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车停到礼服店门口，司机陪同我一同进店挑选的时候，我反而没有午饭时的决心了。
“这位小姐，唐少吩咐了，店里的衣服您随便挑，唐少会为您付款。”司机对着我毕恭毕敬地说道。
我虽然嘴上满口答应，但是看到礼服上的标价签，仍旧心里发怵。
这些动辄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衣服我以前倒是也见过，但是那个时候唐锦修要买给我却被断然拒绝。如今我和他不过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他却要送我如此大礼，就算跟我说可以多挑两件，我也要掂量掂量我能不能配得上才行。
一旁的导购小姐很热情地迎了上来：“小姐，如果您不知道穿什么的话，我可以给您推荐一下。”
“好，那就麻烦你推荐一下吧。”我微笑道。
这样也好，让导购小姐帮我挑选，就不能算是我自己挑的了。
“我建议您试一下这条、这条，还有这条。”导购小姐一边职业性地微笑着，一边手速利落地挑了三件礼物出来。
“这个和您的肤色很搭配，至于这件穿着会很显气质，还有这件您一定要试一下，会让您的身材更加高挑。”导购员的话听起来很有说服力，如果不是我看得到标价签的话。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拿着这三套礼服挨个试了一圈。
这三件礼服都如此奢华典雅，各有千秋。我站在镜子前，逐个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才感觉到这张脸果然仍旧让我感觉陌生。
我花了那么多的钱，承受过那么多的痛苦，就再也找不回曾经属于自己的那张脸。
尽管一直以来我都刻意忽略着这一点，可是在我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在幽幽深谷恸哭失声。
而另一个身影却要凛然不惧地站在阳光之下，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伺机而动。
嗯，这张脸，果然还是配着这件礼服更好看些。
我漠然地从三件礼服中挑出一件，离开了试衣间。
“你好，我要这件。”我将挑选出的那件给了导购员，示意她帮我包装起来。
司机看我挑选好了，自觉地去柜台处结了账，将衣服拿上了车。
在后座落座以后，我看向车里正中央处的后视镜，镜子中我的脸并不完全，只看得到一双细长得能勾人心魄的凤眼。
其实我变得哪里只是一张脸呢，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曾经清澈如水的眼睛如今不也一样洒满风尘了吗？
我内心嗤笑一声，淡淡地移开了视线，闭目养神。
“小姐，到公司了。礼服您拿好，我就不送您上去了。停车场东南角处有唐少的专属电梯，唐少吩咐您可以乘坐它直达顶层。”
司机停完车，下来帮我开了门，将礼服递给了我，没想到唐锦修竟然会为我安排到这一步，避免了我拿着礼服大摇大摆地走进公司，被其他人暗中揣测的可能。
顶楼依旧安安静静。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半，距离秦天说要来接我的时间已经很接近了。
我十分自觉地走到唐锦修的办公室，准备在那里等待秦天的到来。
“唐少好。”
“挑好了？”
“是。”
唐锦修的办公桌上先前堆满的纸张已经全都消失不见了，他处理文件的效率向来很高。此刻他正一只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握拳支撑着半边侧脸，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像是午睡刚醒的雄狮，慵懒又危险。
我向前走了两步，离他更近了些，举起手中的袋子说道：“这件礼服的价格是——”
唐锦修另一只手抬起，大拇指自然伸出，食指中指并拢，在空中横向划了一下，潇洒地用手势让我住了口。
“送你的东西，自己收好。”
“谢谢唐少。”
我很有眼色地没再多说，安静地到另一边的休息室化妆换衣服。
等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只看到唐锦修脸上明显的疲态，他眼皮轻阖，不知道是否睡着了。
我就在这样的尴尬氛围里煎熬地等待着，甚至有点期待秦天的到来。
六点整，唐锦修睁开了眼，面上已经看不到半点倦色，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他又成为了那个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强权者。
站得越高的人，越要将自己的弱点好好藏起来，随时随地都要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姿态。
只是我有点不明白，他刚刚为什么会在我面前露出那样一面。
手机震动声响起。
唐锦修接起电话，三秒后挂断，朝着我说道：“下楼，电梯口。”
看他现在这身休闲的打扮，应该是不会去参加这场宴会了，秦天上午的劝说终究无效。
我礼貌地道了别，拎着东西下楼了。
电梯口果然停着一辆和它主人一样嚣张的车，火红色的法拉利正堵着电梯门，要是我步子迈得再大一些很可能要面对“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风险。
我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系好安全带。
秦天透过墨镜打量了我两眼，鼻子里发出满意的哼声。
他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引擎发出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整个地下停车场不断回荡。
我整个人瞬间贴在了椅背上，不得不迅速伸出一只手抓紧扶手。
“女人，晚上要是表现好了，小爷重重有赏。”嚣张的话语从秦天口中吐出。
“秦少放心，我一定努力。”我妩媚一笑，风姿卓然。
车子一路飞驰，在不违章的底线之上横冲直撞，不知道有多少司机躲在驾驶座上咒骂我旁边这个男人。
在这样的速度下，我们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秦天停好车，拉着我的手走向了酒店。
酒店门口站着一对俊男靓女，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大哥。”秦天一把摘掉了自己的墨镜，举起手张扬地和门口的男人打起了招呼。
我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的面貌和秦天确实有几分相像，只不过看上去没有秦天那么乖戾霸道。剪裁合身的西装，柔顺的头发，如同机器般精准得体的举动，让这个男人显得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越是这种深藏不露的人，越是危险。
