏处!”司命本就不是注重礼节之鬼,更何况此时事态紧急,他拉起座上的阎王便走。

“何事?”阎王有些烦躁。

“墨儿在人间心生怨气,导致自身阴气过重,如果我没算错,你派去的鬼差碎魄此时应该已经在忘川河面上了……”还未等站定的司命说完,一旁的阎王早已失了踪影。

而阴间生世屏上的墨儿,正一步步走向晕倒在地的商贩,随后,一片黑暗……

此番看来,阎王怕是已经怒了。

“阴间很快就会热闹了。”司命勾起嘴角,笑容略带玩味。

不过多久,凡是在渡世的鬼,都看见了阎王黑着脸,怀抱一年轻女子,疾步进入阎王殿的情景。直至酉时,阎王才命鬼差将那女子带回人间。

“阎王,如今知道这女娃子留不得了?”月老冷哼一声,脑海中早已想象出阎王懊悔的神情,却不料他竟与平常一般无二。

“即便躲过了这一次,也难保不会有下一次,如今最重要的,是一次性将她制止,以绝后患。”阎王脸色愈发苍白,气息也并不稳定,他只说了句自己想说的话后,便不再开口,殊不知,他早已没力气言语。

月老发觉了异常,一个箭步走向上座,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撩起座上者的衣袖:“你竟然!你竟然将她的血与你的血融为一体!好一个共担责任的戏法!新来的那些娃子什么也不懂,你瞒过他们也就算了,你竟还欲瞒我?”

“别无他法。”阎王甩开月老的手,别过脸去。

“你若当初毁了那冥案,哪还会有如今的种种?你是将其视为命中缘分了,又怎知它竟是个劫难!”

阎王心情本就不悦,加之身体不适,他咬紧牙关,字句从齿间一点一点挤出:“即便在你当职的前百年里,我仅为孩童之身,可追根揭底,我与你到底孰长孰幼,孰轻孰重,你心里可有分寸?”

月老自知理亏,又转言道:“阎王,忠言虽逆耳,却利于行。”

见阎王闭眼歇息,显然是不愿再听自己唠叨,月老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人间华亭县——

“你醒了?”

是母亲的声音,床上的女孩微微皱了皱眉,又缓缓睁开了眼:“娘,我……”

“怕是还糊涂着呢。”一旁的妇人见墨儿欲起身,赶忙伸手去扶,“想家了吧?一会儿喝完粥,我送你回去。”

她听后微微一愣,揉了揉右眼,这眼前的,分明就是自己的娘亲啊,可,可为何,娘亲好像不认识自己了,语气尽显生疏。

“前几日,我在不远处的林间见到晕倒在地的你,便将你带了回来。”妇人的眼对上她略带惊恐的眸子,“你,可还记得家住何处?”

墨儿这才发现,周围早已不是破旧的草屋,可想起刚刚妇人握勺时的姿势,却也的的确确就是自己的母亲啊!

“娘,我,我是墨儿啊,今年二八,你怀胎十月生下的……”

“莫要胡言!我守寡二十载,哪来你这十六岁的孩子!”妇人那陌生疏离的眼神,让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赶紧将这碗粥喝了,我是好心才将你带来,你若实在不识抬举,我也不必对你好言相待!”

墨儿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并未接过那碗粥:“抱歉,是我认错了!”

她跳下床,快速跑出屋子,她害怕,害怕自己再次失控,伤害别人,伤害自己的娘亲,就像昨日那般……

不知不觉中,她再次走进那片林子,摘下了眼罩。

“谁告诉我如何去阴间,我便帮谁完成未了的心愿!”

早在她十岁时,母亲便偷偷为她寻了个道士,那道士虽说表面上不靠谱,可在看见她那只漆黑的左眼后,神情立即严肃起来。

“你这左眼是阴阳混沌的标志,其余的,就交给命数吧!”

自从那时起,墨儿便知晓,自己身上所发生的种种,一定与阴间有关。之前是因为母亲,所以她不敢尝试闯入阴间,可如今,母亲平白无故忘了自己,这口气,她绝不能忍!她一定要去阴间问个明白!

林间的鬼魂面面相觑,犹豫着迟迟不敢向前,他们都听说,昨日同伴们就是因为这个女孩,而被鬼差抓去了阴间,即便此时她开出的条件再诱人,也没有任何一个鬼愿意去冒险。

一瞬间,林子里顿失鬼影……

“别走啊!”墨儿刚想去追,眼前突然飘过一个红色的身影,吓得她跌坐在地上。

“欲进阴间,必过鬼门关。”

“你,你是人是鬼?”

“女娃子,那你觉得你是人?还是鬼?”红影的语气中皆是不屑。

“我……”她咬了咬牙。

“再告诉你一事,孟婆汤可使人忘却自身所经历的任何事。”红影并不想听她支吾的回答,再次转移了话题,“别让我失望。”

“什么失望?你为何告诉我这些?”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可当她再眨眼时,这林间哪还有什么红色的身影?

“鬼门关,孟婆汤……”

阴间——

“月老,您方才去了何处?”孟婆在红坊门口等了许久,不禁有些着急。

“何事?”

见这老头对自己的问题毫不理会,孟婆也识趣,并未刨根问底,况且此时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这已经是您牵错的第二根红线了,那姑娘无论如何都要跳忘川,可司命说这才是她的第一世!”

“她想跳,那便由她去。”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神情。

“据我所知,月老您在任职期间饮酒,这才导致红线错乱,以前的您是不会如此的!”

“不过是两段姻缘的错乱,我还需被你这个女晚辈教训不成?”

“月老,阎王说过,阴间不崇尚男尊女卑,您是长辈不错,可您做错了事,晚辈也应适当的纠正。更何况,因为您的失误,导致司命不得不重写命格,加重了他的任务。”

月老只冷哼一声,显然是一副“不想与你这种不经世事的女娃子计较”的神情。

此时,孟婆香尽,亡者来临,孟婆只好咽下口中还欲说出的话,转身离开。

“月老去了趟林子,脾气怎的就变大了?”司命倚在门上,双手抱胸。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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